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来自过去的诗人 尼德阿加斯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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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娑带着俘获的雷文回营,并将一路上围追堵截的格陵兰兵全部射杀,如入无人之境。这一来一回震撼了格陵兰,退却之意再度抬头,连弗伦也毫无办法。而且雷文被抓已经确认,该如何向罗林交待?告诉罗林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他只能做到封锁消息,将糟糕的状况拖到最后。
贺娑回到营中。一掀帐篷,就看见赫利曼坐在营中,平静地对她说:
“回来了吗?我等你很久了。”
贺娑压抑住惊奇的心情,暗暗观察赫利曼:他身上滴血不染,应该没有进行战斗,他是怎么来到格陵兰的呢?难道斯科纳人如此不济?看来,他被奥丁选中不是偶然。于是贺娑问道: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赫利曼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道:
“我听说你急着来了格陵兰,看来是有什么使命。正好我有一个计划,好让这一切快点结束。而这个计划需要你协助。”
贺娑边拿出一瓶酒往酒杯里倒边问:
“那么,计划是什么?”
赫利曼瞥瞥贺娑的酒杯——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头颅,脑已被挖空做容器。女孩的脸很漂亮,一双大眼睛安详地闭着。赫利曼记得这个小女孩叫莉莎,不久前冈那还为这颗头颅和贺娑发生过争执。赫利曼每送给贺娑一颗头颅,贺娑就会相应放了十个俘虏,这是两个人的约定。看来美丽的“酒杯”对贺娑吸引力很大,即使到了格陵兰还带着它。
赫利曼并未忘记自己的目的。他停顿了一下,说:
“我已让冈那发动了隆德战役,成功地堵住了罗林的视线。我现在需要你将罗林吸引到北方去,离格陵兰越近越好,最好能撑十天,你看如何?”
贺娑冷笑了一声,道:
“仅此而已?太容易了。而且,我还有诱饵。”
贺娑命人将雷文带入营里。她喝了一口酒,带着挑衅意味问赫利曼:
“他的价值如何?”
赫利曼暗笑不答。此时被绑的雷文对赫利曼破口大骂起来,言语不堪入耳。贺娑饶有兴趣地观察雷文一会儿,冲赫利曼笑道:
“他想激怒你杀死他。”
“他已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赫利曼说罢,准备走出大营。他临走前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行动?”
“很快,你会知道的。”
赫利曼听罢走出大营。随后,贺娑将目光转向雷文,冷冷地道:
“听好,我只问一遍,这可是关乎你的性命:渡鸦王在哪儿?”
雷文愣了一下,随即答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娑“哼”了一声,便呼唤来传令兵,道:
“告诉欧伦,我有急事回斯科纳。战俘我带走了,可能是我下一个酒杯。”
传令兵火速到了欧伦驻地,见到了烦闷的欧伦,旁边还站着赫利曼。听了贺娑的话,他打发了传令兵后转向赫利曼。赫利曼会意道:
“他不会死的,至少在罗林被俘前。我向你保证,他很安全,而且只有我才能使他更安全。”
欧伦沉默了一会儿,带着赫利曼去见了一个人。这人待在上等房间内,看到赫利曼,首先不屑地说:
“我不反对结交朋友,但我不喜欢想利用我的人。”
赫利曼眯眼一笑,道:
“这回,您要栽在一个想利用你的人身上了。不是我要求您,而是您会主动被利用。因为,这关乎命运……”
听到“命运”这个词,这个人抬起眼皮,问:
“看来你了解我。那么,你想说什么?”
