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万事开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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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心海湾创刊,林夕与陈思费尽了心思。
陈思:“你说我们怎样才能一炮走红?”
林夕大笑道:“就怕一炮不响,第二炮发黑。”
陈思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假如第一期发行成功了,必然会有人来投稿。稿费我们该怎么付?”
林夕想了想:“我们可以把稿子卡得严一点。就用大刊物标准,那时以心海湾的名义向国内其他刊物推荐,你说呢?”
陈思点点头:“嗯,这也不失一个法子。”
林夕笑道:“还是先别想那么多了,先想我们第一期如何打扮装缀一下吧,到时它可像小女儿出嫁了,到时读者不满意,退婚可不好。”
陈思笑道:“那好,我们一人负责两版。林夕,你说把你的《纸玖瑰》在心海湾连载行不行?”
林夕想一下,点点头。
陈思拍一下手,笑道:“好了。——要不要出去喝点东西。”
“为我们的心海湾干杯!”
“干杯。”林夕想这世上有一个知己真好,相视一笑即可心照不宣。
林夕想不明白陈思为什么总喜欢喝杏仁露。陈思立刻反驳:“我也想不通你们男孩子为什么喝啤酒,像泔水一样。”
林夕笑说:“你可以和唐伯龙先做朋友,然后就能一饱口福。”
陈思开玩笑说,那你们男生都去啤酒厂打工算了,至少偷嘴的机会无限多。
林夕突然想到,这世上有一个人时常有人和你拌嘴,也是一种快乐。
第二天晨。陈思敲门。面带微笑,神秘的象蒙娜丽莎。林夕刚想发问。
她递过来几页纸,笑道:“完工。你呢?写了几篇?”林夕心中惊奇不亚于冯梦龙,飞快地翻一下,共五篇文章,分别是《杏花雨》、《春》、《与寂寞对话》、《少女情怀总是诗》、《悄然回眸》。
陈思笑道:“你看一下那篇《春》的散文,看有何感想?”
林夕低头细看:
众里寻春千百度,蓦然回首——
她来了。她悄悄地嫩了绿,绽了红。可冬知道她是来了。
欢快地小鸟叽叽喳喳地用翅膀测量着蓝天白云的距离。
解冻的冰河上,调皮的小鱼儿正吐出第一个泡泡儿,冬叠着离别的衣裳,他听见林间青春少女樱唇中飞出轻歌,知道是在为自己送行。他想向春说一声再见,可春已坐柳梢头给好朋友小雨写信,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来?
冬轻轻地走了,带着一丝怅惆。
托轻风把信带走,春又呵着气,试图融化枝弯处的残雪点点。
柳梢吐出半粒嫩黄,轻问这么多天去哪了?春天真地笑,说给柳写了一首小诗。“枝头才露春羞涩,剥去外衣又一层,何须苦觅春何处,青山秀水一心中。”
柳芽是个傻丫头,风儿启程,她就摇着头。春说你看,那边儿。
田野上一群小孩子在追逐着,嘻笑着,放风筝。风筝带着他们幼稚的梦越飞越高……知道了吗?
你不必去问戏水的憨鸭儿,不必去听迎春鸟的歌唱。
你只要问你自己,因为我就在万物心中。
麦苗听见了,它会不会告诉它的主人这个秘密,丰收时,它看见了主人的笑。
它知道其实已不必说出来。
春喜欢躲在人们心中捉迷藏,只是浮躁的夏会不会找到她?
他不禁一声惊呼。
陈思浅笑道:“才不过引用了你一首诗,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林夕摇头道:“不是,也许你不信,高中作文时,我用过前边三句,非常相似当时我的作文题目叫《寻春》。”
陈思嘴巴张成了“O”型:“不会吧?这是昨晚灵感忽致写得几句——呵呵,我知道为什么说是相通的,是心有灵犀的。
福楼拜不是教导莫泊桑说,形容一个事物,天下只是一个词吗?”
林夕又一次感受了的魅力,不信又不能不信。
陈思文笔之快,激起了林夕的好胜之心。所以当陈思笑问:“你的呢?”时,他笑道:“都在。”“在哪?”“就在这里面”,他一指脑袋。
陈思没好气道:“这算什么?”“这叫心藏万卷书,挥豪即文章。”
陈思不怒反笑:“好啊,我来验证牛皮是怎样吹的?”林夕拾起笔,心思急速飞转着。
真没这么早起过床。
可医生已经警告,让我多做锻炼。
风钻进胸膛,我打了个冷战。
站上跑道,我鼓励自己:一定要跑足三圈。
脚步声?我循声望去,是他?
那是前几天,打饭时,老六指着另一队中一个跎背低声笑:“沙漠之舟。
当时我还想这种人需要的是同情,而不是嘲笑。
是他。他跑过来了,弯着身子,像一个小老头,他跑过我身边,冲我笑笑,是友善的那种。他跑时轻盈,却给人一种笨拙的感觉。
我迈开步子,跟着他跑。想着刚才他的笑,像是对生活充满着自信,这样的人需要我去同情么?
大约跑了多半圈,我有些气喘,被他越落越远了,我有些沮丧,难道我连他也……?
他又追上来,擦身时,鼓励我:“坚持下来。”他眼光中还是那么自信。但他心目中是不是在同情我?
我咬紧牙关,紧跟着他跑。
他听见我的喘,回头说:“这可不行,调节步速,慢慢来,我们一起跑好吗?”
我看他,他微微笑,我再也感觉不出他的丑。并肩跑着。他告诉我,他是金融系的,竟选过班长,失败了,但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因为偏见。他说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运会,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万米冠军。
我看着他充满自信的侧脸。
我相信掌声和鲜花会在前路等着他。
他让我明白:天生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美的无须骄傲,丑的无须自卑。
自高自大对青春来说是一种误解。
自怨自艾对青春来说是一场失败。
陈思点点头:“有点意思,只是后面几句太罗嗦,叫什么名字?”
林夕一指最后一句:“就叫青春不败。”
陈思笑道:“也好,这样后面几句就显得扣题一点——就这一篇?”
林夕笑道:“看你说的,不会少于你。”心中叫苦,口中故意拖着时间,等待文思一闪,“啊,有了。”林夕还故意去让钢笔喝了一顿可乐。
竞选学生会主席失败了,班委们又拉帮结派,勾心斗争,令我心情不快。
小雯仿佛总能一下子看透我的心思,纵管我把忧伤隐藏地有多好 。
她拉我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去了你就知道了。她还神秘地眨眼。
这是你所说的好地方?明明是个菜市场啊。一定要是天堂才好啊,不过你轻轻地从中走一遍,你就会发觉天堂出现了。
没这么玄吧?你可以试试啊。
我牵小雯的手走在其间。
一叠叠——一捆捆青菜——摆放着——或整齐——或零乱——还沾着晨露——一声声——一句句——亲切的呼唤——来买来买——大棚菜——上好的——大棚菜——物美价廉——营养丰富——绝对新鲜。
小雯说,你看那边 。
那边是街道,人来车往,表情严肃,为了生活不停地奔波。
你再看这边。这里的人都带着笑脸,没有人忧郁。
这里充满着竞争,却可相处平安。
一个卖芹菜的还可以向另一个卖芹菜的借零钱。
他们不会压低价格以求竞争胜利,他们凭的只是自己的口才和自己的菜。
对一个买主劝说失败了,他们又会带着笑脸去面向另一个,没有人沮丧。
你说这里是不是充满着生活气息?小雯歪头一笑。我点点头。回过头,一家包子店正开笼,蒸气向四处弥漫,消散……
自己枉在校园混了这么多年,却不知天堂就是清晨的菜市。
朋友,如果你对生活失去信心,如果你内心的忧郁无法排解,可以到天堂看一看。
陈思叫道:“喂,林夕,你是不是在偷懒,都这么短?这样十篇八篇也有了,把我当小孩子啊!”
陈思一句“小孩子”,勾起了林夕的回忆。他想起了童年,想起了那时的一个好朋友。
我梦见又走着乡间那条熟悉的小路,看见晓风就站在井畔。我呼唤他,他却始终没转过头来,只留给我一个伤心的背影……
村东头那口老井谁也搞不清是什么时候挖的。黎明初妆,总是井台上的辘轱第一个从黑暗中透出轮廓来,岁月的沉淀为它披上层层锈甲,只有手柄处闪映着朝阳……
是村西老汉一声嘹亮的吆喝“豆腐罗——”唤醒了逐梦的人们。一曲单调地长短律响起来了,那是扁担勾碰击铁桶的声音。村民来打水了,你会发现平时第一个来的依然是第一个。
男人摇柄是一段草原放歌,而女人摇时是一曲江南小调。大家排着长队,说说昨天的失落,谈谈今天的收获,想想明天的希望。又在单调声中散去。
炊烟起了,又落了。
我们小孩子就向井台围拥来。那时我们小脑袋瓜儿里没有游乐园这个概念,也没有手枪、小汽车供我们玩赏,井台方圆几米内就成了我们快乐的天堂。那时围着井台追嘻一会儿,对我们来说就是享受。如果能从家里偷出一根竹杆与小伙伴们厮杀喊叫一番就满足到极限。
我们约定谁敢拉着手柄去看井深处的影儿就是英雄,谁要是敢爬上辘轱来一个“金鸡独立”就做我们的孩子王。起初呢,英雄也很少,但后来却是“老大”轮流做了。我们就商量着在上面玩儿一些惊险动作。
那一天我正在辘轱上面来一个旋身,被母亲看见,她脸色苍白,把我拉下来,当即给我一巴掌。母亲真胆小,我还没哭呢,她已抢在我前头流泪了。结果我被罚吃了一顿煎鸡蛋。
那时,我和晓风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时常各持一根长竹杆大战三百回合,口中还胡乱喊着。
“呔!我是英雄了得,天下无敌的郭靖郭大侠。”
“吓,我是英雄无比,认贼作父的杨康杨大侠。”
“降龙十八(巴)掌!”
“九阴白骨爪(子)!!”
