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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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段阁主!”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守在那秋水崖的入口之处,见一蓝衣少年进门,单膝跪地道。
那蓝衣少年却并不理睬,只管迈步进去,脸上却尽是憔悴之色。残缺的子芒剑拖在他的背后,看他那身形,像是连剑都提不起来似的。脚下的台阶是布满着如云似雾的气体,恍如仙境一般,而他却不管这些,径直朝着崖顶的秋水宫而去。
说这秋水宫,名气在这武林当中可谓无人不晓,但实则也就是近一百年来才有的。百余年前,在这秋水崖上确实有一门派,但却被一人高人尽数所灭,那人占得这秋水崖,便改名为秋水宫,励精图治几十年,便将这秋水宫发扬光大。又分支六阁,逐渐昌盛起来。
再说这秋水崖,好似一座高山被人从中间一刀劈开,只剩下一半兀自立在这天地之间,而另一半却被搬去了别处。山腰处常年围绕着磅礴的黑气,便是有风也难以刮去,世人都认为这里一定是禁地,越往上越是穷山恶水。事实确正好相反,这山上不仅山清水秀,更兼是世外桃园一般。世人皆以表象而判其内,由此可见一斑。
秋水宫的大殿便设在最高处,临渊而建,大殿后就是万丈深渊,那深渊,只消是看上一眼就叫人心惊胆颤,那是一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远远的,段星辰便看见在那大殿的门口,有一人背手而立,那人正是临渊阁的首座萧泽。他看见段星辰步履蹒跚走过来,一脸假笑,抱拳道:“段阁主,萧某看你身姿矫健,想必定是不负宫主重托,完成任务了吧。”
段星辰默然闭上眼睛,视他同没有看见一般,径直走进了大殿。萧泽冷哼一声,有些微恼,心中暗想:“看你还能傲到几时,这次任务失败,你还有什么资格佩这子芒剑。”随即也跟着他进入大殿。
“参见宫主!”段星辰单膝跪地,朝那大殿的正上方道。那大殿上垂着一挂珍珠帘,有一女子正襟危坐在宫帏之后。带着几分矜持,几分雍容,几分从容淡定。那女子身着白衣,脸上更是蒙着面纱,想见其面目更是难上加难。这人便是秋水宫的宫主了。
“段阁主请起。”殿上传来的声音竟似清风卷过风铃,悦耳极了。听这声音,那女子的年龄也就是十七、八岁左右,只是那容貌无法得见。
“谢宫主”段星辰站起道。
“段阁主辛苦了,”她婉言道:“此番出山,一定诸多劳累吧。”
在这秋水宫中,段星辰若说还有一人在意,那便只有大殿之上的那位宫主了。不过三年来,他却从未见过高台之上那人的容貌。“多谢宫主挂念,属下万死不辞。”他答道,不过心中却极不愿意对她说这种场面话。
“敢问段阁主,此番封禅寺一行,事情做得怎样啊?”萧泽打断他们的谈话,抢先发难道,脸上却不失笑容,心中暗想,看你这般狼狈便已经知晓结局,只是想看你的那份狂傲怎么下台。
“封禅寺上,我只出了一剑…………”他缓声道。
“哦,那也难怪,想那天慈老和尚扶遥神功据说已经练到了第九重,便是北冥山庄上的那位号称天底下最接近神的北冥玉堂……与他相斗也未必能占上风。段阁主年纪轻轻,能出一招已经是很难得了,不过在下愚钝,敢问段阁主是如何逃,回来的。”他故意把那个逃字拖长一些,意在给他难看。
“萧阁主误会了,我想说的是,我只出了一剑,便将天慈杀了。”
“什么!”萧泽为之一震。
大殿之上,那方才稳坐的女子听到这句话,竟然站起来身来,惊道:“此话当真?”并且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声音较之刚才的差别简直是天渊之别。在那一刹那,她洁白的衣裙竟立明变成了黑色,带着一丝恐怖的色彩。
段星辰一怔,后退半步,道:“属下不敢妄言。”
她向前似有些踉跄的走了两步,近到珠帘跟前,失声笑道:“那,那老贼也有今天么,可惜啊,可惜他看不到那一天了。”这话一出,连那萧泽也是万分惊讶,可是这声音,这语气,却怎么也不像那熟悉的秋水宫宫主——逝水所发出的。
“这不可能。”萧泽不相信的指着段星辰道:“既然如你所说,你一剑便杀了天慈,那你身上的伤又为什么会如此重。”
“那是因为,事毕之后我又去做了点私事。”他扭过头去,不再看萧泽那副小人之脸,继续道:“萧阁主,此事不久即会天下皆知,到时你便知道了。”

萧泽还想再辩,却听殿上传来逝水的声音:“萧泽!”她直呼其名,似乎对他有些不耐烦了。“你下殿去吧!”
