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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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吓得我不禁一哆嗦,差点摔了手中的那只骨罐。怪响沉闷得异常,好似在刑场上人头落地的声音,但寻思一番觉得这里应该不会有那种东西才对。我四下里望了一遍,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可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水缸里肯定有猫腻,我想。
那是一只特大号的水缸,上面盖着一个赭黄色的圆形木盖,盖上还箍着一只弯钩把手,缸身只上了一层薄薄的大漆,粗糙而且黝黑,很难引人注目。尽管这东西看起来平淡无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是能在这地方搞出动静并且不被人发现的,恐怕就只有它了。
我把蜡烛换到左手,然后抽出桃纹棍,蹑足走上前去。烛火窜上窜下,摇曳似熄,室内本就阴森,这样一弄更觉恐怖。我不敢亲自用手去掀那盖子,生怕有诈,所以只好用桃纹棍挑住钩子,慢慢打开。
“嗵”地一声,盖子被打开了。一股水雾缭绕而起,瞬间散去,缸内虽是黝黑,但仍能看到里面有水。水面平如镜面,不见半点涟漪。我抽棍一甩,木盖就顺势滑落,掉到了水缸的旁边。
“看样子也没什么东西。”我短吁一口气,随即收起桃纹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水缸。
烛光照耀,水缸清澈见底。没想到这水缸在这暗无天日的墓室里不知呆了多少时日,依旧没有半点杂质。我趴在缸边,朝里面看了许久,愣是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
难道刚才听到的那一声怪响是我的幻觉么?
“搬、搬山快过来!那玩意儿……有异样了!”卸岭霍然喊了一句,虽说是吓了我一跳,但我还是立马反应过来,知道那边出事了。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将水缸的盖子合上,然后离开这里,来到了主室。
卸岭神色慌张地看着我,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擎着蜡烛,另一手指着墓室的东南角,不知所措。我侧首望去,顿时就惊呆了。
那蜡烛的火苗……变绿了!
火苗一颤一颤,似明似灭,整个东南角都被笼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看着眼前如此异象,我的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不着一丝头绪。“咱们该怎么办,那蜡烛都变色了?”我退到他跟前,小声问道。
“我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怪事,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霉了,”卸岭虽然切齿怒骂,但他的声音很小,唯恐惊动什么,“实在不行,咱们就脚底抹油,开溜吧。”说完,就魂不顾魄地朝门外奔去。
见他撒手遁逃,我也不再犹豫,立即纵身跃起,夺门而出。原以为我们这样就逃出了墓室,可谁知刚迈出没几步,卸岭奄然一个反冲,又将我顶回了墓室里。
“你要干嘛?!”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一个趔趄,脚下又猛地一滑,整个人就四仰八叉地跌倒在了地上。
“那条傻了吧唧的蛇又回来了,”卸岭急忙将我拉起,说道,“咱们这下可完了,木门已经被我拆了,眼下没有什么东西可用来阻挡它的啦……那家伙的肚子鼓鼓囊囊地,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东西。要是它还没吃足瘾,那咱们可就要——”
室外一阵“咝咝”乱响,侧首望去,果然看见了那条曾在甬道里碰过头的赤练。它的腹部明显鼓胀,无数人形在皮下隐约蠕动,看来它是吃了那些乞丐了。
火龙芯子在赤练的口中忽进忽出,似乎在感受游离游离在空气中的一丝温热。它左闻闻,右嗅嗅,对躲在墓室中的我们毫无感知,难料是不感兴趣,还是没有发现。

我和卸岭对视一番,不曾言语。一边是诡异阴森的绿焰蜡烛,一边是游移不定的赤练大蚺,左右片刻,此时就算插翅也未必能逃得出去。
眼看赤练就要进来了,卸岭蓦地灵机一动,拽着我就往左边的耳室跑:“咱们得赶紧躲起来,要是被那玩意儿给吃了,可就说什么也划不来啦。”
我点头称是,但又哭笑不得:“这里怎么藏人啊,地方小得如此可怜,连个主梁椽子什么的都没有,想施展轻功也是可望而不可即……难道你要土遁不成?”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那里不是有只水缸么,咱们躲进去不就成了?”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小圆墨镜,反问道。
“那里边有——”还未等我说完,卸岭就径自上前,打开了木盖。他看着我,表情很是疑惑。当我走到他跟前,往缸里一瞅时,整个人就傻了。
缸里面什么也没有,连水汽也丝毫不见。难道说是我刚才眼花了,还是一会儿的功夫,水全部都蒸发没了?
“你咋了,说话没头没尾地……不至于吓掉魂了吧?”卸岭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眉短叹。
“我刚才明明看到里——”就在我准备为缸中凭空消失的水做个解释时,他猛然将我拉住,纵身跃入水缸,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合上了木盖。
四周一片黑暗,两手摸去,全是冰冷。卸岭从怀中摸索出一只蜡烛,信手捻燃。待火苗逐渐变亮后,我俩才稍稍安顿下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给我看。我点点头后,他紧接着又做了一连串的动作。虽然没有全部看懂,但稍微忖度,意思也就跟着出来了。他的意思是:赤练蛇已经来到了耳室,具体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一点还不能确定;咱们在这里千万不能说话,如果被它发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再次点了点头,遂将耳朵紧贴在缸壁上,听取外面有何动静。缸外“沙沙”乱响,犹如秋风拂过落叶的声音,那肯定就是赤练了。我用手语问他该怎么办,他也很是无奈地摇摇头,用手语说咱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它走了之后再走。
我俩商讨着正热乎时,头顶上的木盖子“嗵”地一声,险些裂开。我看了卸岭一眼,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赤练肯定是发现我们了。刚才的那声撞响,绝对就是它弄出来的。
卸岭急忙用手语示意道,这下麻烦可大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缸左右颤动了几下,仿佛受到了什么外力,陡然间就飞浮起来,停滞在了半空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四周晃动地如此剧烈,我一时惊悸,不禁脱口言语。
“它要连人带缸地把咱们搬走!”卸岭恍然大悟,高声惊呼。
我们如同瓮中之鳖呆在这缸里,出去不对,不出去也不对。如果出去,保不准会被吃掉;要是不出去,又不知会停落何方。
木盖可能在刚才的撞击中裂开了缝,阵阵腥臭味儿渗漏进来,令人作呕。因为我以前曾经试炼过,所以坚持时间能长久一些;而卸岭他早就不行了,面色蜡黄如泥,不见半点血色,脖颈通红鼓胀,似要炸开。烛火也是如此,火光渐渐变得黯淡,摇曳片刻后,再也坚持不住,只好熄灭了。
约摸过了半盏茶时,水缸就停止了晃动,臭味儿也随之散去不少,卸岭急忙把脸凑到木盖上,使劲喘息,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咱们安全了?”我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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