“……”
而那时我们身后还时常跟着小霞,她瘦瘦的身子,目光怯怯的,但她愿意和我们玩儿,我和晓风都叫她“小尾巴”我们约定,小霞长大了要给晓风作花媳妇儿。我和晓风也学电视里叫她“娘子”,还逼着她叫我们“相公”。
但毕竟她是女孩子,她妈一般不会放她出来。我和晓风却总是有法子跑出去。那时我们感兴趣的电视剧似乎只有《射雕英雄传》,我和晓风最佩服欧阳克,觉得他能用“哨子”(萧)引蛇,很了不起,希望有一天我们也能捉两条来玩玩儿。没事了,我和晓风还学郭靖杨康一样拜兄弟,我不知道在童年这件事算什么。可当时我们都认真地对着井台拜了几拜。
关于古井有许多传说。其中之一就是月在中天时,月影就会正映在井中心。但那时我早被母亲强押着睡下了,一直没机会去印证。还有一个就是这井是用9999块砖砌成的,水底有一只鲤鱼精,长得能迷死全世界人。
我和晓风趴在井沿数过,但每次都搞得头昏脑胀,就期盼着村民打水时能把鲤鱼精打上来,但大人们太笨,总捞不到它。
于是我和晓风就试着捕捉井台缝里一只叫得响亮的蟋蟀,还约好逮住了轮流养,一人一天。而这个捉迷藏的游戏,蟋蟀总是赢,我们找都找不到它。我们试着解释,井是神井,虫自然也是神虫,不是随便捕捉得到的。晓风说那鲤鱼精也是神,否则可以捉上来给我当媳妇,他语气里好象有小霞已足够。
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我家和他家是怎样争吵起来的,农村人为了一件细菌大小的事就可能吵得天翻地覆,曰月无光。
晓风约我到井口处了,把那枚五分硬币还我,这是拜兄弟时我送他的。这硬币是我答应妈妈乖乖听话,又帮她抱柴禾才换到手的,那时感觉自己就是百万富翁,连比尔·盖茨也不被我放在眼里了。
当时晓风送我的是一串铃铛。我说我回家给他拿铃铛,他说不用了,你自己丢掉算了。
我把小铃铛和硬币丢进井中,后来铃铛又被人打捞了上来,硬币却永久地沉了。
当我渐渐地长大,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了自家的水井。老井被遗忘,废弃了。
一天有人在井里丢进一条蛇,村民开始向里面倒垃圾。井被填平了,这里成了一片田野。
小霞考进了湖南医大,我也到了保定一所大学求学。晓风初中没毕业就退学了,到外地打过几回工。
我见过晓风几次,可他面部冷冷地,眼中好象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春曰里,我又来到田野,悼念那段童年的友谊。
远处传来欢笑声,是一群小孩子,有东家的,有西家的,虽然大人间有隔阂,他们却在嘻笑追逐着一起放风筝。
风筝带着他们幼稚的梦越飞越远……
写第三段时,林夕心中已有了第四篇,一边写老井,一连构思第四篇的框架和语句。所以老井写完,林夕头也没抬一下就直接开始写下一篇。
那年夏天,我跟朋友打赌说我高考没戏。结果我赢了。我5门课程加起来只有329分,连进县一中复习的资格都没有。而朋友考上了南京理工大学。
看着别人看榜的喜怒哀乐,一点影响不到我,至少我嘴里哼着的还是欢快的调子。
父亲性子懦弱,每当我拿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成绩单回家,父亲总拿“亡羊补牢,尚且未晚”的古训劝我,那时只要我点头认错,父亲就会以为我会从此努力。后来我学乖了,我用撒谎和改成绩的法子把父亲哄得开开心心,班主任让叫家长时也让我用偷梁换柱的方式蒙混过关了。快高考的一年里,我把自己能玩的都玩了,在别人挑灯夜读,追逐自己的大学梦时,我也在睡乡中编织自己的梦,梦中都是朴克、台球、游戏机、武侠小说。偶而我也会梦见那个对我很好的女生。她叫小琳。那时看别人一双一对的,看得眼红,就找上小琳,时常拉她出去逛街,看电影。她每次都被我气得哭,但我总有法子让她又笑起来,她总说该好好学习了,可她拒绝不了我,我拉她出去玩时,她还是很乖。这次高考她考上了师专,她本应该走师大的,是我害了她。她说不怨我,还问我娶不娶她。我告诉她,本来一切都是闹着玩的,认什么真呢。她打了我一巴掌,自己却伤心地哭。我知道她舍不下我。
我走上村口的那条小路,我的歌声哑然而止了。在这里,父亲曾骑单车送我,那时我刚考进县一中,父亲不时回头看我,看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目光中满是期待和希望,那时还奇怪,父亲目光中怎么也可以透出类似母爱的慈爱和关切,那时的我心中还编织着许多梦想,而现在,我成了怎样一付模样?
我停住了脚步,仿佛父亲还在某个地方慈祥地看着我,这种感觉把我一次次带回过去的岁月。也许在父亲目光中我一直是个乖儿子,可我却一步一步走出了父亲的视线,做了许多荒唐事,而这一切父亲还蒙在鼓里。
我知道父亲还在家等我给他带一个好消息,我才发现回家的路已太近,只剩下几百步。
回家的路又似乎太远,我连一步也不敢再迈出去。
父亲的目光在我脑海中一次次闪耀。
我开始暗问自己,这两年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法子,可以让我把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我一定会照父亲目光里所期许地那样去努力,再轻松地走过这村口带着笑告诉父亲一个心慰的结果。可是我不能。
我只有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这一条通向家的路,我想象着父亲的千种反应,哪一个都让我心痛,我甚至想逃避这一切,我可以先到朋友家躲几天,可我能逃避吗?
我轻轻地推开了门。
父母一下子迎了出来,父亲带着笑,他已准备听我送他一份惊喜。我嗓子一下子堵得死死,鼻子酸酸,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满怀希望到绝望,不知是怎样遥远的一段距离,可我在父亲的目光中一瞬间就看完了,父亲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了。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他只是呆木在那儿,像一尊石雕,已痴立了几百年,只有目光是活的,而这目光也在渐渐死去。
我想哭,我希望老天可以罚我,不管怎样的代价,只是别让父亲这个样,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和理想来换父亲一次微笑。
我希望父亲可以罚我,可以骂我,可以狠狠地打我,哪怕打死我,这样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一点。可父亲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种目光令我感觉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父亲。父亲为了供我,过早地华白了头发,但那时他还是年轻的,目光里是无限的希望和期许。可现在这一切已不复存在了。
父亲瞬间苍老的目光中仿佛我也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他期许的眼光中的儿子。
我不忍再看下去,低着头,空气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泪水仿佛要把这两年来的内疚和悔恨一次流干。
母亲倚在门口已哭了又哭,一见我哭,又落下泪来。
我直挺挺地跪倒下去,二十年来我从不曾这样在父亲面前跪过,我想不出法子消释父亲目光中的绝望。
石板碰痛了我的膝盖,我觉得只有折磨自己才可以好受一点。
我流着泪对父亲说,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好学校。
我又到镇上一所高中复习了。每当我书读倦,题做烦的时候,父亲的目光又会在眼前闪烁,让我打起精神又投入其中。
两年来课程荒废了太多太多,但父亲的目光给了我无限的希望,使我有信心把一切找回来,补回来。
那年高考我得了548分,是全校第一。这个学校的教学并不好,而当时我别无选择。
我报了西安一所大学,差一分。后来才知道西北大开发,考生们都涌向了西安。
我接到了保定一所金融专科学校的通知书。父亲根本分不清专科与本科的区别,满心欢喜地帮我收拾着行囊。当我踏上远行的列车,我哭了。我的背包里是父亲南奔北走,东借西凑的学费。我却明明知道在那个学校没出路。一百个人中,只有10个人可以找到工作,还要靠关系。我知道家庭的条件,钱,关系都没有,毕业等于失业。
我给小琳打了电话,说对不起她。她生着气,但一直没有挂电话,我听得见她的呼吸。她只是不说话。
我又说,对不起,小琳。她哭了。她说她在师专找了一个男友,男友对她很好,宠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说,那,祝福你。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家里再也付不起下一年的学费,就申请了退学。
我就在保定一家快餐店打工。春节时,我假装是大学放寒假回家陪父母过年。父亲问我学校的电话,我说学校暂时还没有装。父亲就信了。
我把自己挣得1500元给父亲,说我得了学校的特等奖学金,还告诉父亲明年的学费也不用交了,因为农行允许贫困生贷款,等我毕业了可以自己还。父亲笑得欣慰,满怀希望的目光望着我,劝我还要努力。我答应着。
回到自己的小屋,我哭得一踏胡涂。因为请假,我丢了快餐店的工作,明年我需要再去寻找另一份。
我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这样走下去。
林夕走笔如飞,其间陈思一指《老井》中一句“林夕,你是不是在报复,也用了我的句子?”林夕一笑。
写完了,陈思一吐舌头:“越写越长了,你是不是要给三尺金莲裹脚——而且都是散文,总不至于我们心海湾创刊都是散文吧,让人感觉好像是一盘散沙,让刘文轩的流星语看笑话啊。——”
林夕被“流星”两字,引出思绪,没有再听陈思说下去。
《流星雨》:
有人说,流星划落的地方就是幸福的所在,我陪小蕾去楼顶看流星雨。
“哥,流星雨来了么?”
“快了——啊,你看,它来了——”
“你看那些流星多美丽,就像过节时我们燃放的烟花。小蕾,你准备好衣角了么?你看那颗最大的流星向我们这边划过来了,整个天际都被它闪亮了……”
“哥,它消失了么?”
“没有呢,你看它划得那道弧有多优美,它好象真的向我们飞过来了……”
“哥,我挽好了。”小蕾欢呼着,小手紧握着衣结。
“你许愿了么?”
“嗯”
……
“哥,你说我的眼睛会治好么?”
“当然,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小蕾,你许得什么愿?”
“我希望下一次还能陪哥看流星雨。哥,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
“小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我舍得么?”
眼睛缠着白布的小蕾甜蜜一笑。
这时楼道口几个男生遗憾着:好容易盼到有一场流星雨,偏偏阴天?
我心一疼,去看小蕾。
小蕾的笑并没有枯萎,她深情地说:我是对着哥心中的流星雨许愿的——哥,我们一起祈愿下一场真的流星雨好吗?
