第九十八章:九里怀才 雪影狂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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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刀削脸,泣雪剑透心。麝香才经过一夜成冬的洗礼,九里山以北已是白鹅毛四飘的光景,遥望北方一片雪国白茫茫一片,那是麝香邻国红岚的边境,倘若你能透视,那望向另一边山谷你将见到居东的国土。
在这么一个有着特殊地形特殊意义的地方,尺不凡、叶顾盼和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围坐山头煮酒。朋友是老朋友,但越是老的齿轮就越是有磨口的时候,一言不合起冲突了。
“你们做事不按章法,我可以接受,但这次实在太荒诞了。”那将军模样的老者像是爆发一般再也坐不住痛批尺不凡和叶顾盼。
“李老柴,是你过于迂腐而已。”尺不凡也是一脸坚决不妥协的牛样,“你以为你现在是谁,还是过去那个守卫边疆保家卫国让红岚闻风丧胆的李在郁将军?你现在不过是个反贼而已。”
“哼,……”李在郁正要反驳。
尺不凡抢话道,“你不会还抱有助明王、皇太子殿下登上帝位,他们就会帮你平反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不可能的。你助明王得天下,反的是谁,反的是他爹,他回头第一个收拾你。至于那个砂希皇太子,没有人比你和我们尺家更清楚他的来历。没有人比我们李尺两家更清楚,由始至终,可以被接受成为下一任国王的人就只有醇一个而已。”
“竟然你知道,那你怎么还不回去皇都把先皇遗诏掏出来。只要遗诏一出那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你什么都不做,居然到我这儿看热闹,你就有这么恨罄金恨到要拿麝香来出气!”
“说到这份上,你还真没有淡路的新主事有见地。”尺不凡道,一提起淡路的新主事尺不凡笑了,是一种欣赏的微笑,但换来的是李在郁更不满的声音,“什么!你还跟淡路串通一气了。”
“没有。”尺不凡马上道,“他不过是告诉了我一个事实——大地上只有一个国王。”
“什么?”
“淡路的新主事觉悟可比我们高。”尺不凡微笑发展为狂笑,眼中更是有了李在郁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我还没有可以豁达到那种层次。”
“这家伙怎么了?”看和尺不凡沟通不良,李在郁只能选择向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顾盼求助。
叶顾盼浓密的白眉扬了扬,慢条斯理地吐出让李在郁目瞪口呆的言论,“哦,那个淡路新主的意思是,他所要复辟的是淡路国的精神,只要是一切可以达到此精神的人都将是淡路臣民信服的国王,并不拘泥于血统、国家的名字和民族。也就是说……”
“他们愿意归顺?”李在郁还真被震撼了,本来大家都想着以淡路的性格不来个不死不休,所以才把她们视为狼虎。这愿意妥协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不对吧,应该是淡路人想迎接他们所承认的王。”叶顾盼道,“归顺这个词是永远用不到淡路人身上的。”
“哼,就算是这样,那谁适合当这皇帝。是你尺不凡还是你儿子?或是干脆把皇位让给居东国那个小毛孩。那我这些年受的都是什么气!尺国公!尺将军都是为了什么而死!”李在郁越说越想不通,“根本就不可能!即使我能接受,你这说出去能接受的还有多少人。”
“起码淡路国的能接受,而且已经在行动。比起亡了国的淡路你们这些不过是小痛小痒。你问我谁适合做皇帝?”尺不凡遥望山脉另一边,露出一抹冷笑,“我这不是正在看着吗?”
“你…………”不能说是气急败坏,但李在郁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心里只有别扭两个字形容。
“老柴啊,王者是时间磨练出来的,并不是由什么人挑选出来,更不该是由一纸由前人撰写不明状况的文书决定。谁才是真正的王者,谁能有成为王者的资格,那得靠他们自己拼杀。强扭的瓜不甜,麓香皇的事难道还不足以作为例证吗?退一万步,我们现在弄到如斯田地,说成是我们自找的我没意见。你听说过明王的厉害吧。”尺不凡越笑越狂,“至于你说我家猴子,他没有辱没我尺不凡的名字,没有丢老子的脸,要是他有那本事把他老子也收拾做成皇帝那将是我的荣幸,我死而无怨。”
“有你这样的丈夫,实在是苏塔罗的不幸!有你这样的爹,实在是尺羽林的悲哀!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直想往这九里山跳下去!”李在郁吹胡子瞪眼,打不过尺不凡,说歪理更不在行,而且也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发脾气把银剑一扔,闷气冲叶顾盼去,“就你这老怪物还受得了他天天跟他呆一起!连你也赞同他的说法么?”
