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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那个凯撒真的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你肯定?”诺里斯对我的看法很怀疑。
“我确实相信他会来,虽说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但是他的作为太奇怪了。”我只是凭借自己的直觉觉得这个罗马贵族不简单。想起自己做过的骗局,我笑笑。问诺里斯:“你记得图雷根的人为什么说我是傻瓜吗?”
“记得,图雷根的那些人还真是愚蠢,真的把你当傻瓜。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如果拿走了那一赛斯特斯,以后还有谁还会给你钱啊。”诺里斯很佩服我戏弄整个图雷根城的事。
对于诺里斯的敬佩我只能以无比自豪和无可奈何来对待。
欺骗真是一种奇怪的罪,如若是杀人放火这样的罪行,事发后人人憎恶凶手,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诈骗害人,在指责骗子的同时,却多少都会对骗子的聪明厉害表示佩服,反倒是对那被骗受害的人,很少得到同情,倒是多会被嘲笑为愚蠢。人类对于欺骗有着复杂感情。
发生这古怪的矛盾大概是人类自找的。世上众人,其智慧其实都是大致相当,难分伯仲。较之愚蠢有一小份多,较之聪明有一点少。可大多数却没有平等看待别人的这份认识,总是爱津津乐道某某的失误,多乐做一个事后诸葛亮。认为若是自己会怎样怎样,笃定自己才智可凌驾他人之上。其结果就是,将大千世界看的简单,将芸芸众生看的愚昧,一副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事后诸葛亮派头。
当然,世上并非各个都是蠢货,很多时候本来是可以悬崖勒马。可是很多人好面子,即使已经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了,也讳疾忌医,不到黄河不死心,将皇帝的新衣服裹得紧紧的来蔽体。都像赌徒样,明明知道十赌九输,却蜂拥进入赌场不肯离开,不开底牌,不认失败。
我对图雷根所做的骗局其实并不高明,只是利用了人的这个心理。
不管怎么样丢脸,还是要承认事实,白马还是马,事实胜于任何雄辩。皇帝的新衣服尚且要戳破,总不能自欺欺人的一叶障目就没泰山了。我将自己的怀疑之处告诉了他。
“你不觉得这个人和我的作为很像吗?难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傻瓜?”我以两次反问来开头,“你仔细想想,这个人质从被抓的时候就没有人质的样子。有哪个人质会自己增加赎金的。给捉到之后他表现出来的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如果他真是一个纨绔子弟的话,为什么会在法斯库诺斯待这么久?就像他说的,这里没酒没女人,吃喝玩乐样样不好,那他何必在这里待了三十八天。爱浮华生活的纨绔子弟是愿意自找苦吃的人吗?这是不合常理的第一点。第二,法斯库诺斯到罗马也就十天,更不用说去雅典,还有罗马亚洲行省首府帕加玛,这些地方了。筹集赎金的时间怎么这么久?第三,他离去的时候为何反复告诉你们他会回来复仇,这完全多此一举。对于纨绔子弟来说,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他们都是怕死的人。可如果他爱惜自己的命,就不应该如此激怒对方。第四,我在穿上看见的法莱尔诺酒是怎么来的,不要忘了现在是早过了酒神祭了,当然,最主要的是直觉。但是我的直觉就是告诉我他不正常,他的作为和我在图雷根的骗局感觉太像了。”
是的,这就是我怀疑的最大原因。他所做的事情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装傻这种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而他在法斯库诺斯岛上的行事作风恰巧给我这种感觉。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我装傻瓜来骗钱,他装纨绔子弟来报复。他比我狠的多了。我装傻瓜只是要从对方手里骗取一个阿斯的钱,他当纨绔子弟是为了杀掉对方几百条人命。这么说来我和他还是有本质的不同。这个杂种,狗娘养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把人命放在心上。
诺里斯似乎还是有些怀疑:“你说的也太肯定了。可是你的证据并不充分。首先,时间拖得久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毕竟这次是五十塔兰特的大买卖,拖得久些筹措赎金也很正常。其次,我不知道新出来的法莱尔诺美酒是怎么弄来的。可是你知道,现在这世上,只要你有钱,什么买不到。金钱万能,高于众生。第三,赎金足足有五十塔兰特啊,从二十塔兰特到五十塔兰特,他一个人质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前面两点我无法回答,但是最后一个其实不是问题。五十塔兰特并不多,只要能把你们消灭掉,不要说五十,就是一百塔兰特又有何妨?”我引用了假道伐虢的故事改头换面了一下来提醒他。