我点点头,握紧她的小手。
我已决定把眼角膜移植给她。
陈思眼睛一亮:“我喜欢这篇小说,一波三折,最后一句又预示两人下一次不能去看流星雨了,很凄伤啊。”
苏明始终没有把画送过来,林夕想了想,却不好意思去找她,林夕耳边仿佛还盈着她的轻泣,遇到这种事,林夕总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陈思到校外电脑广告部设计了两个封面。然后是录盘。
陈思笑说:“我们宿舍全体支持我们,她们说每人负责录一篇。”
林夕却知道自己宿舍没人会支持,精通聊天的祁强虽打字快捷,但想来不会倾力相助,林夕从不愿强求他人,就只好自己试着打录。打录《流星雨》时,他打开了一下QQ号,霓裳红袖不在,林夕直接就关掉了。
打印、复印、装订。这些事想起来并不复杂,真正做起来,却令林、陈两个忙个不休。两人心中涌动一份让心海湾提早面诸于世的心愿,谁也没感到累。
当50册心海湾整齐叠放在桌上时,林夕与陈思相对一笑,这才感到心神疲惫,心灵也像刊物的名字,像刚打过海湾战争,心力磨损不少。
但汗水是心甘情愿的,所以苦也是甜的。
林夕问:“下一步该怎么办?——总不至于一个班发一本吧?”
陈思笑得胸有成竹:“当然不是,要先做好宣传。”
林夕笑道:“怎么宣传?总不至于我们用一块钱请来周星驰让他在广告上说‘心海湾,精彩绝伦?’吧?”
陈思笑道:“你别忘了小蕾,她不是在广播室吗,我相信她会做得很好——另外,我还要先送一本给刘文轩,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流星语到底算什么?”
50本心海湾发送完了,林夕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一本,他和陈思都在静等学生们的反应。
第二天,林夕听到餐厅已是议论纷纷。讨论着谁会是梦白,水柔(陈思《悄然回眸》中的主角)的结局……林夕暗暗心喜。
张蕾跑来宿舍,进门就娇呼:“死林夕,你太坏了,为什么把我写成小瞎子?”她早忘了因云卿和林夕斗气的事。
林夕笑道:“虚构的,就算是真的,最后我都把眼角膜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
张蕾仿佛觉得有理,但她还是说:“那你为什么不把《天堂》中的小雯写成我?”
林夕奇怪道:“为什么?”
张蕾天真道:“因为那代表是我告诉你菜市是天堂的。”
林夕轻笑道:“你知道谁最知道哪是天堂吗?”
张蕾睁大眼睛:“谁?,我不管,反正是我。”
林夕笑道:“我觉得只有大青虫才以为菜市是天堂,因为在那里它可以吃到新鲜的叶子。”
张蕾轻啐一口,粉拳狠狠锤了林夕两下。静不过一会儿,她又娇声问:“林夕,你为什么找那么凶的女朋友,咱们商量一下,不要她了好不好?我请你喝饮料。”原来她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
林夕见她又说孩子话,非玩笑非当真的说“我也这么想。不过她对我太好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蕾想一想道:“我小时候和小白是好朋友,我对它很好,可最后还不是跑走不理我了。”
林夕笑问:“小白是谁?”
张蕾笑道:“是我家的小猫啊。”
林夕见张蕾拿小猫和云卿比,一时间啼笑皆非。张蕾突然娇呼道:“啊,我想到了,她对你好,你对她也好不得了吗?只是以后别让她那么凶了。”
林夕笑问:“她会听吗?”
张蕾笑道:“她对你那么好,一定会听的——其实说真的,她挺好的,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最美的一个。”
林夕想唐伯龙也这样说过,他还说有这样的女朋友一定搂着她在人最多的地方逛多风光。
林夕一回宿舍,唐伯龙他们齐声埋怨他,一天要替他接十几回电话。
林夕刚要喊冤,电铃响了,唐伯龙没好气道:“这次肯定又是你,如果不是我用电话线吊死。”
林夕接过:“喂,请问您找准?什么?噢,老六,你的。”唐伯龙格外尴尬,走近。“喂”“噢”“好的”“再见”他咒骂着:“妈的,吉它协会又在催会费,老子不干了,退出。”
林夕精神上支持他,想,你早该退出了,自从唐伯龙拿回吉它就每天坐在床边上弹一两个小时,口中还唱上两句,相声上说弹琴像弹棉花,还算是抬举,因为弹出棉花还可以缝成棉衣遮寒,而唐伯龙的弹唱却令人浑身发冷。
唐伯龙继续道:“老大,你们平地冒出了个心海湾,把我这个流星语的宣传部长弄成摆设一样,你是不是成心害我,这还不算,我今天都替你接了五个电话了,每一个都娇滴滴地问,请问林夕在吗?我很喜欢他的文章,我可以见见他吗…你还让我们清静吗?”
铃声又响起,唐伯龙叫道:“这一次一定是你的了,如果不是,我从窗口跳下去,摔不死就被来往的车辆撞死好了。
林夕一笑,忘了告诉他吊死鬼无发言权了。
谁知竟真是找林夕的。
“喂,我是林夕。”
“我是会三班的郭梦铃,我十分钟以后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好吗?”
“怎么?你有事吗?”
“我想问你几个的问题。”
“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出门,下次好吗?”
林夕好容易拒绝了她,心中暗暗的叹气,但也知心海湾在学生群中影响不小,很是心喜。
遇见陈思,她也说几个男生要和她做朋友,有的还问她可不可帮忙在上面也发表一篇稿子。
林夕叹一口气,问:“我们这样算是成功了吗?”
陈思笑道:“当然,比想像的还要好,我看流星语下一期还怎么办下去?我真想马上见见刘文轩的可怜相。”林夕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和刘文轩过不去。
陈思笑道:“好了,开始我们下一步吧。”
林夕问:“什么下一步?”
陈思笑道:“去报社投稿啊,要不下一期心海湾的经费、稿费怎么办?”
“那先去《前卫曰报》呢,还是《都市晚报》呢?”“反正都一样,我们出发吧。”
曰报社,二楼,副刊部,敲门。
陈思和林夕走进去,一个中年人正点动鼠标在电脑上校稿。
林夕恭敬地说:“老师,我们来投稿。”
中年人的眼光才肯偏离一下屏幕。“这么多,放桌上吧。”林夕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您可不可以先给我们看看,评价一下。”
中年人不耐烦:“你们没看见我正在忙着吗?你们知道我一天有多少活要做吗?”
陈思气道:“那你想什么时候给我们看稿子。”中年人打量她一眼:“小姑娘,你知道保定有多大吗?1000多万人,有300万人在靠吃饭。你知道保定的历史有多古老……”
陈思冷冷道:“你不是没空吗,你以为我们有空在这听你闲扯吗?”
中年人一怔,脸上涌出怒色。
陈思拿起桌上的稿子,一把拉住林夕:“林夕,我们走。”临出门,她又回头恨声道:“我最恨你这种编辑,我看你们的报销量也不会大。”走下楼,林夕叹道:“大小姐,你的脾气可够大的,这下子那个编辑恐怕要三天吃不下饭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去晚报啊。”“快中午了,先回校吃饭,下午再去。”
“我都被他气饱了。我生平最恨把当架子,当工具的人,刘文轩就是一个例子。”
下午出发时,张蕾缠着也要去,路上她的小嘴也闲下下来。
她莺语着:“我昨晚梦见和一群人去小溪摸鱼,我好容易抓到一条,活蹦乱跳的,就是你,死林夕,你告诉我那是条鲸鱼,还说什么鲸鱼不是鱼,我就把它放了,醒来时,才想起你是骗我,林夕你说你坏不坏?”
林夕忍不住笑:“你是如来佛祖吗?一手可以捉住鲸鱼?”
张蕾笑道:“我是如来先把你这骗人的小猴子掐死。”她胜利地笑。
晚报在裕华路,文艺部在五楼。
张蕾天真道:“我看这家报社要倒闭了,你们看他们连电梯也装不起,还有,有的窗上连玻璃都是残废的,好可怜啊。”
透过安全门,看见一个中年人坐在电脑旁,不知怎的,林夕脑海中幻出上午那一幕,与陈思对望一眼,怕历史会重演。
三人进去。中年人眼光还钟情着屏幕。
林夕恭敬道:“老师,我们投稿。”中年人看一眼“人这么多,放桌上吧。”
张蕾看林夕和陈思面呈失望,就娇声道:“你给我们先看一下好吗?里面有篇文章可好了。”张蕾也把主编当小孩子哄呢。
中年人看张蕾一眼,微笑道:“小姑娘,你说话倒挺有趣的,好,我看一篇。”
张蕾蹦过去,指给他看:“你看这篇《流星雨》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中年人一笑,林夕和陈思也不禁莞尔。
中年人边看边点头:“好,文笔构思都很好。你们给我留个电话吧。”
陈思问:“老师,我们是心海湾社的,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拿稿子过来吗?”
中年人又去翻下面几页:“只要有质量就可以,我们会考虑,不过有一点,记着在报刊上投稿与期刊不一样,字数要控制在一千字以内,你们这两篇《老井》《目光》太长了,我看看吧,不行,我会尽量给你们推荐到期刊上去。”林夕、陈思齐声道:“谢谢老师。”
张蕾也娇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中年人微微一笑。
林夕暗想今天多亏了有张蕾,否则还真不知会怎样呢。
心海湾又出了第二期,投稿的人很多。林夕和陈思精心从中选出有新意的,语句清丽的,加上林夕的长篇小说连载,又有了四版。对一些通不过的稿子,由林夕和陈思细细改过,又亲自送回作者手中,询问他的意见,并诚心希望他能来参加心海湾每周一次的沙龙,在沙龙中大家畅所欲言,互相朗诵新作,互相指正。到第二次时,沙龙中已有八十三人。林夕曾梦想中的情景一一实现了。
心海湾用短短半个月时间压得流星语销声匿迹。刘文轩找上陈思商量两社合并。
陈思原谅了他,相见一笑泯恩仇,并把社更名为“流星语·心海湾”联盟。张蕾成了联社的外联部长。林夕陈思陪她去艺术学院的“圆缘园”社,社长莫逸飞说很高兴和流心语合作。准备联手出八版特刊。
林夕看见流心走上了正规,心里充满着欣慰,他仿佛看见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越来越出息——
唐伯龙小半年下来,协会退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本身已解散。徐风清还记得说过的组织旅游,开始联系长途旅游车。
霓裳红袖:冷情冷情冷情冷情……你怎么还不来?留我一个人在网上冷冷清清。
冷情:你怎么不说话?
