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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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渐己西斜,透着一丝颓废的光晕,而在伏羲山之上,却飘洒着蚕丝般的细雨,在这伏羲山上,却是百年未遇的雨了。似乎也在预示着,北冥山庄,那个昔日的巨人,如今已经伤痕累累,正如那西垂的红日,伴着惆怅的的雨。
垂云殿中,天绝高僧与北冥玉扬坐于正座之上,下面左右分开而座,个个面色悲怆。玉扬轻叹一声,面向天绝道:“多谢神僧及时赶到,才救下栋儿,玉扬在此替我亡兄谢过了。”
天绝双手合十,淡定道:“阿弥陀佛,贫僧愧不敢当。”
玉冥玉扬揖首道:“神僧过谦了,如今前儿己死,那恶徒又入了魔教,我兄长也就只剩下栋儿这一脉骨血了,幸蒙神僧相助,才保下栋儿,我北冥会永记神僧的恩德的。”
天绝推手,又看了看北冥栋,道:“少庄主天姿惊世,委实天纵之才,将来定能成为天下第一人。方才他手下留情,才让那位段施主的可乘之机,否则绝不至此。还有……”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道:“刚才贫僧出面时,那段施主的剑却不是向少庄主出招,而是对着自己的要害刺去。贫僧只是出手将他拦下,恕贫僧愚钝,一时间也猜不透方才那是为何。”
北冥玉扬愕然,颤声道:“辰儿他……那畜生他要自饮其剑吗?”
“正是。”
玉冥玉扬蹙起眉头,询问道:“那神僧,你却为何还要救下那欺世灭祖,弑兄杀弟之徒呢,让他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也会了却了天下一个祸害。”
“阿弥陀佛。”天绝起身道:“我天慈师兄临终之前叮嘱于我,佛门以善为先,敢渡浩劫之魔障。那段施主也是一苦儿,不到万不得己,还是不要取他的性命。我封禅寺有宁古塔一尊,能封万世妖魔,若是那段施主有缘份,将他囚禁在塔里,想来是我师兄的宿愿了。”
“天慈方丈真是慈悲为怀的高人……”话到此处,玉扬面色一遽,想起了什么极大的事情,也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道:“天慈方丈,他怎么会死在那孽障的手下?这,这怎么可能,他有多大的本事,能杀掉天慈方丈!”
在场的诸人也都不敢相信,相信这个欺世的谎言。
天绝轻捻佛珠,淡然道:“我师兄他静坐莲台之上,一动未动,自愿引身受剑。说来惭愧,贫僧也不知其中情由,想必师兄自有他的想法吧。不过我佛门向来视死如同归去,此事玉扬兄也不用放在心上。”
“传闻天慈方丈是这寰宇之内,唯一一个参悟透遁世扶遥第九重的人,可令时间倒转,枯木逢春。哎,天妒英才啊。”北冥玉扬喟叹道,如此一来,心中又多了份苍凉。
“死者己矣,本自尘中来,还归尘中去,”旋即看了看还置于大殿之上的灵柩,道:“玉堂天师也该入土为安了,多留世间也是徒增诸人伤痛罢了。”
这时刚才平静坐在位置上的北冥栋却将身站起,步到前台,道:“大师有所不知,父亲留有遗命,他死之后,尸体不能埋入土中,而是要摆在这大殿之上。正座前移两丈,棺木之下拔地一丈,永放在这垂云殿之中。”对于这个遗命,便是北冥栋也是不知所以。
天绝沉吟一下,道:“阿弥陀佛,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难道天师一代英才,还放不下这尘世吗?殊不知一切终要归于尘土么?”
“正因如此,”北冥玉扬接过话道:“我兄长终前再三叮嘱,要去九生寒处借千年冰魄一用,以保躯体死而不僵,千年不腐。”
“借?”天绝皱上眉头,惊道:“难道玉扬兄不知道那千年冰魄乃是九生寒的命脉,你等借来千年冰魄,那九生寒便要灰飞烟灭啊。”
北冥玉扬一脸绝决之意,闭目沉声道:“家兄既然有命,自然有他的道理,难道?”他睁开眼睛,紧盯住天绝,道:“神僧对家兄的遗命有所怀疑吗?”
