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泪千年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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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上忽然雷声大作,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到了晚上暴雨才停洪水将路仁的身体冲到了潭水之边,但此时的路仁脸若白霜、双目紧合,已不知是死是活。如果路仁就此离人世而去,天地间是否会有人偶尔想起这个年轻的男人?
微风阵阵,潭边的树林之中,忽然出现了两道闪耀的火光,而且越来越近了,很快便穿过了树林,来到了潭边。乍眼一看是两人持着火把,那其中一个人,年过半百,双鬓与胡须皆已斑白,头发用布巾扎着束起,一身粗布长衫。另外一人,上身一袭粉紫色长衫,下身一袭白色纱裙,一对新月秀眉微微蹙拢,似担似忧,似急似愁,那不是芳婷姑娘却是何人?
两人在潭边似乎寻找着什么。“爹爹,你看,有血迹!”芳婷对那年过半百的老者突然说道。
雨水并未将路仁的血迹冲刷干净。那老者持着火把一看,说道:“芳儿,咱们再找找。”两人举着火把左看右寻。
“爹爹,潭的那边好像有人。”芳婷乍然看见黑暗之中有一个灰影。说着,便顾不得这雨后的泥土弄脏了自己的裙子,快步向那个影子跑去。
顺着火把的光线,芳婷看见了一个身有血迹,全身湿透的男子躺在潭边。那人服饰发型皆古怪至极,再看那一张剑眉入鬓的长方脸蛋,此时已是全无半点血色。这人不是路仁却又是谁?“爹爹,是路公子,是路公子!”芳婷高兴的叫了起来,言语中充满了欢喜。那老者也赶忙跑了过来。
晚上的吴家村,已安静的睡着了。前前后后的土草房,错落有致的躺在这离兴元城几十里外的山间小平洼中。这些农家的乡亲想是在田间劳作了一整天都累得倦了,早早便入睡了,只有一间草屋的油灯还亮着。这间草屋里放满了木架与大小的竹筐,木架上全是些各种各样的中草药,竹筐里面,也全是些草药,有干的,也有刚从山上采回来不久的。那些竹筐的中间放着一个碾药的碾子和几个捣药的铁罐子。看来这家应该是从医的。油灯放在左边的墙台之上,右边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张古式的木床。
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男子,那男子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双唇干裂,两眼紧合,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床前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这女子梳着高髻,发髻之上簪这一朵用白绢做成的荷花,眼睛注视着那个昏睡的男子,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叹息。这女子不是芳婷却又是谁?床上躺着的是他们前天晚上,从潭边救回来的路仁。可是此时的路仁哪里知道,那个一开始把他叫做‘淫贼’的美丽女子,现在就在他的身旁,而且对他的舍命相救很是感激,眼神之中已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憎恶之意。
“爹爹,路公子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他怎么还不醒啊?”芳婷对面前在屋里来回踱步的老者说道,话语中充满了焦急与关切之意。只听那老者长叹一声回答道:“我刚才又为路公子把了把脉,他的伤势过重,脉象已极为微弱,可以说已是命牵一线,如果今晚他还不醒来,只怕……”那老者说到这里,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只怕什么?”芳婷焦虑的问道。
“只怕纵然是华佗转世,也无法让路公子起死回生了。”那老者说完后,便摇着头走出屋去了。
听到这里,芳婷楞住了。她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路仁,明眸流转,眼眶中的那弯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路公子,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的你,你我本就素不相识,你又为何要救我?我相信你那天落入潭中,撞见我沐浴不是故意的。我已经不怪你了,只求你快点醒来,你醒醒啊……”说到最后,芳婷的话声已被哽咽之声淹没。
路仁哪里知道,自己昏睡的床前会有一位这么善良美丽的古代女子,为自己将要死去而默默流泪,他又哪里知道,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却又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
油灯里的灯芯已快要燃尽了,芳婷一直守在路仁的床前,已是三更天了。芳婷知道,想要等路仁醒来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其微了,但她一直不愿睡去,她想陪路仁熬过这最后一个晚上。芳婷已经两夜没合眼了,可能是太过疲惫了,她在路仁的床边坐着坐着便睡着了。
