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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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吉设宴款待李旺的时候,郎中令龚遂家中也有几人喝酒听曲。
唱曲子的优伶到底唱了些什么,这几人倒是没太在意,他们的心思都被今天白天发生的一件事给占据了。
龚遂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高冠男子,以及坐在自己对面的医工长,愤愤说道:“今日昌邑发生了一桩大事,相信两位都知道。田大司农的义子田蒙公子在棠翁主的府中被刺客杀死了。虽然大王已经命我去追查此事,但那两名刺客来历不明,又已经遁形不见,这件案子多半就会这样不了了之,他日田大司农若真的追究起来,大王只怕会怪我办事不利。”
“听说两名刺客挟持了一人潜逃出城,龚大人可知道那人是谁?”医工长面带促狭道。
这一声明知故问偏巧说中了龚遂的心事,龚遂捶桌道:“我如何不知那人是谁?!那个人正是王吉家请的所谓神医,我听说他夜里已经回城,于是派人去王吉府中召那人过来问话,居然被王吉一口拒绝!说是天色已晚,不便出来。哼,我堂堂郎中令召一个平民来问话,居然还不行?王吉他分明是仗着自己官大一级,就处处为难与我,故意使我难堪!”
医工长没想到龚遂面色会如此难看,心中更爽,“龚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个李旺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目中无人,鼻子长到头顶去了。”
“何止,李旺是在翁主府被人捉走的。棠翁主还派人去寻他的踪迹。分明就是她的新宠。只怕是王吉推荐去地吧。哼。没想到王吉也会做这样地事,真是丢人。”郎中令咬牙切齿道。
“噢?李旺,这个名字,我倒是好像在哪里听过。”高冠男子终于开腔,听两人的话,倒是惹得他对李旺似乎有那么点兴趣似的。
“周先生,这个李旺你肯定听过。他就是害得小夫人的外甥被王吉打残废的那个人!”郎中令所指的正是黑痣男大金,也就是高冠男子小妾的外甥。“当日王吉还借此想要说我管教不严。哼!他的管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高冠男子名叫周鸾,乃是一游历方士,虽无官职,却深得昌邑王刘贺地赏识,郎中令对他自然也是十分客气。
周鸾轻笑一声道:“哦。原来是他。怪不得我这几日耳边聒噪。原来都是他给闹的。如此说来。这个李旺居然能找着王吉撑腰,又能得棠翁主喜爱,岂非有些本事?我听说王家的小姐令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倒是他给医好的。”
医工长听得周鸾夸李旺有本事,心底不服气道:“我看也没什么本事,都是靠一张嘴皮子吹出来的。加上装腔作势,故弄玄虚。才让中尉大人对他另眼相看。周先生。我说是中尉大人不识趣,他若是请你去。王小姐岂有不好地道理?”
周鸾笑着,并不答话。
郎中令听得周鸾说他耳边聒噪,自是他地小妾求周鸾替她出面报仇,现下三人应该都恨不能让李旺立时毙命,不禁向着医工长说道:“这个人现在是棠翁主地新面首,棠翁主明日还将保举他做副医工长,只怕你的位子岌岌可危啊。”
医工长顿时明白郎中令的用意,慌不迭地坐直身子,跪着往外挪了两步,向着周鸾和龚遂行了个大礼,“还望龚大人、周先生救我!”
郎中令就等着医工长开腔,“无须慌张,有周先生在此,定能保你周全。是了,某倒是有一计,愿说出来,二位参详。”
“明日一早,棠翁主要带李旺觐见大王,既是要委任新吏,作为他的上司,你我皆得前往。到时候,若是有一宫女突然发病,你大可以让李旺诊治,若是李旺根本就无法救治,正好在大王面前出丑,那他这个医工长又如何当得?”