天绝看了一眼悬于上殿的棺木,也暗自想,里面的那位高人想来应该不是那种为一己之私而夺人所爱之人,其中定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敢,贫僧嗔语了,还请玉扬兄见谅!”他歉声道。
玉扬也觉出了刚才那话中的失礼,道:“是我出语莽撞,神僧莫怪,几日内我北冥灾祸连连,让玉扬也是心神俱疲,还望神僧多多包涵。”言罢,长叹一声。
北冥栋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沉痛不己,上来扶上北冥玉扬,劝道:“三叔,你不必忧心,待我去取回千年冰魄,回来重新整顿我北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绝亦轻叹一口气,继而正色道:“贫僧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悼念令兄玉堂天师,而还有就是要与玉扬兄有要事相商。”他环视大殿之内,道:“如今天下两大高人竟在一日之内相继仙逝,即日起,怕是这天,都是倾斜了。”
刚才听到北冥栋的话,玉扬才稍的欣色,又想到天绝此言,不由的又愁上心头,道:“如今正道受此重挫,那三大魔教怕是要趁虚而入啊,一番浩劫怕是在所难免啊。”
“那仙宫远在北国极地,于我正道暂时起不了威胁,只是那秋水宫与积雷山,多年按兵不动,我等对他们知知甚少,怕是不好对付啊。”天绝道。
北冥玉扬听到这话,不由苦笑道:“神僧有所不知,你刚才进庄之时,难道没有看到那百年未出鞘的北冥神剑吗,敢问一句,神僧可还曾记得百年前的若水之约?玉扬不才,虽然没有看到北冥剑,但还是感觉到了,想必,那远在北国的孑骜也怕是感受到了吧。”
天绝袈裟一抖,舌结道:“北冥出,四方动。难道这天下果然要有大难了吗?”北冥栋也吃惊不小,当初自己无奈拔出北冥剑,确不知牵连如此之广。
“神僧亦不必过多担忧。”北冥玉扬脸上却有些从容淡定,道:“家兄生前曾对我说过,三大魔教纵然阵势不小,但我正道千百年来,底蕴深厚,浑若磐石,他们未必就能轻易撼动。他还言道,真正能覆灭天下的,只有一物,究竟是什么他也没有告诉我,想必那是天机吧。”言到此处,他观了殿上那棺木一眼,低下了头。
天绝与众人听到此话,心中也是松了一下,必竟那人说的话是最值得相信的。那个人,没有呼吸的躺在黑暗中,却可以给众人的心中带来抚平激荡的平静。
“唯愿如此,”天绝道,话间,从袖子慢慢的掏出一本书来,平置在桌上。“这一本书,贫僧代表封禅寺送予北冥山庄,还望玉扬兄好生保管。”
北冥玉扬俯身看了看,大吃一惊道:“遁世扶遥!”
殿下诸人听到此言,都吃惊不小,个个都伸直了脑袋,希望能看看那本封禅寺的不二宝典,北冥栋就近也是倾身向前,看到那个黄澄澄的书卷平淡无奇的躺在桌子上。
“神僧……,这,这是何意。”玉扬一脸漠然,显然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遁世扶遥乃贵寺的震寺之宝,何故带来我北冥山庄,这是?”
天绝淡然一笑,道:“玉扬兄,勿需惊恐,这乃是一拓本而已,真正的遁世扶遥自然留在封禅寺有专人保管。”
“那这?”玉冥玉扬指了指桌上的那本书,更加不解道。即便是拓本,上面也同样记录着那不外传的绝世法决,却又为了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扶遥神功纵然精妙无比,也不是世人皆可修炼的。”天绝轻轻拿起那本书道:“贫僧苦学一百多年,也刚刚修炼至第七重而已,普天之下,凡是有缘人都可习此法决,若无缘者,便是将此书拿在手里,也不过是废纸罢了。”话到此处,他目光一聚,向殿下挥手道:“如今天地撼动,不久便要有浩劫而至,我正道更要团结一心,我观这北冥上下,不乏天纵奇才,若有能参透此法者,也可救天下于水火啊。”
北冥玉扬有些颤抖的接过那书,神情肃然道:“神僧,神僧真是心怀天下啊。”
“阿弥陀佛,玉扬兄言重了。若此,贫僧这就要告退了。”
“前辈这就要走吗?”北冥栋劝拦道:“前辈何必这么匆匆离去呢,我北冥还没有尽到地主之仪。”
“少庄主,他日会有再见之日,”他抬头看了看殿外,道:“我还要再去寻月宫去一趟,将这几日之事告知越怀空掌门。”
北冥玉扬示意北冥栋退下,道:“既然如此,那我北冥便不多留了,越掌门与家兄也是莫逆之交,还劳烦神僧安慰于他,让他不要对家兄之死过于伤怀了。至于天慈方丈一事,他日等我北冥诸事安顿下来,玉扬自会前往封禅寺,垂悼天慈方丈的。”
“善哉,善哉。”
而如时,在这垂云殿中,却有一个人对这些交谈置若惘闻,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北冥玉扬手中的那本旷世奇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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