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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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尽数循声望去,只见在垂云殿那**云宵的飞檐上,傲然立着一人,恍若天降神人一般。共长天白云化作一色。
来人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白衣胜雪,玉树束腰,烈烈狂风袭过身旁,身袂飘飘,其中说不清的潇洒,观其容貌,当真是俊逸至极,众莫堪比。一眼望去,让人顿生敬仰之意,肖小猥亵者见之,都有恐亵渎之嫌,不敢直视。
更令人生寒的是,如此众多的高手在场,竟无一人觉察到他的到来,也不知道他来了究竟有多久。由此他的道行之深可见一斑。
而他身后那把孤自悬空的长剑,更是显出他的与从不同。
“哥!”北冥兴振惊叫道,刚才原本消沉下去的眼神中忽的一亮,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迟来的黎明。
“你们好大的胆子。”飞檐上的少年冲下面的仙宫来犯者沉声道:“竟敢擅闯北冥圣地。”他的脸上忽的闪过一抹冷笑,道:“都活的不耐烦了吗?”如果是一个女子,当真可以算的上是颠倒众生了。可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却闻者心寒,莫敢作声。
说罢,他从高处乘风临下,走到北冥玉扬的跟前,双膝跪倒。一脸恭敬的神色,就连与他一起落下的佩剑,竟也自驱的平躺在地上,让人好不惊叹。
“爹,孩儿回来了。”
玉扬脸上也一闪惊喜之色,刚要伸入扶他,又突然心中一怔,反转色大喝道:“你这孽子,北冥传你法决,授你皓雪剑,你竟不辞而别,三年不归。今日如若不是看在你在北冥危难之际前来护法,我就一掌要了小儿的性命。”
“孩儿知错。”少年低头道。以这少年的桀骜与身手,恐怕在这世上除了玉扬之外,也没有几个人敢凌驾在他之上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玉扬的长子,北冥兴海!
玉扬还想喝斥两句,玄宗子这边却早己按捺不住了。
“师兄,你们父子相见,照理说我应该让你们多寒喧几句。可是师弟我有要事在身,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如若这位师侄不来,或许你北冥玉扬还能留下点香火,这下,恐怕要斩草除根了。”
“你给我闭嘴。”海脸色一沉,侧目看到玄宗子,并指朝他一指,伏在地上的皓雪剑猛然无驱自动,刺向玄宗子。
玄宗子本想挥袖随便挡开,可来剑的凶猛,远非他所想。到了跟前,他眼见不能挡开,只好紧退几步,可皓雪依旧是不离不舍,并从剑中释放出极寒之气。
一开始玄宗子就看出来海并非等闲之辈,可万没有想到他的道行如此之高。况且,此时皓雪剑虽然气如长虹,可是他剑尚仍在鞘中,并没有挥发出最强有力量,想来着实让人胆寒。存亡之间,再容不得他暗藏实力,将身奋力一纵,跃向高空。
他虽然躲的过去,可他身后的人却惨了,只在眨眼之间,皓雪已经穿透了两个人的胸膛。可怪就怪在,明明长剑穿身,却在那些人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伤口,只是站着不动,恍若冰雕一般。
皓雪剑又近到一名仙宫弟子的跟前时,在他的眉宇间戛然止住。那名仙宫弟子,双眼大瞪,一动也不敢动。海将身站起,朝长空抱拳道:“我大伯一代宗师,如今你们这些跳梁小丑竟敢在他老人家的棺柩前作乱……”
他话锋一顿,忽的厉声道:“……实在是该死。”话刚出口,皓雪剑所指的那名仙宫弟子猛然爆开,竟形若雪花。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玉扬也是吃惊不己。
皓剑雪慢悠悠的飞回海的身后,仍旧那样悬在空中,海抬头仰看着玄宗子,道:“老贼,我看你还能藏到几时,给我出剑。”
玄宗子不禁哈哈大笑,其中更掺杂着一些发狂的意味。他落回地上,重新打量了一遍海,寒声道:“我观你上剑自悬,无驱自动,想必已经突破御剑一流,跻身上剑者之列。以你小小年纪,竟有此造化,恐怕在北冥这一代中,要引你为翘楚了。”
海只是一脸嘲弄的笑意,并不答语。
玄宗子又是一阵狂笑:“以为你的道行,假以时日,必然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就算比肩你天下无敌的大伯北冥玉堂,或许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啊可惜,你今日便要命丧于此,再无明日了。”
“就凭你,差得远呢。”
“哼哼,小子真是狂妄,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也是一位上剑者。你须知,同样是一种境界,老夫可比你早悟透五十年,差得远的,是你才对。”
“哈哈,老贼。”海身后的北冥兴振大笑道:“老贼,枉你自恃颇高,竟然滞留上剑半百,仍未有进步,还敢在此言言不惭,真笑死人。”
玄宗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无知,你以为什么,难道上剑是这么容易吗?你且问问你爹,北冥开山两千年之久,又出了多少个上剑者?看看你,老夫今日敢断言,你此生此世,怕要永远止步于此,再无斩获了。”
“无知的是你吧。”沉默不语的玉扬站出来,道:“我北冥开山至今,谙破上剑者,又何者千百,只是先辈们大多都隐剑不扬,哪像你这孽徒,招摇过世不说,还以本门的剑决伤我本门的弟子。”
“我不跟你们废话,孰强孰弱,试试便知。”
玄宗子再不耐烦,伸手往背后一抓,凭空的,竟抽出一柄七尺长剑,熠熠生辉,摄人心魄。他自将剑往头顶一祭,朝天大喝:
“方天!出鞘!”
