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水莲》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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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水莲考上了省城的教育学院中文系。婆婆非常高兴,逢人就笑着说:水莲真是争气,她可是镇上头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子!要是在古时候那就叫做“中举”,毕业出来那就是女“举人”!公公也很高兴地对水莲说:放心去,好好学。不要想家,家里有你妈。
开学了,婆婆带着女儿一直把水莲送到定源河边。那天水莲乘坐的是五点一刻早班车,本不想让婆婆送,可她硬坚持要送。
就在这条河的桥边,婆婆站定静静地看着水莲半晌,才平平淡淡好像不经意地教导着水莲说:来好不在了,你就是我的亲闺女。你如今就要到大城市里的大学念书了,那里一定有不少条件不错的好男人,有合适的选一个不为过,不要错过了好姻缘才是。你的闺女我的孙女我带着不会让她受屈,我和她爷爷拼了老命也会把她养大的,你就放心吧。
水莲望着婆婆半天没吭气,眼泪忍不住一颗紧接一颗直往下掉。她没听完婆婆的话就轻轻说了声:妈,我走了,你多保重。她一只手拎着大包,一只手紧捂着嘴猛地冲上了桥,冲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婆婆说:妈!我今生今世不会再想别的,那条路我死也不会走!
水莲记忆犹新,那天离开家去省城时,那天清晨的雾怎么是那么的浓那么的重。自己勉强听着婆婆含悲忍痛所说得的话语,难受的要命!心里有说不出得乱,痛……。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两条腿怎么不听使唤跑到了桥上,脚步打滑差一点栽倒。立稳脚跟抬头望见浓密的晨雾里仿佛显出来好哀伤的脸。晨风里好像隐隐约约传来清清楚楚的话语:老天爷在上,定源河在下……今生今世……
水莲睁大眼睛向来好伸出了手,只见晨风吹皱了一河清水……
老天爷在上,定源河在下……今生今世……。这锥心刺骨的话语令水莲刻骨铭心从未忘怀过!
大学生活是紧张浪漫的,水莲却浪漫不起来,她在这美丽的校园里像离群的孤雁,落寞修长的身影默默地缓缓地往返在教室,阅览室,食堂,宿舍楼。然而形影相吊没见过世面的水莲却又是极引人注目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在这花团锦簇的学院里,她就像刚刚移栽到精致花盆中的一朵空谷幽兰,被摆布在装饰豪华的西洋客厅里,显得是那么的别扭,那么的与众不同。
看惯了港台影星,韩剧美女的风骚,满眼的时尚女生早已让校园里的大男孩们熟视无睹。水莲的沉默寡言,恬淡幽静宛如天边飘来的古典仕女,在姹紫嫣红中使人倍感清爽可爱。她像一尊不可亵渎的女神,众多大男孩们远远地注视着她,爱慕着她,苦于无从表达。
春花开罢了,秋月盈亏了,冬雪融化了,当春光明媚的日子又来了的时候,男孩子们知道若不抓紧机会就有可能与水莲姻缘错过。然而水莲对他们如若天上的明月皎洁高远,可望不可及。
日子就在这样焦躁中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
水莲在阅览室看书学习时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发现自己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她想:不对呀,自己去厕所前清清楚楚地记得书包是塞在桌肚子里的呀,它怎么会跑到桌面上了呢?。水莲翻开书包看见一张报纸包着厚厚的一叠东西躺在书包里。这是什么东西?是谁装进来的?是谁弄错了吗?水莲想问不知问谁,看了看周围大家都低着头在看书,只有坐在斜对面的一位本班的男同学面色泛红,现得很不自然。水莲想起这位男同学是自己本班的团支部书记,人很聪明,成绩极好,好像听谁说过他家的门头还不小。他好像也曾对自己说过他与自己是老乡。他怎么会把东西装错在自己的书包里呢?水莲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埋头专心地看起书来。直到图书馆关门也没人来拿东西,水莲怕丢失了,只好拿起来装在书包里带走。

回到寝室,水莲忍不住好奇看看室友都不在。悄悄掏出纸包细看:“水莲同学亲启”的字样明确无误的说明是给水莲的,没错!水莲拿眼瞄了瞄四周,听了听没有声响,面红耳赤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手微微的颤栗着打开来瞧。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叠厚厚的情书。水莲看了几句开头,就迫不及待地翻到最后看落款。啊!就是他——班里的团书记齐富强。这个齐富强可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呀!水莲虽然不闻世事,但在夜幕低垂之际,从室友们的闲聊中得知:这个齐富强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公子。他的父亲原来是市委书记,他有个姐姐又聪明又美丽,在北京上大学钓了个很大的超级的金龟婿,现在厉害得很。他的整个家族都一步登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特别是他的哥哥才三十多岁就官运亨通做到市长了。只有他这个人不争光子承母业当了一名教师,现在也凑热闹读书来了,而且还读的不错。
现在,这个齐富强居然青睐自己,给自己写来这么厚这么烫的情书。他肯定是不知道自己不仅已是孩子的母亲,情感上更已是“沧海难为水”了。水莲准备把情书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并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份。水莲拿定了主意,却又不由自主地捧起情书细读了一遍。她的眼睛湿润了,珠泪纷纷落下。他知道。他知道。他不仅知道来好还知道有个好莲。
水莲默默的把信寄还给了齐富强。此后,彼此之间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可是水莲从齐富强的眼神里感觉到事情绝对没有完。
不是吗?水莲从教育学院毕业回到了定源中学重操教书旧业。没过多久时间,齐富强也来到了这个学校与水莲教同年级同学科。整个定源镇上的头头脑脑们都知道齐富强从市重点中学到这偏僻的乡镇中学教书是属于扶贫支教性质的,他是为了给自己镀金以便今后好往上提拔。不过,齐富强的书教得也确实不错。
齐富强与水莲在一个办公室,平常也不太爱与水莲说话。只是在他刚来时趁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对水莲说了一句:你要不要我是你的自由,陪伴在你的左右是我的自由。
水莲对齐富强是非常的矛盾,心再也不能平静了。虽说白天在学校装得一切正常,然而,水莲有好几次在睡梦中哭醒,还有两次在睡梦中大喊:别走!请你别走!把好莲都惊醒了,她用胖嘟嘟的小胳膊紧搂着水莲说:妈妈,妈妈,我在这儿呐,我没有走,我在这儿呐。每逢这个时候,水莲就翻身坐起来静悄悄地看着好莲那娇嫩的脸庞叹息。唉!要不是有那桩事,这是一个多么可亲可爱的女儿呀!
时间过的真快,这个小不点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水莲想到这儿笑了笑换了一只手拎着包袱折回头顺着田埂往麻大婶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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