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墓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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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岭十分潇洒地推了推墨镜,凛然道:“兄弟,咱们到了,前面就是墓室。”
“我看出来了,”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心中究竟是兴奋,还是害怕,“走,过去看看。”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遂陪我走到了木门前。
那是一道非常古朴而典雅的檀香木门,门上错综复杂地雕刻着许多奇异图案,线条细腻,看不出有任何的瑕疵;木门的拉手是一对铜环虎头箍,也不知在地下呆了多少时日,现在还是那么程亮如新,熠熠生辉,伸手摸去,掌中竟有一丝难以言表的厚重质地感。
我以前虽然没倒过斗,但这种货色的门一眼就能看出贵贱,无需商榷。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片刻,然后就“嗵嗵嗵”地叩响了木门,同时喊道:“有人在吗?”
卸岭见状,“扑哧”一声就笑了:“你真是个爷,里面又没有人,敲门有啥用?”
“我喜欢还不成吗,”我白了他一眼,随即用手使劲地推起那扇门来,“不管里面有没有鬼魅,先给它个下马威再说。”
还未等我说完,他就把话头给抢去了:“兄弟啊,我说你也真是的……上次临走的时候,我已经把门给反锁死了,如果再想打开,手推是不行的,用我的劈棺斧再好不过。”话毕,他便和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一把二尺利斧,准备破门进墓。
就在他高举斧头,正想用力挥下时,木门仿佛接到了什么指令,“吱呀”一声,就自行打开了。
此时不仅是我,连卸岭也被吓了一跳。二人面面相觑,哑然许久。
“你不是说……门你锁了么?”我首先打破了沉默,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什么长法。
“我不骗你,上次走的时候我真的把门给锁了……上面虽然是我家,但我也好几个月也没回来看看了……至于那条赤练蛇,我也很是吃惊,以前在老林子里见过它吃从坟里面扒拉出来的尸体,可万万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这甬道里……说不定就是它把门给弄开的。”他把劈棺斧别在背后束腰的带子上,神情明显地有些不自然。
“就算是吧,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我一边说,一边踮足踹开了木门。
借着磷石发出的白光,墓室里也变得一片亮堂。室内家什器具井然摆列,有条不紊;地面铺以青花大理,侧首望去,竟毫无尘埃。我仔细查看了一番,愣是瞧不出有任何东西被动过的迹象。转身再看向木门,扫视半天,也没发现有被毁坏的锁器。由此断定,他上次走的时候真的是忘锁门了。
“咦,奇怪,这门上的锁跑哪去了?”卸岭摸了摸木门里边的插栓,自言自语。
“算了,别找了,反正咱们已经进来了……赶快拿点东西,出去吧。”此地毕竟是墓室,活人是不可久留的。
“兄弟说的也对,一把臭锁算不上什么的。”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表情却不曾释然。
我径自在墓室里转了一遭,发现这墓室和活人的居室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间主室,左右各一间耳室。这里没有棺材,和卸岭所言倒是很吻合,但他说这是废墓,我看却不像。主室家具排列整齐,由远及近,无不错落有致;靠墙的是一张四海桌,桌上有一只文王焚香鼎,两边各摆一把太师椅,椅前分别放着一只脚踏,踏下面则放着一只铁盆子,应该是冬天放入红木炭,用来暖脚的;再往前则放着两个树藤底座,座上应该是放花盆的才对。
所有的布局格式都十分对称,使人见其一半,便可想出另外一半。这种构置在现在已经比较少了,当然得除了那些名门望族,富甲商贾外。朝代得以更迭,最初还是按照民众意愿发展了一段时间,可谁知,如今各地军阀割据,只要自己有钱有势力,便可出来霸占一方,自诩为王。中国的大好河山就这样被四分五裂了。
卸岭见我发呆许久,就凑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什么这么出神啊,这里又没有漂亮妞儿。”
我一听,立时羞赧起来,驳道:“本道清心寡欲,静以修身,不可谈及女色。况且我年龄尚小,更是不得沾染贪恋。”
“你年龄尚小?那你何年生人?”他打量我一番,眼光很是好奇。
稍一掐算,便脱口而出:“甲辰生人,今年十七。”
“十七?你都比我大一岁了,还说年龄尚小……我一直想找几个妞儿玩玩,爽一爽,但偏偏身上又没钱了……你说你不贪恋女色,是不是另有隐情啊?老二没发育,还是得了脏病?没关系,让兄弟我看看,保准手到病除!”说完,便伸手朝我要害部位摸来。