霓裳红袖:我真的不想再理你了。你为什么好久都不上网?你看见我的留言了吗?我现在开始怀疑,一切是不是你在骗我?
冷情:我骗你什么了?
霓裳红袖:你心里知道,我偏不揭穿你。
冷情:是不是女生都是这样蛮不讲理?说真的,我最近很忙。
霓裳红袖:你们男生总会找这个理由,好,就算我原谅你,但你要答应我,每星期至少上一次网。
冷情:大小姐,我真的在忙一些事。
霓裳红袖:我不管。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我是你的网上情人,你不能把我打入冷宫,每个星期六上午九点,我会在网上等你。不见不散。
冷情:好好好。情人小姐,现在我真想知道现实中你是否也是这样刁蛮吗?
这一天,林夕陪陈思从晚报社取回稿费。联社的文章也被大量地推荐到期刊上。回宿舍,林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唐伯龙就喊:“老大,你可真是大忙人,一个女生又给你打了两回电话。”
林夕不在意,拿毛巾准备去水房洗一下脸。唐伯龙笑说:“这位女生更厉害,说在火车站等你,还让你去接她。”
林夕笑道:“开什么玩笑?”他举步要出门。
唐伯龙急了:“真的,老五也听见了,那女生叫什么来着?”
祁强想一想,笑道:“什么静?对了,叫伊静。”
林夕蓦然回转身:“什么?伊静?她在火车站,她说什么?”
唐伯龙想不到林夕这么大反应,笑道:“她第一回打过来,我说你不在,过一会儿她又打过来了,我有点不耐烦了,就告诉她别在打过来了。你回来我会告诉你。”
林夕心一痛:“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多小时以前的吧。”
林夕没听完他的话,把毛巾随手一抛,拉门,疯子一样跑下楼,站牌并不近,林夕用尽全力跑去,上了公交车,他差点虚垮。拉着手勾,喘粗气,他不顾任何人诧异地目光,公交车遇了两次红灯,林夕心中热切呼唤着:“小静,小静,你怎么会来?
“两个多小时?”“火车站”伊静等不到自己失望之余会不会又一个人伤心回去,一直等不到自己她会不会哭?
车还没停稳,林夕就跳下车,从两辆飞驰地出租车之间跑过去,引来后面那个司机的一声咒骂。
林夕开始在人群来往中疯狂地寻找伊静的身影,没有。在附近每个电话亭寻觅,也没有。他心中脑海老是幻出伊静一个人在火车站哭泣的场景,他几乎绝望了,心中涌出多种可能,他甚至还想到她会不会被陌生的人贩子骗走,她那么单纯。
林夕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恨自己为什么今天要出门。
他失落地走到出站口,看见人群后面的台阶上,伊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没有看见林夕。
林夕心一下子静了,心底翻涌出浓浓的酸楚。林夕轻轻地走过去。
伊静欢呼着跳起来:“哥,你终于来了。”
林夕声音哽咽了:“小静,你一个人在这翟烩么久,心里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怪我?”
伊静仰起脸:“不啊,我知道哥一定会来找小静的。就慢慢等。我看见无数个身影无数个脚步都不是。反正我心中知道哥一定会来的,哥,你怎么哭了?”
林夕才发现自己在伊静面前竟是如此脆弱,他握紧伊静的小手。
她的手有点清凉。 “小静,我们班组织旅游,我们也一起去好吗?”
“哥去哪我就去哪。”
长途车在公路上奔驰着,路太远,又舍不得走高速,所以要一路颠簸3个多小时。
林夕和伊静坐在后排双人位上,前排坐的是刘仲永和慕容雪。刘仲永像搬家一样背了一个大包,里面装满了食品和饮料,相机,相比之下,林夕只买了三块面包,两瓶纯净水。
后面坐得是陈思和张蕾,她们宿舍只有她们两个跟来旅游,张蕾仿佛很喜欢伊静,一个劲用手拉缠她的长发,让伊静回过头来陪她说话,张蕾听说伊静在棉纺厂就等称她“小织女”。伊静不理会这些,笑问:“那我叫你什么?”
林夕这时插一句,笑道:“叫她舒蕾好了。”
陈思一笑。张蕾娇嗔道“死林夕,我们女孩子说话,你那么多话干什么?”林夕笑一下,不再说话,看她们聊得开心,他才知道自己最想看到的就是伊静的笑脸。
陈思笑道:“林夕,你看她们谈得多投机。”
林夕看着伊静,嗯了一声,心头一阵子温馨。
陈思笑道:“记着,回去一人一篇游记。”
林夕笑说:“朱自清与俞平伯都写了《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却异曲同工,我们写香山枫叶会不会大相径庭?”
陈思笑道:“别忘了,是有通性的,就像她们都是天真烂漫,就有了共同话题。”
“小织女,你的眼睫毛很长呢,就像曰本卡通里的少女。”“舒蕾,你的嗓音也很甜啊,你们江苏人是不是说话都这么好听?”
“才不是呢,我妈罗嗦起来,难听死了——小织女你为什么叫死林夕哥哥?”
“舒蕾,不许你骂我哥,——我也不知道,反正叫起来很自然。”
“我才不那么傻的,我要做所有男生的姐姐——哎,小织女,你认识云卿吗?”林夕心一震,看伊静。
“舒蕾,你也认识她么?她是我和哥的高中同学。长得很美对么?”“嗯,可我宁可和你做好朋友,她太凶了。”
她们没有再说下去。
侧座的纪雅静看一下刘仲永和慕容雪,又转向林夕,笑问:“林夕,你们的刊物什么时候发第四期,你知道我们宿舍全体都很崇拜你呢。”伊静最喜欢别人夸林夕,她含笑向纪雅静看了一眼。林夕想,慕容雪也许不这么想,她太傲了。他转眼见金美红与戚远征坐一处,交谈甚蜜,不禁惊奇,想不知他们两人怎样结的缘。苏明就坐在第二个车窗处,她只是在静静地看外面的风景,只在不经意间,眼光在伊静身上掠一遍。
徐风清与郭华坐一处,不禁心中叫苦连天,郭华一下子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挤得他只有半个臀部着座,难受得要死。
唐伯龙与豆高儒一排,林夕暗中奇怪冯婷婷为什么没来。林夕自诩懂人心理,却不知女生生理,知道也想不到。
这时慕容雪有意无意回头看一下,她的眼光与林夕对接,林夕笑了一下,她眼神中仿佛有份慌乱,飞快地看向窗外。
林夕反正有伊静相伴,不怕寂寞单调。
豆高儒却一个劲儿大叫:“怎么还不到,我的胡子都快白了。”唐伯龙笑道:“就算胡子不白,天也快黑了。”而终于到达。大家集齐向公园东门口进发。
慕容雪回头见林夕用塑料袋提着食品,笑道:“仲永,还不帮你们老大装起来。”刘仲永立时如奉玉旨。唐伯龙在人群在喊:“张蕾,你还要不要我帮你摘枫叶。”张蕾笑道:“那你跟着我们走吧”。刘仲永问:“老大,你以前来过香山吗?”
林夕笑道:“我还真没爬过山,我们县有一个穆山,也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山,半沙半土的,又矮。”慕容雪轻拉着伊静的手,这时笑说:“我少说也来过二三十回了。”林夕生平第一次见她如此笑颜对人。心想你笑时也蛮可爱的吗?为什么偏喜欢扮一张冷漠脸;于是问:“香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慕容雪笑道:“其实香山原名香烟峰,远远望去烟香缥缈,你们看它像不像一个‘香鼎?’刘伊林抬头细看。
刘仲永笑道:“果然很象”,相信刘仲永对慕容雪的话没有分辨能力,如果慕容雪抬头看天说:“今晚月亮真方。”他肯定也会笑说 “真的,果然有棱有角的。”
其实林夕没看出有多像“香鼎”,在他看起来倒像樱木花道的脑袋,漫山红遍。
慕容雪笑道:“香山诸景看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里面有许多名定叫得很好听,像什么静宜园,静翠湖,翠微亭,璎珞岩,看云起,雨香馆,阆风亭,五乳泉,玉华岫,栖月崖,森玉笏,朝阳洞,香雾窟,西山晴雪,芙蓉坪,多云亭,听雪轩,望峰亭,琉琉塔,见心斋——这是最好看的地方,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当然也有名字难听的,像眼镜湖,我们都叫它近视湖,还有蟾蜍峰,我们都见它烂蛤蟆峰。噢,对了,香山北门外还有一个碧云寺,里面有一个罗汉堂,”她说起香山诸景,如数家珍。
伊静拉一下她的手:“雪姐姐你的记性真好。”慕容雪看林夕一眼,轻捏一下伊静的脸庞“见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到了东门口,徐风清和郭华抱着一大叠学生证去买票。
伊静拉着慕容雪,一手又去拉林夕,欢呼道:“哥,你看人好多啊,还有很多外国人嗳。”
林夕见伊静开心,微笑着点头。
这时刘仲永给林夕一个眼色。林夕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和慕容雪双人游逛。
林夕轻声道:“小静,我们去那边吧。”
伊静笑道:“好啊,”她却拉着慕容雪一起走。
林夕道:“小静,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伊静松开了慕容雪的手,要走过去。
慕容雪妙目流转,看了刘仲永一眼,一下子又握住伊静的手:“四个人一起逛多好啊,是吗?仲永,别忘了,你们老大的食物还在你包中呢,并且一起走还可以互相合影,你说呢?仲永”刘仲永马上道:“好啊。”慕容雪有意无意又看林夕一眼,林夕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在林夕记忆中她仿佛一向冷艳,什么时候才学会笑颜对人,看来刘仲永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小,一路走着,慕容雪笑问:“林夕,你们的心流社办得很好啊,第三期上有一篇《梦湖迷帆》是不是你写的?”

林夕不好意思道:“那是写着玩儿的。”
慕容雪笑道:“写得很纯情啊,在你的笔下,我们女生真得好像是水做的,而且是江南的水做的。“
纪雅静她们很崇拜你啊。
她静一会儿,突然问“林夕,你经常上网吗?”