所谓假道伐虢出自中国春秋时期的一个真实历史故事。大国晋国想吞并邻近的两个小国:虞国和虢国,这两个国家之间关系不错。晋如攻虞国,虢国会出兵救援;晋若攻虢,虞国也会出兵相助。有个大臣向晋献公献上一计。他说,虞国的国君贪得无厌,我们正可以投其所好。他建议晋献公拿出心爱的两件宝物,屈产良马和垂棘之壁,送给虞国,把两个国家的同盟拆散。晋献公哪里舍得?大臣说:请大王放心,只不过让他暂时保管罢了,等灭了他们,一切不都又回到你的手中了吗?被说服的晋献公依计而行,果然顺利灭掉两国。战后晋献公来到虞国国库,看到了自己送去的美玉宝马。高兴的说玉璧还是老样子,就是马长了一岁。

“所以说,只要能回法斯库诺斯岛来把你们一网打尽,那多少钱都是一样。”我将自己的结论告诉诺里斯。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报复我们?爱琴海上被绑架的人多的是,有不止他倒霉。”诺里斯难以相信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就像他说的,爱琴海上做这绑票伙计的海了去了,凭啥他就一定要报复,好像外出有人会被陨石砸到头上,可为什么就会落到法斯库诺斯岛的海盗头上。
“应该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名誉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它确实很重要。罗马人历来狂妄自负,就是战败被俘都被人瞧不起,又怎么会让一个被海盗俘虏过的人来当官。”
“为此就要我们这几百条人命?”虽然是海盗,可是诺里斯还是不了解社会的血腥。
“哼,这有什么,杀一个人是死囚,杀百个人是英雄,杀千万人是君皇,你以为人命有多值钱?”看惯了历史上那些杀戮,我觉得诺里斯实在是大惊小怪。和着古人一句话说的精辟,“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可是他怎么找的到法斯库诺斯?”诺里斯虽然对我的看法有些信服,但是还是有些怀疑。
我迟疑起来,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问题十分关键,毕竟这时代可没有卫星导航系统,就是古代航海最基本的设备指南针也还没有出来。在茫茫的地中海上,如何找到法斯库诺斯岛这样一个普通小岛?如果找错了目标的话就会打草惊蛇。
“诺里斯,这次买卖得到的赎金可是大数目,品达是怎么处理的。”我想先了解下情况。
“这次大发了,这次从格里芬号上买回来了很多东西犒劳大家。在今晚上品达就会举行酒宴,拿出一部分钱和物分给大家。我们这些放哨的也可以分不少。当然大头的就会给那些老大拿了。有人劝他买武器,招人扩大规模;也有人劝他金盆洗手,找个地方混日子,不要在刀口舔血了。听说品达也拿不定主意,眼下大家都盯着老大,一边希望自己多拿些,一边又怕他携款逃跑。”
“今天?”我对自己的推断怀疑起来,如果我猜得是对的,那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就连品达都有洗手不干的心思了,明天之后还有几个海盗会留在岛上。
“怎样,是不是你想多了。”诺里斯其实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毕竟钱还没有到手,他还在做着发财的梦。
我点点头,还能说什么,过了明天就都过去了。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黄昏之时,几个海盗从山顶抬着财宝下来,沉重的箱子里面满满的黄白之物,闪烁人眼了。诺里斯对此乐不可支,我则心有忧戚,强颜欢笑。
到入夜时分,我们在温泉边上生了篝火,此时大叔带着斯托芬寻迹过来和我们碰头。这是位于山后人质关押地和大叔岗哨之间的一个小温泉,周围林木茂密,难以发现。
噼里啪啦的树枝将温度升高,现在虽然是初夏,可海风的呼啸之下这座小岛还是有些寒冷,活跃的火焰将空气变得温馨,其乐融融。
大叔将品达分发的钱和物品给了诺里斯,将酒肉摆出来,让我们几个大快朵颐。
我和大叔说了我对凯撒的推测。大叔思虑片刻,建议我们明天一起回去。“今天的晚会上品达告诉我们已经不打算做海盗了。干脆趁这机会回去,让诺里斯看看家人,我自己也休息下。
“要不你也找个姑娘,也该有个伴了。”多少放下心来,我向大叔建议。
“算了,我都快死了,倒是你还要抓紧,你爸爸要是还活着一定很想早些看见自己的孙子。”大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我无语,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大叔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他和父亲是从小就是好友,几年前那场葬送了我父亲的海难让他萎靡很久。这些年我们兄弟两多亏了他的照顾。不过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对于穷人来说,四十岁的年纪意味着人生已经基本结束。
拖到熄灭篝火的时候,我也许是心里还是不踏实,总是担心今晚上有什么变故,辗转反复的睡不着。到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明天就回家,到时候啥都不怕了,但愿这次只是我的神经过敏。我在这自我安慰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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