“到我那里吧,上等的美酒在等您。不过我保证您不敢喝醉……”
赫利曼神秘地一笑,
“……因为我们要谈到‘黄昏的食时狮’……”
隆德战役七天后,罗林试图夺回失地的作战彻底破灭了。冈那的防守非常严密,兵力众多,实在无法短时间内震撼他的防御。碰了一鼻子灰的罗林这才理理头绪,将伊格尔招回营中,向他委婉地致歉并希望他能一起谋划下一步的行动。伊格尔苦笑了一下,说:
“不提这个了。你知道,冈那占领隆德后,对民众秋毫无犯,甚至遣送了很多人到安全的地方居住。和从前相比,太奇怪了。”
“他懂得收买人心了。”
罗林不以为然,伊格尔却摇摇头道:
“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笨蛋。我想,这其中必有目的。”
“……你的看法是什么?”
“首先,冈那不惜重兵攻占无可取之处的隆德,又将隆德围成一个圈,就像睡觉要铺垫子一样,一定是有目的的。其次,我们在隆德的失利他不仅没有追击,反而加紧防御。这么怕人看见,看来里面不是情人的窝就是有重大的行动。我派了人过去,但都没有回来。”
“……一次奇袭吗?”
“目前只能这么想了。当凡纳龙副官这几天,我已经开始对一些地点设防了。问题在于,在哪儿?”
“……必须预测出地点,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分散防御。”
两人开始对奇袭地点进行猜测。讨论很久没有结果,伊格尔说:
“我们的情报有限,对手又过于神秘,还是将所有人招集一起讨论吧,那样也许有结果,不然这只是徒劳。”
“该死……”
罗林不快地揉揉太阳**。伊格尔瞟了他一眼,说:
“也许这样平静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不见见她?”
罗林猛然望向伊格尔,伊格尔又补充道:
“她听说隆德失利,放弃了与奥托的蜜月,匆匆赶来见你,可你‘军务繁忙’。已经两天了,趁现在见见吧。”
“……她去找你说情了吗?”
“我也认为你应该见见她。”
“伊格尔,这是我的个人问题。”
“前提是她的影响力没有那么大,我的领主。我不懂这对你们意味着什么,但我明白这种状态必须结束。”
“……我会考虑的。”
伊格尔准备离去,罗林舒口气后道:
“伊格尔……谢谢。”
“哈……”
伊格尔微笑着摇摇头,离去了。罗林垂下头,思索着发生的一切。
他何尝不想找米丽来,牵起她的小手,望着她灿烂的笑脸,感受她如热浪般的话语和气息,他那颗死灰的心就能得救,从灰暗的深沉与不快的烦躁中解脱,重新掌握理性的钥匙。但是,这种快乐还存在吗?和她见面自己笑得出来吗?见到她会不会将理性的光全部泯灭?他该如何正常发挥自我?
他决定见了,在他的房间。
米丽大不一样了,她穿着贵妇人的网格胸衣和蕾丝边长裙,华丽的外表提醒着罗林:她已为*。只见米丽脸上挂着忧虑的微笑问:
“你,还好吧?”
“很好,你呢?”罗林回答时表情僵硬。
“我也不错。我听说了,隆德战役……”
“……败了。”
“……是吗……”
两人一阵沉默。米丽低着头,她一直想问:是因为我吗?
她终于打破沉默,鼓起勇气对罗林说:
“我们不能这样维持下去。”
“是的。”
“你需要振作,你不能陷入挫折的深渊中。”
“不,我需要理智,需要能平定这一切的冷静和智慧。”
罗林的腔调非常低沉。米丽明白他需要热情来感化,可是嫁给奥托的失意、隆德的罪恶感充溢着她的心。她这口干枯的井,如今要用苦水救济别人吗?她笑不出来,同时心急如焚,恨自己的意志力不能强颜欢笑。该怎么办?米丽迷茫了。
就在此时,一个卫兵敲门,经同意后进来行礼道:
“很抱歉打扰您。但是城门外有个自称是吟游诗人的男人想见您,说有关于敌军的重要情报要向您亲自禀报。我们不敢怠慢,马上来向您报告。”
罗林稍稍打起些精神,听士兵言有些情报只能向他一个人说时,他觉得这也算是摆脱现在尴尬场面的方法,便同意了。紧接着他对米丽说:
“米丽,你先回避一下。你在这里会使他无法畅言。”
“……那么,我躲起来听听可以吗?”