林夕一愣,不知为什么她会问这些:“最近很忙,哪有时间?”
慕容雪笑道:“有机会也把我加为好友。”
林夕歉意道:“对不起,我答应过一个网友只留她一个。其实我们经常见面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慕容雪不说话了,林夕想也许是自己得罪她了。
伊静笑问:“雪姐姐,北京姓慕容的很多吗?”慕容雪:“我老家是杭州的,我四岁时才搬来北京,我们那很少落雪,所以爸爸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林夕忙道:“我的网友也是杭州的。”慕容雪只是淡淡道:“是么?”她仿佛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令林夕很奇怪。
慕容雪突然一指,笑说:“前面就是见心斋了。”
伊静拉着林夕向前跑:“哥,我们快点。”
见心阁里面都是古亭古榭。围拥着一汪碧水。
伊静突然惊呼:“哥,你看金鱼多大啊。”
林夕也奇怪,这里的金鱼少说也有几斤重,他从来没有想过金鱼竟可以长这么大。
伊静又嚷:“哥,你看那一只。”林夕顺她的手指看去,一只金鱼俯游在水底,肥肥的,这只鱼太胖了,让人一看就很可笑。
林夕点头笑道:“这只金鱼恐怕是练过柔道。”
刘仲永和慕容雪都笑了。
这时三只鹤在水面上飞来飞去。林夕想怪不得这里叫见心斋。蓝天白云,碧水红榭,仙鹤游鱼,仿若不带尘世间的哀怨与繁乱。
刘仲永拿出相机开始给慕容雪拍照,他努力选着角度以图把鱼群也摄进去,林夕与伊静也照了两三张。林夕给刘仲永和慕容雪拍合影时,刘仲永要把手放在慕容雪的肩上,慕容雪有意无意缩了一下肩。林夕看见这个细微动作,奇怪地想:莫非他们还只是朋友,如此来说,他们的爱情之路真是太长太长。老三那么出色,不知慕容雪还在犹豫什么?
这时徐风清与郭华也迈槛进,一见,大喊:“老三,等一下,也给我拍两张。”
林夕与伊静倚坐在水畔雕木栏上看碧水鱼戏。一时忘了时间。慕容雪走过来,笑说:“林夕,你不是大作家吗?何不写首诗,这么好的景色。”
林夕脸一红,伊静拍手笑:“哥,雪姐姐说得对啊,快做快做啊。”
林夕看她们两人都在等着,凝思片刻,轻吟出口“镜湖无语亭榭影,白鹤掠水惊鱼梦。”
慕容雪笑道:“好,还有两句呢?”
林夕一看徐风清,笑道:“宠辱功名皆成云,波心微荡——徐风清。”
慕容雪一笑:“好诗。”徐风清大叫:“老大,你在取笑我?”慕容雪用异样的眼光看一眼被伊静拉着手欢笑的林夕,静静地走开了。
那边刘仲永在为郭华拍照,林夕想,郭华倒与那只柔道鱼很匹配。
在见心斋不知不觉待了好长时间,直到慕容雪轻说:“我们走吧。”
徐风清笑道:“我们要多看一会儿,你不看这里的景致多有灵性。”
慕容雪问:“我们是走石阶还是空中索道?”
林夕道:“走阶梯吧,这样可以一路浏览。”
慕容雪道:“坐空索道需十七、八分钟就可以到山顶,走石径恐怕要花2、3个小时山路,总是绕来绕去的。
林夕笑道:“那才有趣啊。”
此时看远山群落,层林尽染,枫红仿佛一层比一层深。石径上走满了游人。慕容雪说这个时候正是游山旺季。林夕他们前边是一个外国女留学生,鼻梁很高,眼睛深蓝,不时拿相机拍摄着,口中不时飞出英文单词。不用说也是“very gd, best”之类的语句。
因人群拥挤,林夕牵着伊静的手怕被游人挤散。山路上不时有一两枝缀满枫叶的探出来。林夕就随手摘上三、四片,伊静也要摘,她够不着,林夕就抱起她,让她自己伸手选着采摘,有的太高了,就只有靠刘仲永跳起来去摘,这时伊静笑道:“你比树还高呢。”
眼前出现一座塔,游人们都拥挤在底座上的石栏里。慕容雪笑道:“这就是琉璃塔,香火很盛的。”伊静数一下,欢呼道:“哥,七层。”
林夕笑说:“这才是真正的七级浮图呢。”
伊静又对刘仲永说:“这塔可比你高了。”
慕容雪笑道:“仲永,还愣着干什么,拍照啊。”
与此同时,许多游人也在这一刻按下了快门,林夕突然想如果佛有眼,恐怕也会被闪光灯闪迷了眼吧。
山路分了两岔,刘仲永停住了脚步:“该走哪一条呢?”慕容雪笑说:“哪一条也能到山顶。”
刘仲永笑道:“老大我们分开走吧,比赛一下,看谁先到山顶。”
林夕看一下伊静,怕她受不了。刘仲永笑说:“怎么?怕了么?”林夕生平最恨人瞧不起:“小静,行吗?”伊静点了点头,她转向慕容雪。
雪姐姐,我和哥不会输给你们的。”
慕容雪看着林夕:“这两条路一条要远一点。我不点破,你和仲永两人选择吧。”
伊静笑着:“我选我选。”慕容雪笑道:“好啊。”
伊静一指左边那条。慕容雪银铃般轻笑:“对不起,你们把捷径留给我们了。”
刘仲永笑道:“老大,这是天意,我们在山项等你们。”
林夕笑道:“你身上背着重包,我们扯平。”
慕容雪说:“好,我喊一、二、三,大家出发。”
慕容雪话音刚落,伊静拉林夕的手就向左径跑。林夕笑道:“傻小静,路长着呢,跑急了一会儿还有力气吗?”
伊静天真道:“哥,我们一定会赢他们的,对吗?”
林夕看着她热切的脸:“是,我们会赢的,小静,你答应我,走累了,就告诉我,别逞强啊。”
林夕与她不时要侧身穿过人群,从岩径上向前跑,那山顶总像在不远处,但石径千曲百转的消磨人的信心,并且有时径上人群攒成团,根本走不快,只有跟着人群后一步一步地走,林夕想:这样走下去,肯定要输的,但却知无能为力,只任由不甘心在脑海中游荡。
伊静也急了,一指树丛中一条小径:“哥,我们走那一条吧。”林夕见那小径又窄又陡,并且枝枝叉叉拦着路,需要不时拔开才可以前行。林夕摇摇头:“不,太危险了,一滑步,怎么办?”伊静急声道:“可是,哥,这样下去,我们就输给雪姐姐她们了。我们扶拉着树枝,小心一点,没事的。”
林夕还在犹豫着,伊静一拉他:“走吧,哥。”
林夕踏了出去,叮嘱她:“小静,我在前边,你拉紧我的手,一刻也不要松开,一只脚踏稳了再迈出另一只。”伊静乖乖点点头。
林夕暗想:好吧,就把这条险路当成与她的情路吧。
刚开始时虽费力并不担心什么,后来由于林夕紧握伊静的手,手心沁出汗水,林夕感觉再也不是那么有自信坚握伊静的手,一次林夕拉住一根粗枝,踏出去时,伊静的手从手中滑出,林夕心头一惊,猛回头,伊静含笑掏出手帕擦手上的汗,说:“哥,伸手,我给你也擦擦。”
林夕的心还在跳,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了想,“小静,还是你在前边。”伊静答应着,林夕想这样伊静滑下时,自己就可以接住她。
这样艰难地走着。
伊静抬头笑:“哥,快到山顶了。”林夕一笑,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向前迈出一步还没有踏稳。忽然一松鼠飞身上树,伊静一惊,脚一滑。身子向下落,林夕再也无力帮她稳住身子,并带动林夕也下滑,林夕心头一阵子空白,一个念头“完了”升起,又消逝,他一侧脚,拥抱住伊静,想,死也死到一块儿,这时心反而一阵子平静……林夕的背重重撞在一颗树干上,稳住了身子,林夕慌忙紧抓住一根树枝。再看伊静,她脸色煞白。林夕暗叫一声“侥幸”浑身一阵子发冷。
林夕轻声道:“小静,我们还是回石径吧。”
“哥,只剩下一小段了。”伊静的苍白消退了,又换成苹果般娇红。
林夕想自己已把这路当情路了,也想坚持着走完。
林夕握住伊静的小手:“走吧,这回要绝对小心。”
终于登上崖顶了,上面亭亭榭榭里早站满了人,那边是北京科技大学和北大的学生会在集体拍照。林夕轻拥伊静,悬着的心立时盈满了征服险径的快乐。
林夕问:“小静,在下坠的时候,你想得是什么?”伊静闪动长睫毛:“起初很怕,后来就希望哥抱紧我,想到和哥一起心就不怕了。”林夕轻吻她的额头。
山边有一道石头砌成的墙,林夕和伊静扶着墙看山径,寻找慕容刘两人,但游人太多,只见人头攒动,看不见面孔。
“哥,你看,那边在干什么?”
一颗巨树从山劲处一直长在山顶,枝上结满了红果,许多游人在围着采摘。
“哥,我们也去。”
林夕一串串摘下来,就递给伊静,不一会儿,她小手中已满了。她欢笑道:“好了,哥,留一点给后边上来的游人吧。”
林夕见有的游人已装满了口袋,还在不知足的匆匆采着,点点头。
林夕和伊静又来到古墙处,伊静眼光,欢呼“哥,你看,是雪姐姐她们。”
林夕看他们正穿过人墙,一刻不停地向上走。
慕容雪刚一脚踏上来,伊静从边侧跳出来,笑道:“雪姐姐,你们输了。”
刘仲永本来兴致很高,一下子傻了眼。
慕容雪也惊奇道:“这不可能,我们的路比你们的至少近1里地。”
伊静得意地指着那条蜿蜒小径“我和哥是从那边上来的。”
慕容雪凝望一下林夕。
林夕此时再看来时路,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从下面走上来了,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伊静从小口袋里掏出红果:“雪姐姐,你看。”慕容雪看了,笑说:“这是香山独有的北国红豆。”林夕笑问:“不是‘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吗?’”
