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酒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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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二爷气得真想把叶北一脚踹进火炉里,但他对叶北似乎很纵容,终于还是没有跟他计较这时候有两三个狱卒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过来,原来时间已到了正午,该吃饭了。
关二爷暂时把这事抛开,招呼叶北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中午你在这里陪我吃饭吧。”
叶北早闻到扑鼻的香味,哪能拒绝,立刻说:“好好,我就陪你一会吧。”气得关二爷又想踹他,倒好像请他吃饭是他给了自己多大面子似的。
那几个狱卒把饭菜摆好,躬身道:“二爷还有没有吩咐?”关二爷说:“没了,没了,一边去吧!”口气相当不善,他把气撒到狱卒身上了。
叶北等狱卒一撤,奔过去撕了一条鸭腿就啃,咬了几口道:“好,这才是真正的北京烤鸭!”
关二爷劈手把鸭腿夺过,说:“别忙着吃,先陪老子喝几杯!”
叶北扑上去就抢,含着肉的嘴模糊不清地说:“给我,老子不喝酒的!”
关二爷身子轻轻一晃,已到了叶北身后,他说:“老爷们不喝酒怎么能成?”
叶北忽觉身上一麻,突然间大半个身子已不能动上分毫,那关二爷端了一碗酒来到叶北的前面,说:“我的徒弟没有不能喝酒的,我今天先得教会你喝酒才行!”他说着,把酒往叶北的嘴上送去。
叶北头还能动,他拼命把头扭到一边,大叫:“死老东西,有你这样教人喝酒的吗?”
关二爷哈哈大笑,说:“你小子是头犟驴,不用强怎么能行?”他一只手捏住叶北的下巴,一只手端碗,把酒就往叶北喉咙里灌去,叶北只觉一道辛辣的热流顺喉咙而下,如火般的烧到了肠胃,他呛得大咳起来
关二爷笑眯眯地说:“一回生两回熟,慢慢你就知道酒的好处了。”
叶北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大骂道:“你他妈简直是个老畜生,你杀了我算了!”
关二爷也不生气,他把鸭腿递过来说:“喝一口酒吃一口肉,越吃越能吃,越喝越好喝,这是神仙一样的滋味,老子喜欢你才对你下这番苦心的,你可别不知道好歹!往常都是别人伺候我吃饭,今天由我堂堂的三义帮大帮主做你的佣人,你应该三生有幸啊,怎么还这么恶毒地骂我?”
叶北把头扭过去不肯吃,那关二爷又说:“不吃是吗?那就是知道酒的美味了,现在只想着喝酒了。”他如法炮制,又灌了叶北一大口酒。
叶北怕被呛着,这次没敢多动,这一口酒下去,辣虽然是辣,但不再象第一次那么难喝,他屈服道:“你放了我,我听你的就是!”
那关二爷果然就放了他,他说:“在我面前,不怕你会出什么花样!”
叶北伸伸手脚,觉得没有什么大碍,但也不敢找关二爷的麻烦,他说:“不就是喝酒吗?老子喝给你看!”
那酒坛就放在四方桌下,叶北一把抓起,猛就举到自己嘴上,就要来一次百川纳海,关二爷却劈手夺过,说:“喝酒也不能这样喝,尤其是第一次,要慢慢来,顺着它的劲,慢慢习惯了你自然知道它的好了,第一次喝坏了,你很可能真就一辈子跟酒无缘了。”

叶北怒道:“让我喝的是你,不让我喝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关二爷说:“来来来,别动怒,我们坐下来慢慢说。你以前从来没有沾过酒吗?”
叶北想:“我沾的那种酒你根本就没见过。”他坐下来说:“白酒是第一次。”
关二爷说:“其实白酒才最好喝,那些洋酒劲道太差,喝起来象马尿一样,没什么意思。酒可以解乏,可以忘忧,可以舒筋活血,可以‘斗酒诗百篇’,你怎么可以不喝呢?”
叶北两大口酒下肚,已有些熏熏然,他说:“你这是什么酒?”
关二爷说:“北京老白干。”
叶北说:“你就喝这个啊!”
关二爷说:“我就喝这个。什么酒我喝不起?但在我的嘴里什么酒都比不上这老白干!我对它可是有真感情的。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我以前是出苦力的,专门给人扛东西,就是那种被人称为‘扛大货’的职业。。。。。。”
叶北浑身发热,发轻,脑子渐渐兴奋,话也多了起来,他说:“我知道,就是搬运工。”
关二爷说:“对,就是搬运工。那时候我年龄很少,还没有你大,但我却很有力气,大人干活也比不上我。我就是从那时候喝上酒的,我喝酒可不是象你,要别人逼着,我是自己要喝的。北京城大街小巷里有许许多多小酒店,这些小酒店很少是专营的,大多与一些杂货店,干货店什么的帮在一起,它们把一个或几个大酒缸摆在小店的角落里,我们就在那里喝酒。除了北京城,我从来没有见过哪里有这么多的小酒店,也从来没有见过哪里用这么大的酒缸招待客人。那酒缸可真是大啊,足足有这张大桌子这么大,那上面就盖了一个圆圆的大木头盖子,那盖子就是我们放酒碗,放下酒菜的地方。来来来,不要光听我说,我们边喝边谈。”
关二爷看着叶北吃了一口菜,这才把一碗酒整个喝下,用袖子抹抹嘴唇说:“喝酒的是大瓷碗,盛酒的锡制的酒壶,碟子里无非就是一点花生米,拌白菜,黄毛豆什么的,有时候也可能是黄花鱼,醉蟹,红烧肉,但这种情况不多见。因为不是专门的饭馆,所以那里没有热菜,全是一些现成的东西,要吃热的你得到门口去,这些店铺门外两边往往有些担子摊子专门现做热菜,它们是为了这些卖酒地方弥补缺陷的。大酒缸是这些地方最显著的特色,因此这些地方就被人们称作了大酒缸,你在北京要是提起这大酒缸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这时候有个狱卒过来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说:“关二爷,你叫的人来了。”
喝酒之后脸越发红亮的关二爷摆摆手说:“我这里还没有完事,你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叶北见那狱卒一身披雪,心想:“外面雪果然很大。”他不知不觉间已捧着酒碗滋溜了好几口,有了些醉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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