“太冒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稍后再谈。”
“好吧……”
米丽虽然答应,但迟迟没有起身。
这时,卫兵带着一个人进来了,罗林一见便皱起眉头:这个人有三十多岁,一脸胡渣,穿着一身很破烂的布衣,过肩的长发散乱地像个鸟窝。他脸色微红,隐约能闻见酒气。罗林当即说:
“你知道,像你这身打扮在整个欧洲都叫做乞丐或酒鬼。如果你的情报像你的打扮一样糟糕,我就会像对待一个胡闹的酒鬼一样对待你,懂吗?”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用清脆的嗓音回答道:
“我喜欢直接了当。那么,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他使了个眼色,明显是想让其他人退场。罗林催促米丽,米丽这才缓缓起身。临走时她心有不甘地看看罗林,又端详了一下那人,这才准备离去。可是她走到门前又退了回来,仔细端详起那人来,这令罗林十分奇怪。那人见状笑道:
“这样卑贱的灵魂不值得您开眼。”
然而米丽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她上下端详后惊讶地问:
“杰克,是你吗?”
那人的表情瞬间僵硬,他迅速扫了米丽几眼,笑嘻嘻地答道:
“提供情报的代价就是沾亲吗?那再便宜不过了。可惜,譬人名为斯卡德拉根,是个并不性感的名字。”
米丽惊讶地望着他,坚信道:
“这声音,这张脸,难道属于第二个人?杰克,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罗林敏感地望着两人,问:
“米丽,你认识他吗?”
“当然,他就是我常提到那个失踪的兄长、老师呀!”
罗林恍然大悟。他常听米丽提起,她的父母双亡后,全靠村中的一位老师抚养她长大。她视他为亲哥哥一样,可是许多年前这个人突然说要离开米丽,然后有一天悄然离去。当岁月都淡忘时,这个人却意外地出现了!可是,这也许是米丽要求留下的借口也不一定呢?见那人矢口否认,罗林便对米丽说:
“在这里不会有答案。米丽,这个人可能掌握有重要的情报,关系斯科纳的大局。结束后,再讨论他是不是得问题吧。”
米丽明白不能再呆下去了,便离开了房间。之后,罗林问那自称斯卡德拉根的人:
“那么,情报呢?”
斯卡德拉根恭敬地回了个礼,接受了坐的权利,并用那种醉汉的轻浮语气道:
“在提供情报前,也请您先看看这个。”
他从胸中掏出一张牛皮纸,上面什么也没写。斯卡德拉根示意他将手按下去,罗林依言照做。倾刻,纸上出现了金黄色的字体。罗林一眼扫下,注意到其中几行写着:
芬布尔之冬驱散了善良,
罪恶乘着纳吉尔法驶向人间,
真火治国的巨人冲破惊涛,
与北方的同胞奔赴平原。
他随即问:
“这是什么?”
“预言,尼德阿加斯预言。”
“尼德阿加斯?”
“您只需注意内容就行了。”
罗林敏感地观察斯卡德拉根那散漫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那么,你是奥丁的使者?”
斯卡德拉根呵呵一笑道:
“我毫不惊奇您有这样的误会。不过我没有这么好命,成为神的代言人。”
“那么你是谁?带着这些莫名的诗歌前来,想让我照着这页纸说的做吗?”
“那就是您的意志了,领主。但是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虽然斯卡德拉根显得漫不经心,但罗林看出他意识清醒,便问:
“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不是诗人的幻想呢?”
“看看预言吧,那里会有你无从得知又可以验证的事情的。”
于是罗林一眼再看那牛皮纸,他惊奇地发现内容不一样了,而看完内容后他脸色大变,抱着不敢相信的神情对斯卡德拉根说:
“我会去验证的。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见到罗林表情骤变,斯卡德拉根也显得认真了一些。他加重语气说:
“我不知道您看到了什么,不过您不要误会。有一个人想帮助您,但是迫于命运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他请我来,通过这个希望您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仅此而已。”
“……为什么?”