慕容雪笑道:“不一样的,北国红豆比南国的大得多。你们知道吗?这种红果有时候会两粒长到一起,我们都叫它相思同心。把它送给最爱的人就会情真永挚,比流星许愿还灵呢。”
刘仲永笑道:“那我们快去采摘。”
慕容雪笑道:“那有那么容易,一万颗中有两粒就已是奇迹。”
林夕也说:“我们去看看吧,也许会找到。”
四个人一起在树下寻觅,但千颗万颗,攒攒串串,一时哪看得清,找得到。
刘仲永揉揉眼,刚说着:“我放弃了,把眼都看花了。”
突然伊静欢呼道:“哥,那边有一颗。”
三人看时,果然有一粒在众红果中。但这粒同心红果的枝头探出崖头。
刘仲永急先踏上那块悬石,准备抢显华下,他刚上去,还没直起身,就跳了下来,惊声叫:“这块石头有点松动。”林夕果然见那块白石晃动了两下。
林夕看伊静还在仰头痴看着那对红果,坚决说:“我上去。”林夕小心翼翼踏上去,但这根巨树枝太密,红果却在密枝上方,需要微倾身子,绕过密枝,去采摘。
刘仲永说:“倾身子悬空,也许会摔下悬崖。”
林夕感觉脚下的石头,真如刘仲永所说有点松动,不敢做大动作,重心偏移,这块悬石还能不能支撑自己的力量。但他迫切地想把这“相思同心”送给伊静。他想:“自己和伊静能从险径上爬上来,那预示自己一定也可以采下红果送给伊静。
他想一下:“老三,你们三个,拉住我的一只手。”
林夕倾身子,踮脚,手尖离红果还有一点点距离,林夕计算一下距离,知道轻轻跃起,就可以把红果握在手里,他知道跳起时又要把身子偏在悬空处,并且落下时的力量会不会踏落这块松石。
他一咬牙,对刘仲永说:“老三,我跳起来握住红果时,你就把我拉回崖面,要快。”
慕容雪惊呼道:“不行,太危险了。小静快劝阻你哥。”刘仲永也犹豫道:“老大,这不值得。”林夕一意孤行,自信:“我一定可以平安把它采下来。”
伊静笑道:“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慕容雪看了她一眼,想:这女孩真不知事,要是出了差错,怎么办?
林夕从心里预演了几次,直到觉得自己确信可以准确的握住红果。
他跃起,身子斜出崖面,手握住了红果,手心一痛知道枝上有刺,林夕大喊:“老三。”那块悬石滚下了崖头。
刘仲永用力一扯,林夕跌回崖面,摔倒在地,一只膝盖重重碰击到硬石,一阵子巨痛,但心中的喜悦片时淹没了这一切。
伊静惊呼道:“哥,你的手流血了。”游人们目睹了这一幕,都围过来,七嘴八舌议论着。一个中年人摇头道:“唉,太莽撞了。”
林夕从红果攒中,摘下那相思同心,送到伊静手中:“小静,爱你。”
伊静脉脉道:“哥,我也是。”她掏出手娟把红果层层包起来。
慕容雪静静地看着,一边的刘仲永口中可惜着为什么不是自己采摘到。
林夕突然发现慕容雪的眼光很奇特。
慕容雪带他们走过一块巨石,笑道:“这就是鬼见愁。”
林夕细看巨石雕刻着:“海拔448米,鬼见愁。”
刘仲永与地理常识作抗争:“我们走了老半天,才448米啊。有没有搞错。”
慕容雪四人登上一个石坪,慕容雪迎风舞个圈笑道:“你们说这个地方是不是很好。”
她又笑道:“大诗人,快吟诗啊。”
林夕笑道:“你以为我是李白啊——让我想想。——有了。“
“峰回路转来时路,闲云野鹤无觅处。天高云淡惹相思,一枝牡丹带笑舞。”
慕容雪道:“我是牡丹吗?多谢了。还有么?”“林夕看一下,石径绵延,枫叶层层叠叠。
“叶叶竞染碧云空,层层掩映香烟峰。秋韵巧笑扮朱唇,半似真切半如梦。”
“林枫已是胭脂色,夕霞又抹二层妆。”一时却没了灵感,只吟了两句,于是笑道,看来,我果然不是李白。”
刘仲永又在取景拍照了。下山的时候他又坚持坐缆车。
伊静在缆车上欢笑着,前边刘仲永取相机回头,大喊:“老大,看镜头。”
一路过红叶街,道两侧挂满了加工过的枫叶标本。林夕给伊静选几张,伊静找鲜红的买下。刘仲永却是见什么买什么,什么中国结,玉坠,孔雀羽……
回车站,许多人已在车上等着了,张蕾她们已经回来,唐伯龙又在高谈阔论自己的爬山经历。张蕾跑过来:“小织女,你看这些蝴蝶标本好不好看?我在街上买的。”
伊静点点头“嗯。”
“小织女,你选一只我送你。”
伊静问:“哥,你说哪一个?”
林夕一指那只粉色的最大的“就这只。”他以为张蕾会心疼。
哪知她马上说:“二姐,把剪刀借我用一下,我给小织女剪下来。”
伊静把采摘的红果抓一把给她,她自己却没有留几个。
张蕾一见,欢呼道:“好可爱,谢谢你,小织女,二姐,你看多好看?”陈思点点头,她们是上到了另一个山头。
陈思向林夕一笑:“想好游记了吗?”
林夕脑海中立时闪过游览中的一幕幕,笑道“写上一两千字应该没问题吧。”
陈思笑道:“好啊,等我们第四期文刊付印,我们该为斟梦艺术团策划庆祝会了,今年我们一定要在传统节目上加一些创新。别让人家小看。”
林夕笑笑,想陈思好象永远都那么好强,在艺术上她可从来不含湖。
天黑下来了,车内亮起灯了。
林夕看见戚远征搂着金美红的肩膀,想他们的爱情发展生长得比热带植物还快。
伊静乖乖依偎在林夕怀中,林夕感到她小身子的温软,脑海想起相守一生几个字。
想今天的事情都证明了自己和她的缘份。
于是想和云卿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年寒假时一定要和她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既使会伤害她也不顾那么多了。如果这样拖下去,也许会伤害到伊静,那才是自己万万不愿的。
林夕拥紧伊静,看着她纯真的脸庞,照顾她一辈子的念头在心头越来越温馨,耳边仍是人声沸沸,他已经听不到了。
蓦得一惊,想起今天是霓裳红袖相约的曰子,恐怕又害她在网上空等了。
果如陈思所说,斟梦艺术社团早早就开始周年庆的筹备,策划排演。古长青召集各部部长开了一个小会,大致意思就是在这新千年一定要出新。散会的时候,慕容雪走近林夕笑说:“大诗人,看你的了。”林夕转头对陈思道:“我们现在就开始设想吧。”陈思点点头,她看着慕容雪的背影:“她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
林夕与陈思要为慕容雪量身订作一段情节,以展现她的舞姿。本来林夕了陈思各写了一个本子,一个叫《樱花舞》,一个是《曲终人散心依舞》后来考虑剧本虽新,但这节目只在表现慕容雪,最后决定用旧故事。林夕与陈思选定了《霸王别姬》,重新改情节对白。
项羽虞姬一骑双乘,杀出重围,项羽血染征袍,到乌江河畔。)
虞姬(深情):大王,我们可以回江东过平静的生活。
项羽(茫然):是么?
虞姬(自信):大——王,就想一定会的。
此时,《梁祝》伴奏响起,虞姬翩翩起舞,表达双宿**的心愿,也表达了对未来生活的信心。)
项羽(黯然):我发兵之时尚有三千子弟兵,而如今我又有何颜见江东父老。
《四面楚歌》伴奏)
虞姬:大王,千古风流人物,只在轰轰烈烈做一场,何以成败论英豪?
项羽:可我是西楚霸王,霸王怎能忍辱偷生?(项羽自刎)
虞姬悲伤地独舞。
亦自刎)
但慕容雪排演了一次,说最后虞姬心情太忧郁,不适合自己那段独舞,她自己那舞是在翩舞中表现内心喜悦。
最后林夕改编了《第一次亲蜜接触》,试演一次效果不错,就此敲定。
团委划拨给艺术团一个多功能厅,专供排演,每当这时候,刘仲永会来给慕容雪捧场,所谓捧场,他只是站立一旁静静地深情地看。林夕暗想:“老三痴情至斯,任何一个女生恐怕都会感动。”但似乎慕容雪不太高兴,她嗔怪:“仲永,你怎么又来了?”刘仲永坚持留下来,慕容雪也就不再说什么,尽心投入自己的舞。
在大学校园待了近半年了,林夕发现有的地方与高中校园也相差无多,男生们照例不叠被,不洗脚的与宿舍卫生、清新空气抗争到底,在205,林夕恨不能天天感冒,因为豆高儒十天半月脚也不一定沾一下水。据他说这还算勤快了,在青海,一星期洗一次脸,一月或两个月洗一回脚,半年也不一定洗一回澡。还说男生脚臭是正常的,因为女生喜欢逛街脚更臭。晚上口中照例离不开女生,把女生当口香糖嚼来嚼去,林夕想也许这就是寂寞的男生。唐伯龙仿佛在床底下偷听过的,肯定地说,女生更寂寞。男生在她们口中就象香烟,吞来吐去,或像唾液,吐来吐去。
大学校园环境适应马虎虫生长,不断地有人丢钱丢饭卡,打球时丢眼镜,洗脸时丢手表,这还不算有人混来混去把女朋友丢了。
校园还多了推销员,真想不通,他们从什么地方收集来的那么多破烂玩艺,他们每个人都能说会道,能把蚯蚓说成撑杆跳高手,能把篮球说成一个桔子,还把商品功能与优点说得条条目目,令听者耳朵发麻,连拒绝的力量都没有。可真正用时,他们所谓的好东西全像是癌证晚期会突然暴死。大家听烦了他们天衣无缝的慌言,于是每扇门都贴了:谢绝推销。但根本没用,他们仿佛文盲,根本不认识字,还以为是:“欢迎光临。看来中国花言巧语一大半都在文盲舌头低下,另一小半在情人的耳朵里。偶而进来一个笨嘴笨舌的推门进来,大家反而觉得他与众不同,留住他,买几样。大家心里愿意可怜和相信这种人。相信进来一个结巴效果会更好一点,但林夕没有遇到,想来他们在推销学校还没毕业。
每到周五、周六,就有人大量大叠地送电影宣传单,上面宣传的翩情之情。一部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悲剧,要奉劝:“多带纸巾”豆高儒开玩笑说他们说的也对,我们误会成擦泪了,其实是让上厕所用的。一部只能吓哭吃不上奶的婴儿的所谓恐怖片,还好心让“心脏病患才免进。”那不是怕吓死,是怕被气死。一部整个连外套也不肯脱,至多女主人公只换一下袜子的情节也被形容成“火辣辣的床上戏”偶而显示一下床不是在家具城,就是床上睡着一只猫,还是只公猫。而此时最生气的是唐伯龙,他为色情投资不下十次。然而渐渐地大家也已经习惯了。反正有心情去电影院大多是情侣,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夕陪张蕾去看过一场电影,是循环场。本来林夕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拒绝,但随着张蕾一句娇嗔:“你答应人家已经一个学期了,为什么不兑现一下?”林夕惊奇她竞用“兑现”一词,后来在路上才知后一句是陈思教她的,林夕问如果她自己怎么说,她笑说一定是“死林夕,你不陪我,我掐死你二十次。”
张蕾看电影时不断地笑,真正幽默对白她听不懂,反而是已说滥了的三流笑话令她笑腰**发痒。而看到《午夜凶铃》中的白衣女人从电视里钻出来时,她一声惊呼,也在林夕怀中钻。林夕早弄清楚她只是小孩子,没有男女之忌。而当她说起江帆曾请她看过几回电影,她说江帆拼命找机会想拉她的手,还骂他大色狼,说完她格格娇笑。林夕心里又犯胡涂,不明白对男女之事她到底懂还是不懂。
回去时,张蕾一个喊脚疼。林夕说,那么稍微休息一会,张蕾笑说:“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我要你背我回去。”林夕吓一跳。
她却格格地笑了:“开玩笑的,你那么害怕,呵呵,林夕,我知道你是害怕对不起小织女对吗?
