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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迷蒙,连续数日的雨天大大减轻了夏日的炎热。透过那朦胧雨丝,可以看见有一艘船正在这风雨中的爱琴海上劈风斩浪。浪虽不大,却也让那船显得有些漂泊不定。
“小,小,小”船上几个赌徒正聚在一起声嘶力竭的吆喝着。他们都是来自于法斯库诺斯的海盗,眼下无所事事,当然就聚在一起赌博来杀时间。他们**乱扭,有时甚至会放几个臭屁,不过没有人在乎这些,盯着赌桌。兵器解下排在甲板上,因为久未擦拭,上面有了一些锈迹。
此时此刻,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正在船上走动,看着这些赌棍,厌恶的捏捏鼻子,全力跑开了。间或抬起头来注视着海面上的动静。只见他快步走向船尾,那里有着存水的罐子。拿出一些钱来递给守在那里的伙计,说:“喂,打点水。”
看水的伙计麻利地一边接过钱,一边打开水罐,把水囊灌满。在这一会儿,两个人聊了起来。
伙计问道:“苏格拉底,你怎么又要水了?”
苏格拉底道:“因为我弟弟晕船不太舒服。”
“你弟弟?”
“就是那个随我一起上船的人。”
“呵呵,没注意到。你知道我们这里最关心的就是钱而不是客人的身份。你弟弟和你可真是两个样子,你壮的像公牛,他的身体却差的在这样的天气里都会晕船。你带他是要去法斯库诺斯那里入伙的吗?”
苏格拉底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我们这些穷人就这个命。看样子只能先让他去陆地上当个守卫,不能上船做事了。不过这样子也好,至少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那他没什么油水可捞的。”
“命中注定的事情,他也只能这样了。”摇摇头,少年接过水囊掉头离去。
我叫苏格拉底,不过不是那个著名的雅典哲学家,而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图雷根城里的傻瓜——苏格拉底。今年刚满十八岁,是海盗的儿子。父母双亡。不过我没有子继父业,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和长辈的教导,成为了一位十分出色的猎人,擅长射箭,设置陷阱。现居于图雷根城外。
该怎么向你们介绍我的为人呢?我是一个为人狡猾,但是仍然不失善良的人。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每一个人都很艰难,所以有些事情总是无法避免。
自幼我母亲就已去逝,前几年父亲遇海难而亡。所以现在的我,作为一个海盗的儿子,是只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所幸家中还有弟弟斯托芬一个亲人与我相伴,使我不至于过于孤苦伶仃。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我的灵魂其实是来自两千年之后,一位中国的年轻公民,在发生了一场车祸死亡后而转生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听起来很神奇,却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落到我头上。以宗教的立场来看,这只能是神灵的威能,只是不知道这冥冥之中的神是释迦,基督还是宙斯,不过不管他或她是来自中国还是外国,异世界还是银河系,都没有告诉我为何这样的狗屎运会落到我头上,更没有说我来到古代希腊是为什么;若是以科学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难题的话,那我就必须兼具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路易·巴斯德的智能,否则我就休想对这关系着时间空间灵魂**生理科学等方方面面的问题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于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样的难题,我无能为力。我无法确知往日发生在我身上之总总,更不可能知道我究竟要向哪里去。听说在希腊宗教圣地德尔斐的一座神庙门口,有一句足以流传千古的著名问题:“请认识你自己?”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个问题我大概是永远都无法解答的。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生生死死的循环人生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的下一生是否将会和这一次一样记得前世之种种?