“这并不重要。我说过,有重要的情报。您先听了,再去鉴别我带来的是不是希望吧。这个消息,您还是早知道为好……”
自从哈拉尔德寄住斯科纳之时,罗林便安排他向父亲学习。这些日子以来,哈拉尔德学习得很快,而罗林的父亲精神也得到了稳定。这个时候,罗林的父亲——老领主正在教哈拉尔德剑术,两人手持木剑,在花园里互相切磋。罗林进来的时候,看见父亲步伐稳健,身法灵活自如,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见罗林来到,两人停止了练习。哈拉尔德走过来向罗林打招呼,罗林趁势问:
“感觉有进步吗?”
“令父简直是天才!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哈拉尔德兴奋地答。罗林对此很欣慰,看来学习能暂时让他忘却痛苦。
哈拉尔德此时瞟瞟身后不远处的父亲,小声说道:
“和你说得完全不一样。”
“因为您不是他儿子,您不是整日和他在一起。休息吧,我有些事需要和父亲谈。”
罗林答话时脸色很哀愁。哈拉尔德见状急忙问:
“赫利曼又攻过来了吗?”
“没什么,还不需要您劳心。”
“……罗林,我希望我能用上我所学的知识。”
“您会的,但不是现在。有一天需要您上马时,我会告诉您。”
哈拉尔德听罢沉思了一会儿,默然离去了。罗林走到正在擦汗的父亲身边,问候道:
“看来您的身体好了不少。”
“嗯,好久没有出现心慌、脑子充血的感觉了。”
老领主接过仆人递上的水喝了一口说,
“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能帮你了。”
“……太好了,看来您能够承受一次打击了。”
罗林的话使老领主立刻绷紧了神经。他看看儿子的脸色,不禁皱起眉头问:
“有事情了吗?”
“是的,我必须和您谈谈。”
两人回到房间里就坐。罗林坐在离击铃绳最近的地方,同时也示意父亲坐在对面。老领主见状问道:

“这么严重?”
“您不必在意,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这里没人听得见,我问您答,好吗?”
面对罗林严峻的表情,老领主点点头。随后,罗林用平稳的语气问:
“我需要弄清一些往事。父亲,我记得您说过当年舅舅谋反的事。虽然我在场,但我还小。您后来对我说舅舅为了您的权利在餐厅起事,还将母亲误杀,是这样吗?”
“是的……”
老领主的声音很低沉。罗林观察了一下父亲的神色,又问:
“那么回答我,事情发生前一段时间,你是否见过奥丁?”
这意外的问题让父亲猛然瞳孔放大,他惊恐地望着罗林,这表情就是罗林想要的答案。他继续问:
“我再说详细一点,奥丁要你发动对外战争,而你拒绝了,对吗?”
老领主垂下头,低声问:
“为什么……你会问起这个……”
“回答我吧。我并不想审判您,只是这关乎斯科纳的命运。”
“……好吧,我会如实回答。”
老领主知道儿子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的。两人开始一问一答起来:
“那么,你拒绝了奥丁的要求?”
“是的。”
“为什么?”
“我长年征战,从未关心过你母亲和你。我想休息一下,补偿我做为男人和父亲的责任。”
“……在那不久您是否去了一家小酒馆?”
“乔装去的,原因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当时鬼迷心窍。”
“然后,你遇上了一个女人?”
“……我的弟妹。很奇怪,当时她长着另一幅面孔,早上起来时我们才发现彼此不一样了,她也说昨天看到我时并不是现在这张脸。如果当时发现,我们谁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也许你们喝醉了?”
“但不可能把海尔看成芙丽雅。我们相约保守秘密,各自向回走。”
“你遇上了强盗,一个贵族强盗。是吗?”
