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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柳碧婷和东方凌回到柳府,东方凌满心欢喜却又忐忑不安,欢喜是因为他与柳碧婷在山林中渡过难忘的时光,忐忑是因为他害怕柳碧婷受到柳云亦的责罚。
两人刚进入大厅,发现柳云亦在在高坐上正襟危坐,表情威严,东方凌立刻觉察到气氛不对。随即出现五个白衣劲装男子将东方凌团团围住,东方凌见势不妙拔刀相向,以一抵五,剑光飞旋,真气散逸,将五人控制在身体半丈之内。东方凌大声道:“前辈请听在下解释,我不想伤及无辜……”话为说完,一把利剑从他左肩上削过,他侧身翻滚,躲过了一剑。
这个时候柳碧婷心急如焚地说:“爹你这是干什么,是宛华不孝,偷偷跑出去,你不要为难凌大哥了!”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柳云亦一巴掌打在柳碧婷的脸上,柳碧婷身子如风中的蒲公英,轻轻一碰便摔倒在地。东方凌心系于他,一分心被五人的利剑驾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来人啊,把他给我押下去!”
“凌大哥!凌大哥……”柳碧婷哭诉着哀求:“爹,我求求你放了凌大哥吧……”“闭嘴!”柳云亦顿时火冒三丈道:“一个女子彻夜不归,这成何体统,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你给我呆在房间里好好反醒一下,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出门!今天百花堂堂主来催婚了,明天你必须跟随我登门造访。”
柳碧婷呆在房间里望着红烛发呆,想到明日就要去见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万念俱灰,眼泪盈满了眼眶。
这时候柳碧婷的桌上滴了一滴甘露香凝,柳碧婷立即笑逐颜开,抬头一看,天窗被打开,东方宛华蹲在房顶和柳碧婷笑着。飞天遁地行无踪的东方宛华果然名不虚传,不但随时可以混进柳府,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东方宛华从房顶跳下来,柳碧婷如得救星一般,他将今日发生得事情如数告知。东方宛华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这个花玉香,一堂之主竟然卑鄙无耻到逼婚的地步,我现在就去他!”说罢欲上房梁。
柳碧婷抓住他得胳膊道:“宛华,万事小心!”
“放心吧,我东方宛华天不怕地不怕,我可不是省油的灯,把我惹急了我就让他尝试一下我东方家的三十八种暗器。”
百花堂,江湖上有名的组织,除了堂主之外的成员都是女子,连堂主的名字也像女子一般香气四溢。座下有十二金兰花,分别镇守三大分舵。这个组织收钱办事,江湖上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都可以找百花堂来办,只要出得起昂贵的雇用费,没有办不成的事。
东方宛华刚入大门便大大咧咧地喊道:“叫花玉香出来!”
门口两名守卫女子道:“对不起,堂主的名字不是你随便叫的,请阁下尊重一些。若是阁下有堂主的行令请上座,若是没有,阁下请回吧。”
东方宛华大声说道:“什么行令,这个就是行令!”
“哐当”一声东方宛华将剑拔出,剑身映射月影,粼粼闪烁。
两名守卫作势要拔剑,此时门内传来清冽的声音:“让这位公子进来吧。”
百花堂大厅灯火通明,花玉香坐在堂主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玉笛,手下八名女子直立站在大门两侧,手持利剑仪容严肃,甚是壮观。花玉香知道会有人来。
那个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四处惹是生非的东方宛华。
东方宛华刚一进门就杀气腾腾地拔剑,口中道:“花玉香,名符其实的伪君子,明明将呈祥麒麟送出去,就相当于自动解除婚约,为何现在又逼婚?”
“我说送给你吗?只不过是假借你之手送给我未来岳父大人,这呈祥麒麟恰恰是我的定亲信物呢。”
东方宛华不屑地说道:“无赖!今日你若是不当应我取消和柳碧婷的婚约,你就别想离开。”
花玉香笑道:“呵呵,真是奇怪了。首先,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当然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了,这一点不必阁下强调。再者,我和柳碧婷的婚约关你什么事,你这样气急败坏地要求我解除婚约,难不成你看上柳碧婷了?”
东方宛华生气地说:“怎么可能,我和她是要好的朋友。”
花玉香诡异一笑,说道:“哦,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难不成……是看上我了?哈哈哈……”说罢仰面大笑起来。
东方宛华被笑得心虚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连你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会看上你,不要做梦了。只不过,这件事情关系到我好朋友和我哥哥的终身幸福,我不能不管。”
花玉香轻笑一声问道:“哦?东方公子之意,若是见了我的模样,就会看上我?”
“你、你真是莫名其妙!”东方宛华攥紧拳头,越说越乱,干脆什么也不说。
花玉香反问道:“你可以为了你大哥的幸福在这里道貌岸然,那我的幸福呢?我把未婚妻拱手相让,难道我的幸福就不重要吗?”
