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老袁在洹上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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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叶北小叶在常青的陪同下第二次来到小叶的家乡项城朱家庄,为罗天成建了一座规格很高的坟墓
那坟墓也是经过有名的风水先生尽心选择的,据说也是无二的风水宝地。
地方官亲自到场参加了葬礼,作为袁世凯的代表,常青在葬礼上抑扬顿挫地宣读了袁世凯的悼文,那悼文盛赞罗天成勇敢无畏,正气凛然,把蛤蟆山土匪的消灭全归功了他,说他一气尚存仍不忘命自己的孙女将情报送到官府,使官府得以靠他的情报和遗计将十几年没能剿灭的顽匪一举全歼,实在功德无量,堪称楷模。
悼文最后说:“若我国民都能如天成公一般忘我而乡邻,舍生取义,除恶务尽,则天下虽大,屑小怎有藏身之处,则地方怎有骚乱之苦,则百姓怎能偶有埋怨之语上达朝廷!如此人物,不幸谢世,实乃我大清的一大损失,足以使山河为之呜咽,天地为之变色,呜呼,哀哉!”
地方上从没有想到这个小村子里会出这样一个人物,重要的不是他的事迹,而是他惊动了袁公世凯,都纷纷自责自己短视。除了在葬礼上大出风头之外,所幸死者还有一个孙女可以做做文章,于是小叶凭空中得了很多好处,物质方面的不必说,另外地方官已经把她的事迹快递到朝廷,把她描绘成天下少有的奇女子,至情至善至孝至勇,《列女传》《二十四孝》中的人物没有一个可以跟她相比。据她的街坊邻居那些大爷大叔大娘大嫂说这姑娘从小就不一样的,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她在娘胎里就与众不同,至于具体怎么不一样,怎么与众不同,大家参考小报上的那些明星传记就可以领会一二
小叶对于这些得到是既吃惊又慌乱的,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突然会送给她那么多东西,她为什么会突然被人们说得那么好,人家送东西的时候她问叶北:“这是给我的吗?”别人称赞她的时候她问叶北:“这个人是我吗?”她简直晕了。
叶北一副对什么都胸有成竹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吩咐小叶对什么都照单全收,无论是物品还是荣誉。
叶北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袁世凯的缘故,他暗暗吃惊于一个被逼回籍的下台高官的能量。袁世凯知道小叶跟叶北关系很好,所以才把罗天成的葬礼办得如此隆重,极尽溢美之词,但弄得也太过分,太滑稽。大清朝野上下都知道近年来土匪为害相当严重,但朝廷从来不把这笔帐算到自己的头上,只称土匪为刁民,地方官吏剿匪不力也都不严于律己,只以世风不古,匪民一家推卸责任,或以粉饰太平隐瞒匪情为能事,所以袁世凯在悼词中很是含糊其辞,似乎土匪只要靠几个罗天成就可以剿除,但也只能靠罗天成这样的人才能剿除,可是这罗天成的功绩也是虚拟出来的,呜呼大清朝,呜呼,哀哉!
叶北在朱家庄很忙活了几天,忙活的结果就是小叶多了些实惠长了些见识,然后,乡间多了很多言谈的资料,这件事据说很被人谈了许多年,以后等叶北出了名,这件事又被人翻出来,增加了数不清的内容,又在更广泛的范围里传播出去。
叶北再与小叶回到洹上袁府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天已经渐渐地冷了。叶北少年心性喜动爱闹,在这里没有多久,就渐渐熟悉了袁府内外的环境。因为后世人的缘故,叶北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不凡,精神状态大异常人,又加少年英俊豁达机智,更兼袁世凯给足面子,因此叶北在这里如鱼得水,居然深受欢迎,俨然成了一个人物。

叶北每天相处最多的人第一小叶,第二常青,第三便是袁世凯。小叶是他妹妹,常青是他朋友,而袁世凯跟他的关系却就复杂得多。表面上袁世凯是他的长辈,老板,衣食父母,袁世凯在众人面前一直把叶北如自己的子侄同等对待,甚至更过,叶北的吃穿住用自不必说,其地位似乎却等于亲友加朋友加同辈加同僚。袁世凯经常带叶北一起出游,在洹水并肩垂钓,一起参加重要宴会,每欲重大事情必邀其与幕僚们闭门共商。那些事大多关于朝政时局,都是围绕经由庆亲王亦劻父子,尚在朝中任事的袁世凯的幕僚杨度,杨士琦,他的朋友徐世昌,和他的儿子袁克定,以及他北洋军中的亲信段祺瑞冯国璋等人所传递过来的消息而展开的讨论分析判断,以便把握局势,对付清廷,掌控将来。
袁世凯在表面上竭力营造一种超然物外不问世事的假象,经常钓钓鱼,下下棋,与一班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吟诗作对,有一次还故意把他与他大哥袁世廉一起披蓑戴笠洹上垂钓的情形拍成照片,分送在京的亲友,并托人将照片送到上海的《东方》杂志上取名“蓑笠垂钓图”刊登出来,所谓大费苦心。实际上,袁世凯没有一刻放弃过复出的机会,时时刻刻都在谋划着东山再起。深信成事在天的袁世凯也并没有忘记谋事在人的古训,在采菊篱下悠然看山的表象之下,他一直在频繁地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活动,继续贿买各级官员,结交达官贵戚,与庆亲王,北洋各级首领,英国公使朱尔典频繁往来,互通消息等等等等。袁世凯家里专设有一个电报房,这里的电报每天滴滴答答几乎昼夜不停,与全国各省督抚往来不绝,其能量之大隐然如一个背后的小朝廷。
叶北对历史方向的把握在袁世凯的幕僚中自然远远超出,袁世凯每叫他议事时,他都会预先把他知道的清末旧事在脑中过一遍,判断一下哪一件是最近该发生的,以便心中有数,及早准备。因此他的话每每能切中要害,准确地判断走势,预测结果,少有差错,令那些学贯中西诸葛张良之才的幕僚们大吃一惊,惊为天人。因为叶北的缘故,袁世凯此后的判断决策几乎再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因此袁世凯对叶北越来越器重,越来越依赖,也越来越信任了,以至于对五姨太季红与叶北的往来频繁都无心加以理会。
其实,叶北与五姨太来往归来往,他们之间也真没有越轨之处。袁世凯对叶北很好,对叶北有恩,叶北便也真心愿意报答,因此五姨太是袁世凯的老婆,那便是“朋友妻不可欺”了,况且袁府中耳目众多,要行那苟且之事,难免为人发觉,叶北也不敢,所以叶北与五姨太的交往最多只能是五姨太有情,而叶北无意。当然,叶北脑子里没有迂腐的道德观念,不知道守男女之大防,他的举动还是不免惊世骇俗,为人所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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