令人惊奇的是,我所遭遇的这一切闻所未闻,可对于这些事情我却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没有目标的生活并不会让我有不想活下去的想法。也许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可确实如此。对于人类来说,相对于人为何而来这样一个哲学问题,大家更加在意的是生活的享受。虽然这里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发达的生活条件,一样也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黑暗。可是我还是爱着他,毕竟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的值得眷恋的阳光。生命的阳光意味着将会有或曾经有着近似无限的惊喜来让我们相遇,即使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污秽垃圾存留在或明或暗的角落里,可那阴毒的黑暗也不会毁灭我们心中的宝藏。
现在我正在一艘海上商船格里芬号上。当然,这不是一艘普通的商船,熟悉黑市的人大多都知道,这艘格里芬号实际上是艘和海盗交易的黑船。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出海交易。
它的载量较大,可以装载七八十人。当然它所做的事情,不论是在当时还是以后,都是正经人所不齿的。
法斯库诺斯岛上的海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前往该岛的商人们购买他们运来的补给,武器,在返航时商人会出钱带走自己需要的东西,包括可怜的无辜奴隶,劫来的贵重财宝。这些海盗劫掠所得到的财物以及奴隶价格极低,转卖到外地可以得到更加丰厚的利润。交易虽然有很大风险,并且在道义上看也是卑鄙无耻,可是对于交易双方来说确实是各得所需,利润丰厚的,现在在这无法无天的地中海世界是没有人能够禁止的。
这艘船每隔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到法斯库诺斯岛来。作为老顾客,我来往与此已有很久,但是这一次我把我弟弟斯托芬带来了。在后世他还是未成年的儿童,应当享受优待。可在古代,按风俗是十五岁即告成年。前几天过满十五的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他软磨硬泡的希望我带他来法斯库诺斯参加海盗。我虽然不是很高兴,但还是同意了。因为是熟人,所以船上的人没有对我带来一个陌生人做任何询问就允许他上船了。糟糕的是,因为这是斯托芬第一次出海的缘故,我这个当哥哥的从来不知道斯托芬会晕船,眼下只好要点水来让他舒服点。
在返回的路上我总会看见那些可怜的划桨手,他们都是些奴隶。在船舷两侧,划桨手们都会戴上镣铐,牢牢束缚在船沿不得移动。船主用铁链锁着他们,这使得奴隶无论吃喝拉撒都呆在那里,不能移动,有什么事情只能呆在那里解决。
记得在2008年在报纸上看过这样一条双语新闻,说的是在当时还是俄罗斯总统的普京。在克里姆林宫每年年底都会举行的一场每年一度的大型记者会上总结了自己的总统生涯,他对记者说:“面对两次投票给我,选我当俄罗斯联邦总统的公民们,我无愧。所有这八年来,我忙得就像木帆船上的划桨奴隶,从早到晚,还是殚精竭虑地干。”

当时对这句话印象深刻,只是还不明白普京为什么说自己是划桨手,为此还查了英汉字典,发现在英语中galleyslave除了说是古代划桨手外还有指代苦劳的人的意思。到了古代,我才发现普京说的明显太夸张了,总统毕竟和这些苦命奴隶不同,他的人身自由还是有保证的。
在划桨手身边就站着几位凶神恶煞的监工。监工们拿着鞭子来回巡视,若是有人偷懒,或仅仅是自己心情不好,就会给他们来上几鞭子。即使不考虑人的因素,工作的环境也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一旦船主决定出海,划桨手就要不顾烈日暴雨的航行,他们的双手握着比他们大腿还粗的船桨不停的划动,从航行开始的起点到终点,每一个人都要坐在那里划桨,不死不休。
我曾经询问了解过这些划桨的人,他们大多是因为债务缠身才落到这田地的。讽刺的是,正是为了那些不能吃喝的阿堵物他们才会落到不能随便吃喝的地步,这真是人类的笑话。人啊,他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看到他们我就担心这种事会不会落到我头上。我决不想做奴隶。
走回到船舱,这时候我弟弟还半死不活的趴着,嘴唇干裂。在他身旁,一条大狗正乖巧的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脸。