“……当时我看到的事另一幅面孔,和酒馆里一样。”
“所以,你砍掉了他的手臂?”
“我急着赶路,没时间考虑。看来这是个错误。”
“……我的堂弟……这就是舅舅起事的真正原因。”
罗林紧皱眉头,双目死锁,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使他不禁有些眩晕,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你知道了。”
“还有母亲……”
听到这句话,老领主陷入深深的自责中。罗林劝道: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舅舅在鸡汤里下了毒,你察觉了,于是舅舅开始向您攻击,那时一场无谋的混乱,所以母亲会……”
“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了掩盖这件事,我杀了很多人,镇压了暴乱,每一个可能的人我都下了手……对了,奥丁,是他,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他来索要战争!”
老领主咬着嘴唇,额角留下汗来,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罗林急忙端上一杯茶,和声劝道:
“冷静点,父亲。奥丁没有派人来。”
“那么,是谁?”
“……一个流浪的吟游诗人,自称斯卡德拉根。”
“斯卡德拉根……哈哈哈哈!”
老领主苦笑起来。见罗林疑惑,他解释道:
“我和奥丁在一起时,他经常带着他的义子来,那小子当时并不知道他义父的身份,他就叫斯卡德拉根。”
“奥丁的义子……”
罗林意味深长,想不到那个衣衫褴褛的诗人竟然是……忽然,他大悟道:
“等等,您说您和奥丁在一起!?”
“那时我们是朋友、知己,我拒绝他是因为我认为他了解我,真是一厢情愿……这么多年,普龙尼,我一直想否定这件事,可还是没有办法……”
老领主的声音开始呜咽起来,罗林明白父亲坚持不住了,急忙握住他的手问:
“坚持住,父亲!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奥丁相识?”
“因为你……不,头……不,我们是朋友,我是为他发动战争!”
老领主激动起来,罗林安慰他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使他离开座位站了起来,口里喃喃道:
“我不是有意的,普拉琪娜……我爱你……我对不起你!”
老领主一下子泪流满面,跪倒在地,一头磕在地板上,双拳紧攥。
罗林见状急忙拉绳,门打开了,几个仆人准备扶起父亲,谁知他又惊恐地说:
“你们干什么?战争不是我的本意,你们不能惩罚我!”
他想挣脱,甩开了仆人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住。罗林急令众人按住老领主,让医师将其麻醉。老领主见仆人和士兵一齐扑来,越发恐慌,罗林和两仆人、两士兵竟然无法使他停止挣扎。一旁的医师早已准备好喷了麻醉药的手帕,无奈挣扎太猛,下不了手。于是罗林让众人合力将老领主按在地上,这时老领主口中不停地喊道:
“我必须发动战争,不然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阴谋和背叛,丹麦将会被神惩罚!……普龙尼,我们是朋友,放过他们吧!……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我还会发动战争的,请原谅我!……放过我儿子吧,他不是狮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罗林猛然一颤,手劲松了。所幸这时医师抓住机会,终于让老领主睡去。两个仆人和两个士兵满头是汗,罗林也喘了好几口气,他跌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下,随后让人抬父亲休息,并赏了出力的四个人。待人走开后,他掏出那张牛皮纸,寻找良久,不见答案,不禁喃喃道:
“我不是狮子……吗?”
在上述场面进行的同时,米丽和斯卡德拉根坐在同一间房内对质。望着散漫的斯卡德拉根,米丽若有所思。
从罗林房中退出来的时候,她无法安心离去,便站在过道上等着。士兵见到,只好给她搬了把椅子,但她根本坐不住。终于等到两人出来时,米丽注意到罗林脸色苍白。见到米丽,罗林对斯卡德拉根说:
“你看到了,你必须覆行这个义务。”
斯卡德拉根叹道:
“不能略去这多余的工序吗?”