忽然,路仁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接着他的眼珠也在眼皮底下不安的动着。路仁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亲爱的父亲、母亲,依旧是那一对充满慈祥与关爱的脸庞,依旧是那么的亲切无边。在梦里,他还见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芳芳。芳芳依旧是那么清丽脱俗、那么动人心扉,不过她不是像以前那样永远的坐在移动营业厅的电脑前面,永无休止的敲打着键盘,而且她的身边也没有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这次她轻轻的从厚厚的玻璃门后走了出来,走向了站在门外若痴若呆的路仁,她微微的笑着,用她的手轻轻的挽起了路仁的手,路仁一下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这样美好是因为有她的存在。突然,芳芳的脸庞渐渐变得模糊了,渐渐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一片飘落的花瓣之中。路仁伸手想要去挽住芳芳的手,却怎么再也触摸不到。

“芳芳,芳芳,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路仁有气无力的声音,无奈的叫着。忽然,路仁的双眼,一下睁了开来:他是在一个简陋却感到温馨的古草房内,屋里放满了草药,他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床边趴着一个睡着的女子。路仁一看,便想起了自己从遇到这位姑娘与之后发生的一切。路仁刚想要缩回自己的右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却挽着芳婷的手,路仁不觉感到失礼——自己刚才在做梦时可能把芳婷的手当作芳芳的手了。
芳婷一下从睡梦中醒来,她见到路仁已经醒来了,不由得惊喜的叫道:“路公子,你醒了,这是真的吗?”虽然只有了了几句,言辞却似乎中充满了无比的欢喜。
“多谢芳婷姑娘相救,路仁感激不尽!”路仁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古代女子,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一时心绪翻腾,竟不知说些什么。
“我这就去叫爹爹。”芳婷说完,便欲起身出屋,却发现自己的手与路仁的手轻轻挽着,不由得玉颜绯红。芳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男子有这样的肌肤之亲,一时间心潮涌动,情波荡漾,一时间竟忘了将手缩回。路仁见芳婷姑娘面色姻红,更显的娇羞无限,一时间也竟看的痴了。两人就这样相互对望着,没有任何言语。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芳婷已然意识到自己和路仁的异样说道:“路….路公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叫爹爹。”说完便缩回了手,细步走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年过半百,身穿灰布长衫,头发用巾高束起,发须皆以斑白的老者和芳婷走进屋来。
想必这就是芳婷的爹爹了,路仁想到。于是便说:“谢谢大叔…与芳婷姑娘相救,路仁..感激不尽。”路仁的声音中气不足,很是虚弱。那老者回答道:“路公子不必客气,事情的缘由芳儿已向我说过,应该是老生谢过路公子才对。路公子受此重伤刚刚苏醒,实乃万幸,不必拘泥于礼节,我让芳儿去煎几服药助你疗伤,路公子不要多说话,好好休息。”
路仁此时觉得自己全身疼痛,想要说些什么,却毫无半点力气,不一会儿,便又合上双眼沉沉睡去。就这样过了几天,在芳婷和她爹爹的悉心照料下,路仁的伤势终于渐渐开始好转。
这一天,路仁刚想要下地,只见芳婷双手捧着一些衣物走进屋来,关切的问路仁道:“路公子,今日身体感觉比昨日好些了吗?”
路仁回答道:“谢谢姑娘关心,我好多了。”
芳婷又问道:“我见路公子服饰发型皆是小女子平生所未见过,敢问公子是否不是中土人士?”路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说自己不是中土人士,自己又是中国人,说自己是,这又该如何解释呢?于是便答道:“我是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
“中华人民共和国?小女子平生从未听过有此国家。”芳婷惊奇的说道。
“敢问姑娘,如今是公元多少年啊?”路仁问道。
“何谓‘公元’啊?路公子言辞真是不同于我们啊。”芳婷一时不明白公元是何意。
“啊,公元也就是……”路仁想一时间可能也不知道怎样说清楚,于是便换种方式问道:“我的意思是想问你,如今是哪个朝代?那一年?你明白吗?”
“如今是大宋大中祥符二年啊,有什么不妥吗?”芳婷听到路仁这样问,一时感到惊奇,又有些担忧:难道路公子的神智也受伤了吗?
大宋大中祥符二年,路仁一时还是不知具体是那一年,便又问道:“芳婷姑娘,不好意思。我原来念书的时候,历史学的不是怎么好,我只知道宋朝的‘澶渊之盟’是公元1004年的12月,敢问如今‘澶渊之盟’过了吗?”
听到‘澶渊之盟’,芳婷叹道:“‘澶渊之盟’是在我大宋在有利的军事形势下屈辱求和的结果。对我大宋而言,这是丧权辱国的和约,不仅燕云十六州的失地未能收回,而且要输金纳绢以求辽国不再南侵,使我北宋国威扫地。辽国却是在不利的军事情势下占了大便宜,得到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如今,已经过去五年了。”
路仁听到一个古代封建社会的女子能有如此爱国之心,心底不由对芳婷暗暗敬佩。但又听到‘澶渊之盟’已过去五年,路仁一算,那如今是公元1009年。想到这里,路仁不觉一声惊呼:“天哪,我整整倒回了一千年,一千年啊!”路仁一时不能相信,一下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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