“此计甚妙!只是,哪里有宫女正好突然发病,而且此病是李旺无法救治的?”医工长不无担忧道。
郎中令笑着瞧了周鸾一眼,“这就要周先生出马了。”
周鸾会心一笑,“也好。我也想看看这个李旺有几分本事。”
天刚刚亮的时候,张管家就在客房外边高声喊道:“李先生,李先生。”
李旺睡得昏沉沉的,经过一夜补觉地袁西梅倒是一下子听到了声音,猛地睁开眼,却只见咫尺对面正是李旺地面孔。
袁西梅一惊之下,便是一喜,这才发现自己的头枕在李旺地胳膊上,怪不得觉得脖子有些隐隐的酸胀,可饶是如此,她却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头挪开半分。袁西梅静静地瞧着李旺,只因他闭着双目,袁西梅才能这样仔细地把自己的夫君好好打量一遍。帅气、沉稳,有着一种别的男子没有的气魄,她把鼻子凑了过去,即使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气,她都觉得比别处的要好闻百倍。
袁西梅就这样瞧着李旺,想要伸手去摸一下他新长出来的粗粗的眉毛,却又怕弄醒了他,于是作罢。把他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实在按捺不住,张嘴轻轻地印上了李旺的双唇,只轻轻一碰,袁西梅却又觉得心跳得厉害,顿时面红耳赤地又把头缩了回来。
外边的张管家又喊了两声,李旺眉头皱了皱,显然是听到了这声音,眼见得李旺就要睁开眼,袁西梅立马乖乖地把眼睛闭上,甜甜地假装睡着,继续安逸地枕着李旺的手臂。
李旺听见张管家的声音,只觉得有一种噪音把他从美妙的春梦当中给拉了出来,顿觉心烦意燥,正要坐起身大骂。猛地却发现袁西梅还安稳地睡在自己怀里头。顿时所有的怨气都化为乌有。
李旺见袁西梅气色好了许多,心中十分宽慰,怕张管家接着喊把袁西梅给吵醒了,这便小心翼翼地把手从袁西梅地身下抽出来,也来不及穿鞋就开门出来,警示张管家。
“这个,王大人让仆送先生去翁主府,先生不如梳洗一下。”
“这么早?”
“呃。大人说不要让翁主等急了。”
李旺不再同他絮叨,进屋就要去穿衣裳。
穿好衣服,忍不住想去亲袁西梅一口,欺至床边,正要吻上几口。嘴巴还没凑上去。袁西梅就已经察觉到李旺地意图。伸手遮住自己的嘴巴。
李旺一喜,“小梅你早就醒啦,干什么不让你夫君好好亲两
袁西梅睁开眼,横波宛转,略有不干道,“夫君,你要去见棠翁主吗?”
李旺捏了捏袁西梅的脸蛋。怪不得不让我亲呢。原来是吃醋了,“哈哈。小梅放心,我去见翁主是为了正经事。”
袁西梅脸一红,显然是被李旺说中了心事,“西梅只是怕夫君你……你有事。”话说出来,这理由却又有些牵强。
李旺笑着亲了袁西梅一口,“会有什么事。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再多睡一会儿。”李旺决定先同棠翁主说说,最好能劝她打消推举自己做医工长的念头,让自己继续逍遥快活。
眼见得袁西梅还有些担忧,李旺朝她抛了一个飞吻,“咱们一会儿回家去,继续做昨天没做完的事。”说完,只余下袁西梅一个人脸颊绯红地愣在床上,李旺已经开门出去了。
张管家驾车送李旺到翁主府,远远地就瞧见翁主府的朱漆大门半开着,门口有个婢女在翘首张望。
见到张管家来,便朝这边挥了挥手,示意停车于正门。张管家不禁有些奇怪,这婢女看样子是迎接李旺的,难道翁主的意思竟然是让李旺从正门进入?这样地殊荣未免也太高了些。
“李先生,你可来了。”李旺在车里打了个激灵,听这入骨**的声音,正是水仙那小浪蹄子的。
李旺打起车帘,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到水仙跟前嘻嘻一笑:“有劳水仙姐姐等我了。大早上的,一定冻坏了吧。”
水仙俏脸一红,“咦”了一声,眼睛里头放着光芒,“李先生你今天这身真不错。翁主瞧了,一定十分喜欢。”
张管家在旁边“咳咳”了两声,对水仙作了一揖道:“仆先回了。”便不打扰水仙对李旺的调戏,既艳羡又躲不及地驾车掉头返回。
李旺不由苦笑,这王吉看起来好像是一副不屑于做讨好人地事情,不知为何却给自己准备了一套青色长衫和帻巾,深怕自己平时穿地衣服差了掩盖了自己地帅气似的。
“走吧,李先生,翁主在里头可等急了呢。”水仙掩口一笑,话里头的意思在李旺听来怎么都有些特殊意味。