由于李在郁的发彪,叶顾盼一直闭目养神的眼睛张开了,瞄向出现异动的方向,轻咳两声,“我不是麝香人,你跟我说没用。比起这个,我更感兴趣的是,那边站着的是什么人?”叶顾盼如是说,这才引来尺不凡和李在郁的注意。
来人知道被发现也没有隐藏,蹋向前来揭开兜帽,露出一张干净明亮的脸,那是一个长得十分端整帅气的青年,“抱歉,我并不是故意窃听各位老前辈说话的,不过你们好像在谈什么要事,我不方便打断。”
“你这孩子……”李在郁一见儿子,怒气冲冲简直就想上前狠揍他一顿,不过他不想让儿子出现的原因还是因为尺不凡。
见到了青年的的脸,尺不凡马上领会这是谁脸上露出了让李在郁毛发直竖的笑容,“不错嘛,我都忘了你还有个儿子,长的不赖嘛。”
“尺不凡,你给我闭嘴!”李在郁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任何事情,当然更不希望儿子知道歹心为何物。
尺不凡倒是个开发歹心的恶魔,他不理李在郁分明不怀好意地继续对青年道,“既然被你听见了,那你也来吧。你是有参加皇位之争的资格的,知道吗?目前整个麝香,军队势力保持得最完整就剩下这九里山了。而且这也几乎是你们李家可以存活下来的唯一出路。”
“你给我……”李在郁简直要挥拳相向,最不想让儿子知道的事实还是让尺不凡给孩子灌输了。完蛋了,要是尺不凡这些话对孩子起作用,那就真是完蛋了。有这么条导火线,他李在郁现在在生还压得住,要是死了呢?这儿子不起兵造反才奇怪。
青年向尺不凡尊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彬彬有礼道。“老前辈,谢谢您的提议,不过这儿的军队是动不得的。”

尺不凡眼睛大亮地“哦”了一声,“为什么?”
青年还是很冷静,只是脸因寒冷而刷白,“九里山的军队是目前麝香和红岚的唯一屏障,红岚的军队一直在对面虎视眈眈。一旦我军转移,他们定必趁虚而入,届时我们将腹背受敌,即使侥幸获胜那得来也不过是个破破烂烂的国家。没有丝毫意义。我并不是在揣度前辈的用心,不过李家的活路是造反,但我们李家军的活路是留守。说不定这儿的军队还能为朝廷日后所用。”
“哎哟哟,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我可不记得李老柴会这样教儿子。”尺不凡回首观察到再次目瞪口呆的李在郁,呵呵呵地笑了,“老柴,我还以为你是怕我见识你的宝贝儿子才让他躲我,没想到原来是你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有你这样的爹,才是你儿子的悲哀吧。”
“绝对没有那样的事。能有一个恪守尽忠的爹,是我李怀才这一生的光荣。”青年纠正道。
“即使明知这是无知的愚忠你也觉得光荣?”尺不凡继续耍无赖。
李怀才看上去还平静,不过寒冷加上尺不凡那幅讨厌的嘴脸,李怀才还是默默地爆发了,爆发得和他隐藏一样不动声息,淡淡道,“那至少他有一个以他为傲的儿子。前辈你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一听见李怀才往尺不凡最最最最要害的死**点,叶顾盼一口酒水一口胡子地喷笑出来。
李在郁是迟钝那么一点,条件反射地训斥了李怀才一句放肆,接着才在尺不凡死灰颜色的脸上找到喜感,懂得自己的儿子做了件多么伟大的事。李在郁一生都没有在口舌之争占过尺不凡半个牛头,但今天儿子一句说话就给他出了一辈子的恶气。这儿子,神啊!