“别闹了,干正经事要紧!”我笑骂一声,同时向后跳开三尺,防止真的被他给挠到。
就在我们二人还在嬉笑打闹的时候,墓室的门突然“嗵”地一声,自行关上了,四周霎时变得一片黑暗。
“这、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浑然漆黑,不见边际,心底不由浮出一丝恐惧感。
“可能是风把门给吹死了,我去看看。”卸岭摸索着走到木门边,使劲推也不曾打开,他顺着门缝仔细一瞅,豁然间就厉嚷开来,“门被人给锁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墓室里除了我们俩并没有其他人跟进来,就算有,也不可能藏匿的如此完美,一点也不让人发觉。
难道说……这墓中有鬼?!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发毛。手头的那几样法术对付小妖小怪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要是碰上了什么深窟老魅,到时候,想买个棺材躺进去也来不及了。
“嗵——”又一声巨响,万道白光陡然冲破木门,射了进来,弄得我一阵眯眼。慢慢适应过来后,见那卸岭已经站在门口了。他一手提着劈棺斧,另一手则捧着一个东西,金光闪闪,异彩夺目。
“怎么了?”我走上前去,问道。
“这就是我的那把锁,”他一边说,一边把锁递给我,“真他娘的奇怪,这玩意儿怎么现在才出现,还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外头……莫非是成精了?
锁已经断成了两半,许多珠器机括从中掉出,撒了一地。“这事很蹊跷,很可能是有东西在暗中捉弄咱们。”我不敢说那是什么,只恐激怒它,惹一身的晦气。
“兄弟言之有理,那咱们赶快拿几件像样的冥器出去吧,”说着,他就冲上前去,把木门硬生生地从门框里砍了出来,“这个门不仅能卖上俩钱,还能防止咱们再被锁在里面。”
这家伙想的还挺周到。我点点头,遂跟他再次进了墓室。
刚一进去,他就喊了一声“等等”。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在怀里胡乱摸索起来。不出片刻,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照明蜡烛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一手紧握烛身,另一手则轻捻烛芯。转眼间,一团微弱的火光奄然飞出,点亮了那支蜡烛。见到如此情景,只觉奇怪,于是问:“这蜡烛怎么回事,自己可以着?”
“很简单,这支蜡烛的芯已经被我用磷水泡过了,就是外面的那种石头泡出来的水,”他边说边侍弄火苗,以防熄灭,“这叫‘点烛吹灯’,是摸金派在开棺行事时的一贯作风。他们把蜡烛放在墓室的东南角,以保平安。如果在倒斗过程中发生了变故,蜡烛就会首先发觉,以异样示人的……咱们虽然不是摸金,但按照摸金的规矩摆上支蜡烛,应该管用。”说完,便擎着那蜡烛放到了左侧太师椅的一旁,也就是墓室的东南角。
“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掌上支蜡烛,心里至少还觉得安全些,”看到烛光越来越亮,我也想要一只用来照明防身,“你还有多余的蜡烛么?”
“有,”他应了一声,又从怀中摸出两根蜡烛,按照刚才的方法,一一轻捻点燃,继而把其中的一支递给了我,“喏,拿着。”
“你上右边,我上左边,每人拿上三两样就行,拿多了反而不好。尽量挑一些不怕摔,不易碎的,如果再遇上赤练蛇,也不至于全部赔进去。”我接过蜡烛,小心叮嘱。
“看看吧,反正我上次来的时候光看见了一些瓷盆瓦罐。耐摔的还真没见着多少。”说完,二人就各自奔入耳室,开始行动。
借着昏暗的烛火,勉强看清了四周。主室摆列井然,这里也并不杂乱。最远的角落里蹲着一只带盖的大号水缸,旁边是个土坯炉灶,灶上还架着一只粗瓷炒瓢;对面是一个木橱,橱面挂着一块碧纱帘,轻轻撩起,里面的瓷器琳琅映入眼帘。两只开口瓷碗,两双质脆琉璃箸,一只陶药坩埚。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瓷质器物,审查一番,全是一些用来炒菜的东西。看来,这里是一个厨房。
烛火明灭不定,映得周身乱影幢幢,如同鬼魅。我朝瓷器堆的最里边看去,果然有一件与众不同的瓷具——一只骨罐。
“厨房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我将骨罐轻轻地取出来,在手上翻来覆去,很是费解。
就在我为这只不该在此出现的骨罐而倍感疑惑时,耳室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出了一声怪响。
“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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