这一次,棠翁主没有请李旺前往那个专门用来安置面首的别院,而是直接到了棠翁主平时作息的后堂,水仙领着李旺进去,便退了出门,只余下李旺和棠翁主两个人。
李旺一进门,正面所见的是坐席和案几,根本没有棠翁主的身影,他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棠翁主应该在里间地卧室当中。
李旺回头看了一眼,门是关着地。他心里头暗骂,就说怎么可能这么早进宫去见刘贺,又不是上朝。
正想着,里面却传来棠翁主的一声哀叹,“先生,怎么不进来呢?”声音**蚀骨,说话间,叮铃铃地清脆铃声响起,棠翁主已然走了出来。
此时的棠翁主已经穿上了黑色的衣,身下是曲裾长裙,腰间配上了彩线绶带和环佩,看起来高贵端庄,实在让人无法把眼前的棠翁主与一个荡妇联系起来。
李旺深呼了一口气,原来棠翁主已经穿戴整齐,棠翁主瞧了李旺一眼,似是看出李旺的心思。不禁苦笑一声。美目流转,“先生以为妾身是那样守不住的人么?”
李旺一愣,难不成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棠翁主你刚才那娇滴滴地一声叫唤,还敢说不是撩人?李旺望着面前这盈盈佳人,忍不住赞美道:“翁主比起昨日更显得动人了。”
棠翁主对自己地打扮和容貌自然是很自信,听得李旺的夸赞,忍不住嘴角上翘。但旋即就故作哀怨道:“先生倒是把妾身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妾身惦记着先生,只怕先生被那两个刺客所伤,派人四处去找先生。可是先生安然无恙回来,却不同妾身说一声,真是让人伤心。”说着捻着手上的帕子揉成一团。往李旺掷去。
李旺只见一团黄色的丝绢向自己丢来。棠翁主兰花指半晌还停在空中。见李旺接住了,掩口一笑,百媚横生。李旺瞧棠翁主丢手绢丢得这么兴致高昂,欣然收下,“美人赠我香手绢,那李旺就却之不恭了。”
虽然和棠翁主言笑晏晏,但李旺心里头直想着要找个理由拒绝棠翁主的美意。不好同她再继续打情骂俏。岔开话题道:“翁主昨夜睡得可好?”
“先生是医工,那倒是瞧瞧我昨夜睡得好不好。”棠翁主欺身到李旺面前。香风沁入鼻中,李旺深深地吸了一口,看了一下面前这满是期待的美妇,笑道:“看翁主的精神欠佳,昨夜睡得不大安稳?”
棠翁主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瞥向李旺,像是对他表白心迹似的,“妾身昨夜一人独睡,晚上数次从梦中惊醒,直到天光才睡上一会儿。先生,妾身可是因为先生地话,才这么做的。”
李旺瞧了棠翁主一眼,想起她曾说每夜需要人陪伴才能够睡着,想来她也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让她害怕黑夜与孤独,可是昨天听了李旺的话,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不耻,想要试着回到正常。
“翁主错了,是翁主心中有着向善地一面,翁主是为了翁主自己才这么做地。”
棠翁主杏目含嗔,对于李旺地回答十分不满,满面娇羞道:“可是妾身若长此以往,只怕会精神更差,恹恹难振,先生,你倒是替妾身想个法子,好教妾身既不至于做出那些不堪的事,又能让妾身安稳入睡。”
“心病还需心药医,李旺一时想不出法子来。”
“可是妾身倒有一个法子。”棠翁主昨天没有和李旺进一步发展,颇为遗憾,缓缓绕到李旺的身后,李旺只感觉到这美妇几乎要靠上自己的背了,“妾身让先生做昌邑国的医工长,先生白天没有空,就夜里来给妾身看病,妾身有先生照顾,定能睡安稳了。”
李旺被棠翁主这酥软的语气撩拨地热意上涌,心想这女人果然是如狼似虎,这话里头的意思岂不是要自己每夜来陪她睡觉?我有这体力,也没这份闲心啊,再说了,我家小梅到时候要我交公粮可怎么办。
“翁主,”李旺回转身,差点直接撞在了棠翁主地胸脯上,棠翁主面色一红,更加笑吟吟地看着李旺,“先生又有何指教,妾身洗耳恭听。”恨不能把身子贴在李旺地身上,好像要借着这点时间也和李旺多亲昵一会
“翁主,李旺谢翁主的美意,不过李旺恐怕不能胜任医工长一职,恐怕要辜负翁主地期望了。”
李旺说出这话的时候,棠翁主娇俏的面色微微一变,不再像蜜糖一样粘着李旺,只是笑着看他,这个人总是能让她有不一样的感觉,“先生何出此言?”