尺不凡还真被李怀才那个说话破了金钟铁布衫被暗算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板着一张死神脸心深不忿怒视李怀才,最遭的是李怀才还是不为所动,既不害怕也没有得意之色。
李怀才不怕,李在郁可怕了,天底下都知道尺不凡不正常,谁知道他又会干什么疯事。保住儿子要紧。李在郁总算有了好脸色,“尺不凡啊,你都是老头了,不要跟晚辈一般见识,你自己不也说吗?不能被晚辈给比下去啊。”
听见李在郁最后一句,额前青筋一冒还真收势了。不过继而又是那种让李在郁毛骨悚然的怪笑,“李老柴,不错啊。这下子是真的有了。是真的有竞争皇位的资格了。这不是会让你更担心吗?”
说到这个,李在郁倒没有忧心,有点兴叹道,“可惜啊,我儿子可没有那种野心啊。怀才,你这来干什么呢?”
“是这样的,刚刚收到妹妹的飞鸽传书。……”
“怀才!你已经没有妹妹了!”李在郁再次喝斥儿子,“那个人已经离开李家,和你是没有半点关系!她干什么说什么不关你的事。”
“但是……”怀才仍不放弃,是让尺不凡看出端倪,“怎么?怎么又是妹妹?”难不成又要多弄一个明王出来?尺不凡大失所望大叫扫兴。
李在郁阴沉脸道,看来就是有不平常的地方,“不一样的,这孩子和那个妹妹的关系可不寻常。他们是呆不得在一起的。怀才!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正视你妹妹对你所作的事吗?她可是恨你恨到骨子里的。纵使你再怎么容忍她爱护她,她也不会领情的。她可把你视为她一生中的障碍。无论你为她干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
“这个孩儿也懂,不过她说要去拯救砂希皇太子殿下,即使我们不帮忙她也会只身前去。……”
“不用理会她。她要是死了那我还真是眼不见为净了。”李在郁又是愤恨又是悲痛。天下间怎么会有要致孩子于死地的父母呢?李在郁说这话是怕是比痛失三军还痛心。
李怀才不故左右扑通一声跪下,“爹,我求你了。要是妹妹死了,那怎么对得起娘啊。就让我去救妹妹吧。”
“什么也不用说,我已经没有一个女儿了,你还要我失去一个儿子吗?不用再说了,我就是留下你的尸骸也决不会让你踏出九里山半步的。”
父亲都把话说得这么绝了,李怀才两眼一黑栽倒了。
“儿子!儿子!”李在郁那个焦心啊。慌忙过去抱起怀才,才顿然醒悟,在这么大冷天,就是公牛绵羊都得冻死,更何况是区区的血肉之躯。这孩子一定是一听到妹妹的消息就衣服也不添披个披风就跑出来了,亏他还在寒风中站了那么久。
“这孩子资质不错,但包袱太多了。你是真的要让他背上九里山这个大包袱吗?”叶顾盼等待朋友的答复。
李在郁脱了披在怀才身上被雪弄湿的披风,用带着自己体温的披风搂到怀才身上。“没办法了,也只有这孩子是我们九里山的希望。”
“或许还是起兵造反的好啊。如果是这孩子的话,我愿意帮忙。”尺不凡道。
“去你的!起什么兵造什么反!你要是当我是朋友的话,就给我想想怎样可以替我保住他的命!”李在郁这一激动,咳血了。
尺不凡一见那血色当场脸色大变,“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
“没用的。”李在郁抹着嘴角边的血,“已经找陶军医给我看过了。还能支持多久呢?三个月?半年?起兵讨伐这种事情我并不是没有想过,不过我办不到了。你怎么就还是这么不长进,还要添乱呢?”
尺不凡一脸没趣颇带内疚地摸腮帮,这才道出真相,“老兄,不是我不想帮忙,事情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自淡路之战后就一直有那么一个影子,这个影子躲在麝香、居东、淡路背后不断地做着小动作。这影子所作的事都是那么巧妙那么隐蔽。我也不过是依稀察觉他的存在。不要被眼前的事物骗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其实是一只和我不相伯仲的怪物。能对付怪物的就只有怪物啊。所以在发现敌方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你打算要怎么发现这只怪物呢?”
“就在营救砂希皇太子这场混战中发现。那将要做出巨大的牺牲。”
东北面的远方,砂希皇太子正带着暴风雪归来。凡人和凡人之间,怪物与怪物之间的,风神和武神之间的战争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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