一声轰隆隆,狂吟不止,那方天剑发出万丈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等下光芒褪去,再看玄宗子,让人吃惊不小。
只见他的周遭有影子一般的七把剑依次列开,亦幻亦无。加上他头顶上高举的方天剑,乾坤八位各列一剑,单从气势上来看,好不吓人。
玄宗子脸上浮起笑意,道:“你可看好,真正的上剑者,动则七剑随身,退则乾坤护法,妖佛莫挡,水火难侵。”
他身后的仙宫众人虽与他共事多年,但也从未见过自己的大护法催动过这等神技,皆是大呼神奇,仿佛取胜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再看这边,海的脸上毫无惧色,无视对手的淡然一笑,侧头对后面说道:“小振,过一会剑气会很犀利,你要守好垂云殿。你看好,等我把他伸出的爪牙一根根的折断。”
“放心吧,哥。”后者爽声应道,对自己哥哥充满了无比的自信。
玄宗子放声一笑,提气纵入高空,只留下一团光芒在人的眼中。海大喝一声:“玄宗子,纳命来!”一样跟着他飞上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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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离地百米的天空上,本是鸟儿翱翔的地方,而此刻,却有两个**凡胎的凡人,凌驾风上,要展开一场决斗。
“小子。”玄宗子冲海喊道,“拔出剑来,对我你还敢这样托大吗?”
海也不回答,缓缓的靠近玄宗子,忽的嘴角闪过一丝寒色,低声道:“剑?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我不妨告诉你,我的皓雪剑早就已经没有了。”
玄宗子一愣,随即反道:“此话怎讲?”
海仰视远处,淡淡道:“你久居极边,可知道秋水宫的前任宫主邪月吗?”

玄宗子一阵莫名其妙,只道:“那是自然。”
海脸上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又问道:“那你又是否知道,一年前,秋水宫几乎独霸魔教一支,邪月更是如日中天,可她为什么突然死去吗?”
听到这里,玄宗子突然感到一阵寒气袭上头顶,道:“只是听说,她去凤凌山办事,几天后竟发现她已经死在那里,全身无一伤口,此乃天下一大谜。你……”。玄宗子脸上浮起复杂的表情,亦笑亦颤声道:“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小小的北冥八代弟子,杀了秋水宫的首座。”
“正是如此!”
“哼,恐怕只有鬼才会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吧。”
“杀邪月,我用的正是北冥禁忌之式,我折了我的皓雪剑。”
“果然如你刚才所讲,你折了剑,可是犯了北冥的大禁,岂不是要被逐出北冥。”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秘密,是因为你马上也要跟邪月一样,成为一个死人。”
玄宗子寒笑两声,怒道:“你好狂妄,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即便你真的杀了邪月又怎样,那只能说明闻名遐尔的邪月只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我玄宗子……!”
他猛的一发力,身边的七剑突然由影化形,如离弦之箭射向海。速度之快,竟与空气擦出火花,流芒似火,染红整个天际。
“冥顽不灵!”海自将右手高高举起,大喝一声。蓦然间,他高举的右臂里,竟隐隐着一柄如晶如玉般的长剑。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海之外,剩下的三名北冥传人,振,玄宗子,玉扬,皆愣在当场,齐声惊道:“那是……”
“圣剑者!!!”