“假如这真是多余的话。”
斯卡德拉根无奈,只得跟士兵去规定的房间。罗林此时凑近米丽说:
“好好问他吧,如果他是你的兄长,那他可以不做诗人,而做将领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
米丽不安地问。罗林咬咬嘴唇,随后答:
“如果他是你兄长,他会告诉你。可以的话,尽量让他说出一些经历来。”
经历?她何尝不想知道这些年兄长在干什么?但首先,得让他“认识”自己。
出现在斯卡德拉根面前时,米丽换上了渔村姑娘的衣装,她有意卖弄自己的服装,并试探地问:
“我时常带着它。这是否能引起您的回忆?”
斯卡德拉根嘻笑道:
“卖弄过去对于您这种身份可不太好。不过看在您有意拉拢我的份上,我不会说出去的。”
米丽明白他早有准备,于是换了很多方式。她发现,斯卡德拉根守口如瓶,为什么他不肯相认呢?米丽灵机一动,想到了往事,进而引发一个大胆的主意。她叹口气道:
“看来,我真的错了。忘掉这尴尬的误会吧,听说您是个诗人?”
“略同一二。”
“那么,有首诗想请您斟改一下,可否方便?”
“呵呵,我还能不方便吗?”
“那么我写出来,先念给您听吧。”
米丽说罢拿出一张牛皮纸,写下一首诗。写完,她念道:
“我的爱像死亡它在夏天的深夜合上你的眼睛
太阳一般发白的光和潺潺的流水声是我的兄弟姐妹
奔腾着的骏马拖着飞扬的鬃毛无声无形地掠过我疾驰
我的思维将自身掘入黑暗和那有着
血与汗的狂热的快乐的铸模
我的心在最强壮的人的钢铁甲胄下猛烈砰击不停
我最秘密的情感和最黑暗的梦
像火一般从她的眼中照耀而出
而她我所爱的人笑着说:我并不存在”
她的语音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绑住了斯卡德拉根的笑容。米丽假装没看见这僵硬的表情,继续用沉稳的话进攻道:
“觉得怎么样?这是我兄长做的诗。他说过,他被命运诅咒,他离去不会有人记得,他的诗也会被忘记作者。所以我结合了他的诗,就像从树上摘下果实一样,这首诗属于我了,同时与兄长的回忆也被铭记。但是贝壳终归属于大海,我等待他太久了,是该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了。修改它吧,让它成为您的诗,这算我对您的补偿,也是您把我从长久的痛苦中解放的方法。请您不要拒绝这种缘分,让您的才华带走思念的折磨,成为您智慧的硕果,不好吗?”
米丽几乎强迫斯卡德拉根拿起笔。但这个男人垂下头,笔尖犹豫了一下便放下了,他叹口气说:
“想要解除痛苦,不能采取这种方式。”
“哦?那么您的高见呢?”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一切都会改变。”
“……为什么我要听从您呢?”
“因为我见过预言,那其中有你的命运。”
“是什么?”
“你将为你心爱的那个人伤心四次,那会毁了你。”
“是吗?为什么您会看到我的命运,为什么我的命运值得您这么关心?”
一阵沉默。米丽侧过头,良久才说:
“玩够了,杰克?你那可怜的妹妹十余年的等待,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场游戏吗?”
“不是游戏,我只是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让你明白我只能这么做。”
斯卡德拉根抬起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配上那沧桑的脸和挂在脸颊上的胡渣,若不是衣衫褴褛和脸型差异,很容易将其误认为是罗林的兄弟。这副神态令米丽动容,她握住斯卡德拉根的手说: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做?杰克,你不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你,而你从未出现在我面前哪怕一刻。命运对你来说真的如此恐怖?”