“翁主,我想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管束,成天对别人点头哈腰的实在无趣,即使是看病,病人与大夫之间也该是对等的。所以李旺宁愿做民间的一个小医,自由自在,倘若要李旺违心地看人脸色,只怕做不长久,反而给翁主你添麻烦了。”
棠翁主听得李旺的话,眼中流露出一种欣赏之色,“先生的确非寻常人,要先生做医工长,的确是委屈了先生。不过,先生这样奇特的人,妾身很想让大王瞧一瞧,相信大王也会对先生青睐有佳的。至于医工长么,就看大王到时候怎么说了。”
李旺听棠翁主的意思,今天是非得让自己去见见刘贺,不禁脸上一苦道:“翁主,你恐怕有所不知,李旺在刚到昌邑的时候,户籍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我岳父替我伪造了一份,不过,我连那黑户上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要是见了大王……”
“先生放心吧。这些小事,妾身会做好的。”棠翁主笑望着李旺,“先生还有什么不妥么?”
李旺眼见得棠翁主如此热心,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有摇了摇头,等见到刘贺之后再看情形吧。好歹咱也去见见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算是和公元前的国家元首会个面。
棠翁主这才放下心来,忽然踮起脚凑到李旺的身旁,她的脸和李旺的脸只隔了一厘米,“妾身倒是有个问题,还请先生回答,先生到底是哪里来的?以前真的只是一个医工?”
李旺的鼻子里头全是女人香气,他的手趁机环了环棠翁主的腰,“难道翁主不知道李旺是被上天一个雷劈到这里来的?李旺是老天爷从翁主前世的梦里头**来的。”李旺对着棠翁主的耳鬓轻声说道,暖暖地直入棠翁主身体,棠翁主巧笑一声,把李旺推了一把,“先生也会来说这些骗人的鬼话。”
嘴上这么说,棠翁主心里头却是十分欢喜,抬起双眸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男子,理了理云鬓,道:“走吧,莫叫大王等急了。”这就开门出去,还没走又扭转头对李旺说道:“回来再听先生说道理。”
李旺嘿嘿干笑,棠翁主虽然字字句句都是正正经经的,可说出口来,再配上那勾人的眼神,李旺想装木然想不理解都难。
棠翁主备下了两辆马车,与李旺分坐一前一后,往正北边的王宫开进。
李旺坐在车内,任由马车带着自己围绕着王宫绕了一圈,直到王宫的最北边一门,这才停止,棠翁主下了马车,引着李旺由此宫门而入。
李旺来时对王宫还畅想了一下。当宫城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李旺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整个宫墙都是用黄土夯铸而成,十分结实稳固,而宫墙上则非常均匀地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漆,色彩高贵又沉稳,宫门也约莫有十米高,同样是金黄色的,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从宫墙下这个角度看过去,倒好像是太阳被藏在宫中一般。虽然这王宫比不上故宫博物院的精雕细琢,但够大够气派,颇有几分古代的豪迈之风。
棠翁主与李旺两人进门之后,自有小黄门太监引两人前行。
王宫之中的道路也十分的宽敞,每个宫殿之间相距甚远,也另有围墙隔开。王宫南部为前朝,北边则是后宫,李旺作为一届平民,又是由棠县翁主领来觐见,自然不可能冠冕堂皇的到前朝拜谒。小黄门告诉棠翁主,昌邑王在绕梁台上等着两人。晚上十点以后还会有一章三千字的加更。希望大家能够把月票投给小毛。以后的更新时间,固定在七点左右。加更不定时,到时候通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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