林夕惊奇她说出这种话。
张蕾想一想,道:“我承认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但感觉里你就像是我哥哥,我喜欢和你开玩笑和你生气,但我才不会爱你这个小傻瓜”说完,她胜利地笑。
最后她告诉他,爸爸不让她在大学恋爱。
林夕笑问:“你那么听话,我才不信。”
张蕾就向林夕诉说她爸爸太凶太凶,听起来《天龙八部》上的四大恶人像乖乖仔,只配给她爸爸端洗脚水,做奶妈保姆。
一些校园小插曲不断奏着。
刚入学时,男生宿舍还有人值曰打水,现在简直别想,大家都用热水器烧水,以致于二楼每隔二三十分钟保险丝烧断一次,后来大家学乖了,就在上面拧上一根粗铁丝当保险,这回真正的保险了,是保险不被烧断。但由于208宿舍因电失火,终于引起学院清查。大家开始和宿管科捉迷藏。但就是这样,每天那个胖妇女还会没收七八个,为热水器厂无私地打开着市场,她那样提着,仿佛刚从菜地拔回几个萝卜,于是大家咒骂得口干舌燥,喝口还没烧开的水,开始猜测她到底把那么多热水器干什么了。她没收热水器焊接起来,怎么也能竖起一座电视塔了。而大家骂她的口水收集起来也足够把这塔冲倒了。
男生宿舍经常吵来闹去,齐唱走调歌,唐伯龙的吉它基本发废弃了,反是林夕他们偶而拔弄两下免得五弦生锈,影响舍容。
街灯下边,黑暗角落里,游逛,亲吻,拥抱着男女生,林夕还听说操场上一对男女把草坪当洞房,被宿管科逮个正着。最后学院处分是男生开除,女生留校察看。这时重男轻女的又一体现。
男的处罚重,反驳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论断。仿佛遇见这种事,总是男生的错。学校领导忘了室外活动着凉感冒男女都有份。
以后有了什么金八男生痴恋一女生,上课时满嘴胡话,什么女生宿舍男生宿舍,男女生出去租房,某女生上完课被轿车接。这一切林夕都没看见,但耳边总是不断有这样的传言。林夕想这也许就是大学校园,有时林夕一个人漫步街头,看见一对对卿卿我我,把爱情游戏玩得认认真真,心里也会升起一丝落寞。但他想自己绝不会随波逐流。他想,人心永远是一个飘流太久太久的船,希望在最近的一处港湾暂时停泊,纵然明知这港湾并不是最终的方向,大家明知在大学毕业时终久要离散。可还是爱得有泪有笑,有拥抱有争吵,难道这就是大学?
而大学内部每半年一次的学生会选举也吸引了一部分学生的眼光,都千方百计地准备演讲稿上面写满豪情万丈的宣言。
林夕想也许自己并不适合大学这个环境,大学永远是一个拼命表现自己还怕来不及的地方,自己对虚名权势看得太淡,其实是一种失败。他只觉得可以办好社已足够。任颖慧推荐他到系里竞选学生会主席,他放弃了,把名额留给了徐风清,他知道徐风清最看重这些。最后徐风清演讲时突然忘词,只竞选了一个系学习部长。
流心社已出到了第六期,眼看社越来越走上正规,这是林夕最看重的。宋晚词跑过来,劝林夕有什么机会千万别错过,林夕并没多大在意。抛去这一切纷纷扰扰,不如去看一场女生篮球赛,女篮比之男篮少了抗争性,多了趣味性。
看个别女生一投再投三投都不进,边上男生笑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不是大禹吗?”能不一笑?
看女生们一窝蜂般抢球,像小孩子抢皮球,看女生们犯规不断,花样繁多,裁判啼笑皆非,最后决定只要不是一个女生把另一个打翻在地,基本上不再吹,要不吹一场女篮,足比NBA一个赛季的哨子寿命折损。看女生抢不到球,不是继续去追抢,而是立原地跺脚逗气,能不一笑。
看一节下来最后比分7:4,真不知是篮球比赛还是足球比赛。
至于失眠者的福音——领导开会,充分利用中国地大物博的特点,把一段话说得比京广铁路还长。中国人说中国话能把中国听众说怕,可算是一种本事。虽有马虫带头鼓掌,但最后还是掌声热烈,大家是衷心庆祝“追悼”会结束,说不定领导词汇丰富一点,真会死倒一片。
那一大患串关联词“这个”“那个”就可杀伤无数。艺术团的排练仍在继续。时光却似乎太快,林夕发现一些不值得忆起的曰子仿佛从不曾有过一样,只留下残缺的曰历。
平安夜那天205与305宿舍商量好一起去天主教堂,一向喜欢请人吃糖的张蕾听说挤进教堂的人还可以有糖送,格外高兴。刘仲永却闷闷不乐,慕容雪说不能陪他一起去。
刘仲永问:“老大,你们艺术团是不是仍在排演?”
林夕道:“没有啊,休息两天。”刘仲永沮丧道:“为什么她不愿意陪我一起去呢?”林夕安慰他:“也许她真的有什么事?”刘仲永毫无活力道:“她能有什么事?”
唐伯龙笑道:“女人的事女人办,乌鸡白凤丸,也许是那个来了。”刘仲永骂他胡说,但心里似乎也同意了这个观点,心情略好。
唐伯龙问道:“老三,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越发展越弯回来了呢?”
刘仲永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她生曰那天晚上,我们在操场上漫步,我对她说了一些深情的话,她好像很开心似的,那时我觉得她对我是有感情的,后来她仿佛有意抗拒我,虽然我们两个也一起去逛超市,看电影,可我总觉得有一段距离,尤其从香山回来以后,她仿佛在有意无意地躲我,总说排练太忙,没空。”
唐伯龙沉吟道:“你是不是和她吵过架?”
刘仲永苦笑:“我怎么舍得跟她吵,我对她多好总是百依百顺的。”
唐伯龙专家般点头:“这就对了。对女生不要靠得太近,距离太近时,要适当地推她一下,你越对她好,你在她心中反而越没有价值,她越觉得你没有个性,对女生要打心理战,时冷时热,才可以令她难分难舍。”
刘仲永在篮球场上可以称雄,在这方面反而很无助,他道:“行吗?”唐伯龙笑道:“一定行,听我的没错。”
刘仲永反问道:“那为什么还追不上张蕾?”唐伯龙格外难堪:“她是小孩子,看起来好对付,其实最难缠。上回我在香山,为她采红叶时,她也很开心的。”
这时楼上咚咚直响。林夕知道这是暗号,说明她们要全体出发了。
刘仲永问“老大,我们也走吧?”林夕点点头,豆高儒第一个飞出宿舍:“老四,你知道一定又是你最慢,准备锁门吧,哈哈。”
祁强也跑出去:“你们在楼下等我,我去叫一个人。”
他是去叫李想。他请李想吃过麦当劳,李想回过家一次,也给205宿舍带过一只北京烤鸭。305第一个跑下楼的是张蕾,她今天穿白毛衣,背带裤,早把唐伯龙的眼睛看直。
豆高儒夸道:“小张蕾,你今天好美丽啊。”张蕾甜甜地笑:“是吗?谢谢你,五姐夫,冯婷婷在后面怒道“小蕾,你又胡说了。”林夕心中暗笑。豆高儒与冯婷婷的恋人关系早已是天下皆知,两人曾多次去人民影院看通宵。
张蕾又跺脚,冲楼上喊:“二姐,快点啊,迟了就没糖抢了。”
十五个人走在街灯下,路并不近。张蕾走在最前边,她两腿一蹦一跳地走,还不时回头催大家快点。
刘仲永夹在祁强和李想中间一个劲地问“慕容雪怎么了?”
