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叫艳芳的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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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关二爷继续说道:“到大酒缸喝酒的都是些爷们,女人是从来没有的夏天,门口挂的是一张竹制的帘子,冬天就换成一个夹板的棉布帘子,这里冬天的人最多。那时里面都生着一个煤球炉子,既可以烧水又可以取暖,你一掀开棉布帘子,扑面就是一股夹着浓郁酒香的热气,没有比这种感觉更能让人感到快意的了。这是出了一天苦力的人们一天里最大的享受了,但也是最可怜的一点享受。你坐在里面,经常就可以看见一个夹了破棉袄的大汉走进来,喝一声:‘掌柜的,来两个酒,一碟花生米!’来的时候一脸劳顿,萎顿不堪,但他走的时候,却就会容光焕发,又有了一身的力气,对明天重又满怀了希望。也有的除了酒,什么都不要,就站在那里几口把它们喝下去,扭头就走。这种人一般很忙,但再忙,就还是要喝的!而且,天寒地冻,全要仗它来挡挡风寒啊!在这样大风大雪的日子里,尤其在夜晚,你走在路上,在大街的旁边,在胡同的拐角,你远远地看见这样一个大酒缸,看见那里透出的红红的灯光,你的心突然就有了回到家的温暖,这种滋味你知道吗?”
叶北听得入了神,他虽然没有真正吃过苦,不能深切体会那种感觉,但他因为关二爷的话对那些穷苦的劳动者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无形之中,他与关二爷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对他有了几分尊重,他端起酒碗说道:“好个‘再忙,也要喝!’干了!”
关二爷从失神中惊醒,也端起酒碗说:“好,干!”又一碗酒下肚,关二爷朗朗笑道:“我是老了,竟然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不说这些了!”
叶北朦胧了两眼说:“那就说说你徒弟怎么杀的人吧?”
关二爷突然变了脸色说:“不提这事,说了扫兴!”
叶北好奇心起,说:“有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第一次喝酒,你总得说些故事让我下酒吧?我老爹都没有逼我喝酒的。”
关二爷摇了摇头,神色之间竟有些哀意,他说:“这事我是再也不想提了!”
叶北说:“你说了,我或许就可以答应你加入三义帮。”
关二爷居然对这话毫不为怪,他眼睛一亮,说:“咱们一言为定?”
叶北又有上套的感觉,他硬着头皮说:“你先说来听听。”
关二爷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起了誓我再说!”
叶北越觉得这里大有名堂,但转念一想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骗自己也没有什么给人了,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学韦小宝耍赖,弄个我是小丈夫不是大丈夫之类的东西,来个翻脸不认账。于是他假装很认真地起来一个誓。
那关二爷说:“好,我就把这事说给你听。”
叶北说:“不是跟女人有关吧?”
关二爷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叶北得意地说:“能叫你这样的人哀哀戚戚不愿开口,又能让你不顾一切去得罪当朝权贵的,不是女人又能是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女人面前英雄气短,这有什么好猜的!”心里却在骂道:“老家伙,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色!”
关二爷叹道:“正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艳芳,是一个戏子。。。。。。”

叶北想:“操,这名字真是俗不可耐!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嘴上却说:“嗯嗯,她一定长得非常漂亮,不然你老人家怎么能看得上?”
关二爷却正色道:“我喜欢她却不是为了她的漂亮,而是因为她的戏!”
叶北想:“鬼才信呢,她若是个丑八怪,你一定觉得她的戏不值一看。”
关二爷说:“你不知道她的扮相,说她如凌波仙子,荷塘春色一点也不为过,她若一出场,看戏的就没有一个不着迷,不喊好的。。。。。。”
叶北心说:“说到正点上了。”
关二爷说:“她唱有唱功,做有做功,实在是艺苑的一株奇葩,更难得的还是她的人品,不媚不俗,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叶北说:“得得得,别给我拽文了,说重点的!”
关二爷被叶北打断,非常不悦,说:“你总得先让我介绍一下她吧,说故事还能没有个过场?”
叶北怕他不肯再讲,忙说:“是是,是我不对,你接着讲。”
关二爷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我因为喜欢她的戏,每场都去给她捧场,捎带着也给她处理了几场麻烦,于是就渐渐的熟了。那小丫头很可人意,不因为我是个老头子而有半分嫌弃,居然就跟我做了朋友。。。。。。”
叶北忍不住又打岔说:“她敢嫌弃你吗?”
关二爷瞪了叶北一眼,继续说道:“她不嫌弃我倒不是因为怕我,我们很谈得来,性格也很相投。。。。。。”
叶北忍不住想笑:“妈的,还讲情投意合呢!”
关二爷说:“渐渐的我就有点离不开她,因此经常把她请到我家里来请她吃顿饭,送她点东西,她为了我有时候甚至推掉了好几次戏,也不怕得罪那些喜欢她的观众。为了讨我欢心,艳芳有时就在家里为我做场,却不肯收取一文报酬,我有一次病了,她还特意烧了药汤端来给我喝,为我捶胸捏背。。。。。。”
叶北又想:“却是一个贱货。”
关二爷继续说道:“好多人见她对我有意思,都劝我把她纳了小,做戏子的本也没有什么好进身,为人做小也是很平常的事。我一个徒弟好事,居然就跑去问了,她竟然也同意,但我怎么能答应?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不是糟蹋了人家姑娘吗?我猜她答应我也是无奈之事,嫁给我总比嫁给那些她不喜欢,拿她当玩物的人要好,但我却想为她找一个好人家,我有那么多徒弟,里面有那么多出众的人物,这一点能有何难?”
叶北想:“这却是难得了。”
那关二爷说:“于是我就叫人捎话说我要她做我的干闺女,没想到她死活不肯,说情愿给我做小,这不是笑话吗?”
叶北说:“她不是以为你在试探她吧?”
关二爷说:“我也这么想的,因此就想找她好好说说,哪想到就是这时候出了事!本来北京城都知道我与她的事,因为我的关系是没有人敢动她的,我从来没有担心这个,却偏偏就有人敢!”
叶北说:“是那个摄政王的小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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