那萧泽微微一愣,一时间也想不甚明白,但还是乖乖的揖首道:“属下告退。”然后拂衣而去,昨走地恨恨的看了一眼段星辰的背影。
好像感觉到了刚才的失态,她又坐里到原处,声音趋于平缓道:“他怎么会死在你的剑下,饶你武功再进十倍,也未必能杀得掉他啊。”听这话中,竟有几分凄伤之意。
殿下无人回答,只听得扑通一声,段星辰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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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海阁,这正是段星辰的居住所在。一片常年不败的黄花围绕着几间清雅的房子,北面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更奇的是,房子西侧,这高山之上,底下竟有温泉从地脉涌上来,再由悬壁的高处流落,竟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大的瀑布。穿过瀑布,还有个几丈见方的洞府,雾气缭绕,映着外面的景色,真就如同神仙洞府一般。
而此时,这天涯海阁的主人正躺在竹林中的一块大青石上,双眼微闭,好像睡着了似的。一个白衣少女坐在他的身边,竟是痴痴的凝视着他。
段星辰只是感动脑中浑浑噩噩,但身上去没有刚才那种绞痛了,他使劲的摇了摇头,用力睁开眼睛。那白衣女子却先他一步站起,立在一青竹前。
“多谢宫主救命之恩。”段星辰跃下青石,看着那女子说道。如此近的距离,他看到了那总是藏在帘后的秋水宫主,有些奇怪的是,她的额前垂着一缕红色的发丝,像是一条溪水中一股逆流的清波。
四目相对,他看到了她那半遮的脸庞,虽然犹抱琵琶,但是只是看到那双眼睛就足以相信,这定是个绝然于世的女子。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上面好像蒙着淡淡的水雾,也不知那面纱下,掩着一副怎样的绝世容颜。才一对视,段星辰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隔着那层秋水的眸子里,似乎射出一种异样的东西来。
“是何人,伤你如此严重,差之毫厘便要了你的性命。”归于平常的声音里,闪烁着一种类似关心的柔情。
这句话立刻灼伤了段星辰的心,想起了那个把剑送入自己胸膛的人,那感觉,比这伤还要更痛一些。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奔流而下的瀑布,淡淡道:“我的小师妹。”
“你去伏羲山了?”
段星辰默然无语,便是对这秋水宫的第一人,他不想说话时也照样不会遮掩。
“段阁主。”她转了语气道:“可否陪我在你这天涯海阁游览一下,素闻你这天涯海阁乃是世间一绝,不知段阁主赏脸么。”
听到她这么说,段星辰也觉得刚才有些失礼,应道:“宫主言重了,宫主肯踏足这陋处,属下自当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若漫步云端一样走在竹林之中,皆是无话可说,好在枝头有鸟儿的鸣叫,才不至于让周围有凝固的氛围。
“段阁主,先师授予你的九部残卷你读得怎样了”走在前面的女子道,打破了无语。
段星辰一愣,想起了那天书一般难以看懂的九部残章,轻叹一口气道:“属下也不知,为何当前邪月宫主偏偏传授予我那东西。不过属下质资愚钝,难解其中之意,收益甚小。”
“无妨,读懂也未必就是好事,你只当没有看过吧。”她轻声道,其中竟有些欢欣的语气,这样段星辰一时间摸不到动脑,附身道:“属下愧对邪月宫主。”
“做这鸟儿该有多好,一生的光阴只是飞来飞去就可以了。”云梦兮停住,改变了话题,带着几分惆怅的意味说道。
“飞来飞去也会累的,若不然,它们也就不会停在这树枝上了。”段星辰也停下脚步,指着枝头一对黄头黑毛的野雀说道。
“像这般同来同去,不也也是一桩美事吗?比起我们人来,只是刀光剑影,便耗去了多少年华,想来,真是不值啊。”
“宫主!”段星辰突然皱紧眉头道:“宫主若怀有这般情愫,叫属下又情何以堪。我冒死闯封禅寺,杀天慈,不正是您的意思吗?”
“天慈,天慈又是何人?”她惘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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