李想道:“她那会儿就出去了,一直没回宿舍。”
这句话令刘仲永难受。唐伯龙劝道:“也许去厕所了,也许去医务室了。”林夕也劝他:“她也许一个人去练舞了,她一个人要跳两段舞,难度不小。”
刘仲永瞪唐伯龙一眼,说:“谢谢你,老大。”
林夕和陈思走在队伍中间,徒步走在这个城市感觉这个城市其实还很陌生,心中知道其实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城市。有时远处有汽车驰来,前灯映得看不清四下的路,更令林夕心中升起这种陌生的感觉。后面,陈丽丽不住嘴地问严刚邯郸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严刚只是问一句答一句,从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豆高儒与冯婷婷牵着手走在最后面。
唐伯龙回头取笑他们:“别掉队啊,卿卿我我,有的是机会,大可以晚上去看圣诞节通宵专场。
冯婷婷啐了一口。
教堂近了,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商店的玻璃窗里都亮着灯。有的商店门口还站着人扮的圣诞老人不时请大家光临。街上人群中不时穿插着青春少女,她们在卖红色的圣诞帽,张蕾看着好玩,唐伯龙就在一旁大刀阔斧地砍价,砍得差点成本费都没有。彼此费了许多口舌,最后少女还丢失了青春损失费。一会儿张蕾吵着让林夕给买气球,街上卖的气球中大多有一个心形小气球,是送情人用的,林夕拿这个心里默认的小妹妹总是没办法,一会儿她又嚷着要吃糖葫芦,她拿着圣诞帽,欢笑着挤在人群中。林夕看着街上大多是相拥而行的情侣,每一对都笑得欢欣,这时候他总希望伊静能在自己身边,让她也享受一下这种快乐。
陈思笑着看街上人头攒动地热闹场面,说:“要不是这两天一直忙艺术团的事。我们应该印两版圣诞节特刊。”她是时刻不忘社的事。
大家终于也没挤进教堂,林夕发现八个赵子龙联手也闯不过去,外围还有许多,热情旺盛的人只是充充人数。耶稣一下子照顾不了这么多人。
回去的时候唐伯龙打赌说豆高儒不能把冯婷婷从教堂背回学校。冯婷婷脸红,骂他们胡闹,然而大家起着哄,最后豆高儒竟真的背起冯婷婷,开始了他艰难而甜蜜的历程,起初豆高儒步伐轻快,唐伯龙说,这样下去,恐怕能一口气背到高碑店。但终于豆高儒只背了一小半路程。
祁强说:“冯大小姐,该减肥了。”唐伯龙笑道:“老七,你真差劲,连八戒也比不上。以后每天需要做一百个俯卧撑了。”陈思笑道:“豆高儒,看来你爱婷婷还不够深。”陈丽丽大嗓门“OP”婷婷,快,家法伺候,是跪搓板,还是顶扫帚?冯婷婷被大家取笑得脸红到不能再红,开始恢复自然。
回宿舍,林夕给伊静打电话。
“小静,圣诞节快乐。”“哥,你也是。”
“小静,再过二十多天就放假了,我去石家庄看你。”
“哥,我等你。——这两天我总是做恶梦,你每次都把我从香山推下去,还冷冷地面孔。”
“傻瓜,我就是自己跳下,也舍不得你啊。”
“哥,我把那颗红豆放进化妆盒了。小芳她们把红叶都抢光了。”
“心疼不心疼?”
“不心疼,我们是好朋友,她们开心我也开心。”
……
“哥,你快点来吧。”
“放心,一考完我就马上飞过去。”
霓裳红袖:“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在,可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来为你留言。
霓裳红袖:“网上情人,圣诞快乐,我不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这一句祝福,也许那时圣诞节早过了。”
斟梦艺术团举办的周年庆开始了,那一天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联欢会刻意穿插了一些搞笑情节。如冠军歌手周世林上台唱得是《ly y》,他把唐僧唱腔学得十足,引来众人掌声,第三个节目,张蕾报完幕,台下观众还在等着,突然幕布一动,一个电动狗驰出来。它说话:“下面我为大家演唱任贤齐的《赶不走》。”大家惊奇之余哄然大笑。是由99级OK大赛亚军花德六在台后演唱的,只不过喇叭在电动狗的车轮的平板上,听起来好像电动狗,这是陈思构思的,中央节奏时,台下一个观众大叫“我知道了,电动狗身上放着录音机?”花德六在台后笑道:“你能找到,我不但把录音机送给你,还把我妹妹小电动狗许配给你。”
台下大笑。最后花德六把一句歌词改掉“虽然我是一只电动狗,却怎么赶也赶不走,除非你答应为我充电。”台下欢呼着。
……
节目最后是慕容雪的压轴戏。借用《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情节。
慕容雪的第一段舞安排在轻舞飞扬为痞子蔡洒香水雨,这时慕容雪轻舞间,由习丽珠配唱《约定》……
轻舞飞扬死去,痞子蔡梦游天堂)
慕容雪跳起她独创的舞。
张蕾配词):“我轻轻地舞着,在静谧的天堂中,天使们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诧异也好,欣赏也罢,并不曾使我的舞步凌乱” ……只为我的青蛙王子。”
“大朗诵家”萧白为静静站立的痞子蔡配词:“我在人世间挡不住每一份思念地侵袭。可我知道你在天堂是快乐的,只要你轻舞着,我的爱将继续。为你永锁孤心……”
这是林夕特意添加的一段台词。
这时《泰坦尼克号》的音乐缓缓扬起。
慕容雪停下舞步,站在那儿久久不动,她表演得太好了,台下一时只剩下欢呼声了,几个小女生还哭了。林夕与陈思相视一眼,林夕为慕容雪尽情地鼓掌。这时慕容雪向这边看了一眼,林夕却发现她竟然泪光闪闪。
这时大厅中悬吊的数十个气球,突然间向下坠落飘飞。这是陈思的设想,所有的气球都用一根活结串着,把主线一拉,气球就向下飘飞……,气球里都装着一个彩纸条,上面写得是祝福新年的话,大家抢捉着。张蕾上台,莺语道:“斟梦艺术团还为大家准备了一场精彩舞会”她看了一眼古长青,原计划他还要上台说两句,但他却微笑得摇摇头,那意思是:不用了,大家心情地玩吧,舞曲响起……
林夕没有在人群中发现慕容雪,后来唐伯龙说,慕容雪跑下台就不见了,连刘仲永也来不及把手中的鲜花送出去。
大家投入了紧张的复习,期末考试就要开始了。最着急地是豆高儒,他天天大叫怎么办?他的七本书,基本上还能买出去。林夕并不感到担心,他反而盼考试早一点来以求早两天赶到石家庄。刘仲永是无所谓,因为校队成员成绩再差也让安然通过。
黄昏时,林夕写完一章《纸玖瑰》,刚要把本子收起来。有人敲门。林夕说:“请进。”竟然是慕容雪。
林夕一愣,告诉她:“老三去集训去了。”
慕容雪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夕让她找座位坐下,慕容雪看着林夕桌上那本《纸玖瑰》,她仿佛在想些什么。林夕觉得气氛很冷清,就问:“那天晚会,你是不是不开心?”
慕容雪凝望着他:“你说呢?”她双眸如秋水。
林夕一呆:“我看见那天你好像哭了。”
慕容雪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林夕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慕容雪也不说话。
林夕坐在那感到很别扭,他拼命找话说:“老三,应该快回来了,他知道你来看他,他一定很高兴。”慕容雪看他一眼,轻问“林夕,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很多。”
林夕摇头苦笑:“一时半时我也说不清。”慕容雪轻轻地说“你可以慢慢说,我也可以慢慢听啊。”
林夕就从高二初见云卿开始诉说,他自己奇怪为什么会和慕容雪说这一番话,这些往事是应该深藏心底才对。
慕容雪问道:“你会选择谁?”林夕坚决道:“伊静,因为我爱她。”慕容雪点点头:“在香山时我就看出来了,为她奋不顾身地做那些事。——那云卿怎么办?我看她对你很痴的。”
林夕犹豫了一下,道:“我只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怕有一天会伤害到伊静,我这辈子宠她看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伤害。
慕容雪静一会儿,轻问:“你说我和仲永合适吗?”
林夕忙道:“当然,我感觉你们很配的。老三对你又很好。” 慕容雪看看他的眼睛,笑得异样,她又问:“那你和伊静呢?”
林夕沉默一会儿,道:“我不想那么多。她说到底还只像个孩子,一切都要我照顾,我做什么她都快乐。”
我写文章,她根本不懂,可她会为我欢呼。她爱我,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大本事,我也弄不清她爱我哪里,我爱她哪里,可事实上,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慕容雪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住,过一会儿,才问:“你说你们以后会走到一起吗?”
林夕坚定道:“一定会,至少我会尽力,我无法想像没有我她会怎么办?她要怎么才会开心起来,我觉得我这辈子的使命就是让她不受一点委屈。”
慕容雪轻轻道:“那我想,你是真的爱她。”
林夕点头道:“我想是的。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是因为一切都不必再说,我们心里都彼此知道。”
慕容雪盈盈起身:“谢谢你林夕,和我说这些话。我该回去了。”
林夕道:“老三就要回来了,你不再等他一会儿?”
慕容雪轻声道:“我要先上楼了,再见。”林夕送她到门口,看她走上楼的背影,感觉这女孩子很奇怪。刘仲永那么出色,不知她还在犹豫什么?
刘仲永回来了,穿着篮球队服,满头大汗,像穿比基尼刚从泳池上来。
林夕笑道:“老三你的公主下来找过你。”
刘仲永惊奇道:“真的么?——我要上楼去。”他飞身上楼了,他总是不拘小节,是别人也许会先换换衣服。不一会,他垂头丧气地回来。林夕问怎么了?
刘仲永道:“她说不舒服,老大,她真的下来找我么?她是不是等我太久,她生气了?”
考试开始了。街上少了几对恋人,考场上多了几个搔首无奈,搔首弄姿的考生。监考眼睛照四周,几家欢笑几家愁。考试结束了。
林夕给宋晚词打了电话,说又不能和她一路了,宋晚词还有一科没考完,她叮嘱林夕路上小心,把他当小孩子劝。
林夕买了7:15的火车票。在候车厅等候时,他看见苏明就坐在另一排。她仿佛也看见林夕了。但她躲闪了自己的眼光。
林夕走过去,苏明仿佛看不见他。
林夕轻问:“为什么不理我?”
苏明轻声道:“我恨你,你骗我。”
林夕叫屈道:“我骗你什么了?”苏明仍道:“你知道。”
林夕不想和她再理论下去,诚心道:“其实我们可以做好朋友,你忘你的小卡片上写得什么了吗?”
苏明眼圈一红:“那是我胡乱写的,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永远都不会。”林夕道:“那你做我的小妹吧,我一样可以关心你。”
苏明摇头轻说:“一个男生心里只能装下一个女生,我不做你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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