“所以,我来告诉你,离开这里。”
“……那么,告诉我理由吧。”
米丽松开手,端庄地坐在一旁,殷切地望着他的兄长。斯卡德拉根想了想,说:
“你们在格陵兰的人质被贺娑抓走了,她在哈尔姆斯塔德等着斯科纳领主大驾,或者她送回一个叫‘雷文’的酒杯……”
“雷文……”
米丽登时瞳孔放大,
“那么,就是说……”
“如果分兵去哈尔姆斯塔德,等于给了赫利曼偷袭的机会。不去,那就不止是人质掉脑袋的问题,格陵兰会因为被贺娑羞辱后有了借口,而有脱离同盟的危险,还有那些维京汉子,他们可不是瞧得起弱势的群体。”
米丽一时愣了。罪恶感、责任感、恐怖感一时充溢她的脑子,使她不知怎么说好了。斯卡德拉根望着她,叹口气,说:
“米丽,你在期盼什么?你呆在这里还能得到什么?”
米丽晃过神来,斯卡德拉根又说:
“你在这里不会有幸福的。”
米丽明白了他话的含义,她问:
“你都知道了?”
“通过预言。你不能再呆下去了。”
米丽垂下头,说:
“我在这里已经有了家。”
“这是属于你的家,还是属于他的家?”
“……这里是所有人的家。”
“是的,一个你只能得到痛苦的家。”
“我不知道我还能得到什么,但是这就是人生。杰克,如果你同情我,帮帮我,好吗?”
米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抓住斯卡德拉根的衣袖,露出乞求的表情。斯卡德拉根见状一侧头,说:
“我的名字是斯卡德拉根。”
“但是不管到哪里,你都会是我的杰克大哥,不是吗?”
沉默片刻后,斯卡德拉根说:
“告诉他一个信息。”
米丽立刻欣喜地点点头,随后斯卡德拉根严肃地说:
“无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也只能在哈尔姆斯塔德停留五天,最迟七天。不然,命运的锁链就会缠住他,懂了吗?”
“你是说要进军吗?可是……”
“你只要告诉他就行了,他会知道的。”
“……只有这些吗?”
“除非你答应离开这里。”
“杰克……”
面对兄长的关切,米丽苦笑着摇摇头。
“人不能逃避命运……”
“这不是你的命运……听着,尼德阿加斯预言是生涩、隐喻的诗,可是它的确是真实。它预言了一切,包括我对你说的。现在我再说一遍:你会为他伤心四次。”
“我知道了。”
“离开这里,我是认真的。”
米丽沉默不答。斯卡德拉根叹了口气,随后拿起那支笔道:
“我要写下一个预言,在这之前别打扰我。”
米丽点点头,她对兄长的行为一头雾水,只得依着他。刚走出房间,就看到急冲冲的罗林。罗林看到米丽,问:
“确认了吗?”
米丽勉强微笑着点点头。罗林喜道:
“太好了!我有一堆问题要问他呢!”
他打开房门,一下子愣了: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的笔还卧在牛皮纸上。米丽缓缓地走到桌前,看到纸上写着:
当你伤心之时,我将归来。
赫尔辛堡近郊森林内,斯卡德拉根走到一棵树下。那里,一个戴尖角帽、穿长袖布衣的人仰卧在树下,口中吹着风笛,笛声抑扬顿挫,听起来清淡而忧伤。斯卡德拉根见状没好气地说:
“做为主犯和元凶,你倒是挺悠闲的嘛!”
那人听罢拿下尖角帽,露出赫利曼那黝黑的脸。他善意地微笑道:
“事情办完了吗?”
斯卡德拉根瞥了他一眼,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都是命运的囚徒,斯卡德拉根。”
赫利曼站了起来,用帽子打打身上的土说,
“你不愿意随我来吗?”
“我得亲眼见证这将要发生的一切,见证尼德阿加斯所预言的真实。”
“哈哈,是因为亲情吗?没关系,瓦尔哈拉留有你的位置。”
“我可没答应。”
“那么,陪我喝几杯吧,我们再谈谈四行诗的问题。”
“你还真是个纠缠不休的人啊……”
斯卡德拉根边说着,边和赫利曼走向森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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