健步靠近他,我先把水囊放在一边,让他躺好,再将狗锁好,以免它乱跑或被风吹走。在锁好狗后,我才递给他水囊,没有晕船药,只好希望喝水让他肠胃舒服些。
“不喝,这水味道难受死了。哥哥,在这海上有这么多的水,难道没有好喝的水吗?”才喝过一口,这家伙头就摇得像拨浪鼓的不喝了。
“你不要以为在海上就不缺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一定要喝船上的淡水。”毕竟没有晕船药,只能喝些水补充。我强硬的逼他喝下。又想了下,觉得有必要给他补充下一些航海的必备知识。我说道:“记着,如若你在海上出什么事情而没有水喝了,那你也不能喝海水。在海上这是常识,不论你有多渴,就算是喝尿也不能喝海水,否则只会更渴,甚至渴死。”
“尿,恶心死了。莫非有人在海上会给渴死。”斯托芬听到我要尿不要水的观点脸色发白。他环视浩荡海涛,不可思议的问道。
“当然,海水很苦,我们在陆地上喝的河水泉水甜,你以为是一回事啊!水和水,就像人和人一样彼此都是不一样的。表面上看起来一致的东西,内里就一定一样吗?”我肯定的回答。
在海上会渴死,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实际上我说的是大实话,并非虚言。虽然古代的海洋绝对不会发生在工业社会里面近乎泛滥成灾的赤潮,黑潮,原油泄露等等污染问题,但是海水仍然是不能直接饮用的。因为在海水里面还有大量的氯化钠,氯化镁,硫化钠等物质,不仅使海水又咸又苦,难以下咽,并且使海水的盐度远高于人体自身忍受程度。现代科学家研究证明,海水的盐度平均高达百分之三点五,而人体的肾脏排泄浓度不能超过百分之二,也就是说如果饮下四份海水的话,就必须得到三份淡水的中和才能保证人体的健康。如若你喝下了海水,却不能在体外得到用以平衡海水盐分所补充的淡水的话,就只能在体内组织中补充,即导致你体内脱水。所以,有些在海上遭遇海难的人就是因为难以忍受干渴,不正确的饮用了海水,导致脱水死亡。
吐吐舌头,斯托芬点头表示:“知道了,哥哥,你一惊一乍的,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我无奈的挪挪**靠在我那糊涂兄弟边上:“你看看你,身子骨这么弱,坐船都不行,对海上的事情也是一窍不通。怎么不让人担心?你听说过有晕船的海盗吗?”
“无所谓了。我这次到法斯库诺斯岛就陪诺里斯和哈斯洛巴德大叔去当个看守,绝对不去下海。”
“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法斯库诺斯岛上的日子又有什么好?诺里斯每次见面都是牢骚满腹。你这样子待一年,小心明年回来的时候你心爱的普利亚卡小姑娘就要嫁给别人了,到时候看你哭都没地方哭。”普利亚卡是我朋友诺里斯的妹妹,人很不错,长的眉清目秀,和斯托芬是青梅竹马。他哥哥诺里斯现在就在法斯库诺斯岛,可以照顾他也是我同意他做海盗的原因之一。
“不怕,我和她说好了,在法斯库诺斯待几年,等积些钱就娶她。”看我似笑非笑的,他支吾着:“还有,哥哥,给你这个。”
“少来转移话题,私定终身啊,没有我这个长辈的同意可不算。”装模作样的,我接过他递来的水囊。打开一看,我就愣住了。
“哪里来的?”我仔细观察了下。里面陈放着的是葡萄酒,我倒出少许,看看它的色泽,嗅嗅气味。嗯,不错,这拿的是刚刚出产的上品葡萄酒。在古代,这是最好的葡萄酒,因为工艺限制,当时放久了的酒会有酸味,所以酒是越新越值钱。估算那些酒鬼的说法,这一袋酒的钱足够我们兄弟俩一天的花销了。这酒这么会在他手里,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那些海盗的。我刚刚看见他们在赌博,大口酒大口肉的,落了一袋也没有注意。叫博卡叼了过来。听他们说这可是法莱尔诺酒啊!”盯着这酒,斯托芬凑到我身边陶醉的嗅着酒的香气。
我不由愕然。法莱尔诺是当时最好的葡萄酒之一,深受罗马贵族欢迎,可以说是罗马的茅台酒。我来返多次,深知法斯库诺斯的根底,现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像法斯库诺斯这样的小股海盗也难以抢多少东西。现在收入不丰的海盗哪里来的钱。更加主要的是,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酒神祭已经过去了,哪里有地方还留着这些,真是不知道在哪里买到这些好东西。
“海盗真是好啊,哥哥,你放心,我已经十五岁了,成年人过几年我就回来。”
我难以回答他,就好像有人买了彩票,别人不好扫兴说他不会中奖一样的道理。我无法鼓励,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先睡下吧。下午大概就可以到法斯库诺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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