海只是轻轻一挥右臂,右臂顿时光芒大盛,伴随着一声长剑出鞘的吟鸣之声,右臂化作了一柄气贯天地,虹染长空的剑形。那些刚才看起来气势如虹的剑芒,竟如同弱不禁风的萤虫一般,被挥到一边。
玄宗子手握方天的手臂不禁的颤抖,是震撼,是不甘,更或许是害怕。
“你好…好……”
海如鬼寐般飘至他跟前一丈余远,令他欲言又止。
“只可惜,即便现在你认输,我还是不会放过你。”海沉声道。空中的柔风将他的衣襟卷起,俨然像一个驾坐云端的神。
玄宗子慢慢的向后退,而海亦步亦趋的向前,距离仍是一丈余。玄宗子边退边道:“据我说知,北冥的七代弟子当中,仅有北冥玉堂,北冥玉涯,和六师兄云踪子修得圣剑,连你爹都没能悟透,你小小年纪,竟然…竟然有此成就。”
海低头看了看,道:“你看,你仙宫弟子已经有临阵逃跑的了,如果你再晚死一会,恐怕连收尸的都跑完了。”
玄宗子也不去看,自是仰天大笑,笑声中狰狞悲凉。他厉声道:“你别忘了,我也曾经是北冥的弟子。今日,我就算折了方天剑,也要和你血拼到底。”
“你心术不正,小心折剑不成反被折,到头来,人剑两空,世事上再也不记得你玄宗子这个人物了。”
“最起码我还能杀你死。”玄宗子像是抱定了决心。
海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忌惮你的折剑之式,而是我不想让我脚下千古承传的大殿毁于一旦,你还是束手伏诛吧。”
“你放屁,老夫纵横天下百年有余,你一个黄毛小儿竟敢嘲弄我。”说罢,便要滴血折剑。
海忽的闪电般近到他跟前,等他看清时,剑身已经握在海的手中。玄宗子用力一挣,非但没有夺过来,反将剑拱手送给了海。
海双手捧剑,朝玄宗子啸道:“方天剑乃是源自我门,我本想留它重归北冥剑冢,而今你冥顽不灵,就让它随你而去吧。”说罢,奋力一折,丢向天际,这把剑中极品就这样一分为二,断成两截了。
“啊……”玄宗子一声长叫。这把剑跟随他百年有余,如今噩然而逝,真个令他胆肠寸断,痛不欲生。
还不等他做他想,海已经如闪电般攻过来,只在眨眼之间,海已经掠过他的身旁,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只是一股极寒袭全身,然后竟听到身体里有几声碎裂的声音。
“好狠的招式!”玄宗子颤声道。
海就站在玄宗子的身后,近着他的耳后道:“我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否则只消我一翻腕,你的下场就会跟方天剑一样了。”
听到此,玄宗子闭目长叹,再无任何气力。身子一侧,从高空直直的坠落下去,而海也随着他的速度自空中飘落,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从空中落下。
玄宗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海,用胜者的姿态站在自己的旁边,心中好不悲愤。心中猛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偷看北冥的‘录天行’这本传世神书中,其中确实有一句‘皓雪最无情’。如今看来,那句在神书中特意言道的这一句,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少年了。
他喃喃自语道:“皓雪最无情,皓雪最无情……”
玄宗子一声落地,海紧随而至飘落在地上,就紧靠在玄宗子的头侧,衣袂在玄宗子的眼前飘摇,让他感觉这仿佛并不是真的一样。而仙宫的弟子看到海踞傲的站在玄宗子身边,纵然他们的大护法狼狈不堪的躺在他的脚下,也唯唯诺诺,不敢上前去扶。
“过来抬起你们的大护法,滚回仙宫去吧!”海沉声发话道。几个仙宫弟子这才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扶起玄宗子。玄宗子虽然一息尚存,可是全身极凉,僵硬难屈,几个人只好抬起他后退。
“站住!”海一声断喝,吓的几个人立在原立,哆嗦不止。
他走到玄宗子的身边,看着他暗淡消沉的脸,道:“我留你一口气,是要你回去告诉孑骜,我在此恭候他,烦他前来送死。”
玄宗子挤出一丝难堪的笑意,声音断续不清道:“你会…你…会后悔的。”
海无视的一笑,背过身去。
“都滚吧!”
仙宫众人像是得到了特赦令,惶惶而退。他们一行攻上来的近数百人,若是真较起劲来,也未必输的如此难堪,只是玄宗子一败,军心涣散,早己不攻自破了。
等敌人刚一直下山门,北冥兴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高兴道:“哥,你可真厉害!”
海冲他淡淡一笑,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走到玉扬跟前,问道:“爹,北冥到底怎么了,大伯他怎么会死,仙宫的这些九流小丑何以胆敢进犯北冥?”
玉扬轻叹口气,走进殿中,二人跟随其后入内,三人纷纷落了座,玉扬这才凝色道:“你这一去就是三年,三年之间,世事多变啊。你大伯的死我以后再慢慢讲,北冥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天下也即将大乱了。幸好你在这个关键时刻回来,并且悟透圣剑,或许能为这次大劫挡上一挡。”
“大劫,什么大劫?”
“你大伯临终之际,对我格外嘱咐,他言道‘录天行’中有预言,上古的魔剑将要在近期出世,天下大难将至了。”
“我不管什么大劫还是大难,那都与我无干。”海站起身来,走向门外,却突然站住,你是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对了,小前呢,仙宫来犯,怎么不见他人呢?”
话中带着无限的希冀与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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