东方宛华怒道:“天下的女人多的是,你再找其他的嘛,干嘛非柳碧婷不娶?”
花玉香道:“正如你所说,天下的女人多的是,你让你哥哥再找其他的嘛。
东方宛华被气得舌头打结:“你、你、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花玉香笑道:“哈,既然你对你大哥那么关心,我可以成全你,但是前提是你要帮我找一个和柳碧婷一样有身份,同样秀外慧中的女子嫁给我才行。”
东方宛华眉头紧皱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给你找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子?况且你们不认识,又没有感情基础,谁肯嫁给你?”
花玉香调笑道:“哎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东方宛华道:“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和碧婷解除婚约,我东方宛华、这就让我爹生个妹子,等她长大了嫁给你。”
旁边的几名女子忍不住笑出来。
而此次花玉香并没有笑,而是露出失神的表情说道:“来不及了,你要让我孤独半生吗?”
这黯然神伤的语气,着实让东方宛华吓了一跳。
“你……”东方宛华竟然露出愧疚的神色,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说罢,除了柳碧婷,我都可以帮你找到。”
花玉香眼神蓦地失去往日神采,落魄地说道:“什么样的女子又有何重要,我要的不止是有个人陪伴。”
东方宛华此刻才感受到,钟鸣鼎食,外表光鲜的百花堂堂主竟然是害怕孤独的。
花玉香忽然脸色一转,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风清云淡地笑道:“东方阁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就请便吧,我现在就要休息。”
东方宛华厉声道:“别走!你当我东方宛华是可以让你呼来唤去的吗?今日若是你不给我一个交待,我的剑随时伺候你!”
花玉香笑得更厉害了:“呵呵,东方宛华,我何时唤你来的,明明是你不请自来。”
“你……你明知我的意思!”东方宛华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抱歉了,在下对阁下也没有什么意思,若是阁下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便回房了。”
“看剑!”东方宛华已经被气得难以自控,伶牙俐齿的他被花玉香吃得死死的,此刻竟然难发一言。惟有手中的剑继续被他愤怒的力量所控制。
倏忽之间,剑已然亮出。
嗖嗖两声,剑刃从花玉香身边划过,花玉香的一撮头发飘落到地上。
花玉香不急不徐,蹲下身子将头发捡起来,缓缓说道:“身体发肤受诸父母,阁下这样做是不是等于对我父母的不尊重呢?东方宛华,凡事适可而止,因为我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很贵的。”说罢,微微闭上眼睛,将玉笛轻轻从面纱上抚过,略有所思。
东方宛华怒气难平,冷不防地又将剑划过花玉香的面前。之间花玉香的面纱在剑气的带动下缓缓飘落。花玉香疾速转身,又将面纱带好。
花玉香不怒不火,轻笑道:“能见我真面目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另一种是我要娶的人。东方宛华要做哪种人呢?”
东方宛华在羞愤间已然乱了方寸,说不出话来。
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他这般凌辱!
花玉香又咄咄逼人道:“那么迫不急待地想看见我,是不是爱上我了?嗯,不承认,好吧,我可要走了啊。”
“我……”东方宛华被说得有口难辩,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之下他又羞又耻,情急之下险些落下眼泪。“哐当”一声,剑已落地。东方宛华失魂落魄般,再无力提剑。
全部被说中了!
在陌生人面前被人说中心事,已经很没面子。而这个花玉香却说得那么**裸,拿他的感情来揶揄调笑,堂堂兵器总府的少爷,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情何以堪?
他竟然连为自己辩驳的勇气也没有,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恨自己。

如果可以死不承认,他至少可以挽回颜面,只是现在,喜欢就真的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冷暖自知。为了面子便否认吗?除了自欺欺人还得到什么。
恨心仪之人不懂得珍惜他的感情,却拿他的感情尽情嘲笑。
东方宛华缓缓转过身,低道:“祝你和……碧婷……幸福……”此话刚落,他已然泪流满面。他一个箭步飞奔出去,行若无人般一路狂奔,任凭泪水四溢流淌,寒风扫过他湿润的面颊,一种轻微的疼痛慢慢深入他的皮肤,渐渐蔓延至全身。
花玉香缓步来到门外,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漆黑的夜幕与冷清的月光。花玉香摇着头,轻轻叹气道:“唉,东方宛华,你真是沉不住气的急性子。罢了罢了,从小到大被娇生惯养,现在让你吃点苦头挫挫你的锐气也是应该的。”
东方宛华面无表情地跨进自家大门,心如止水。左右两侧门卫心中一惊,二少爷从这门回府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了,见他此刻这幅模样更是心里发毛,深知东方宛华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个门卫手足无措地进入大堂向东方阙禀告。东方阙见宛华自己回来心中大喜,来到大堂门前迎接宛华。
谁知东方宛华路过大堂只是轻轻一瞥便面无表情地朝向后院走去,东方阙怒喝道:“宛华,站住!你擅自离家已经是重罪!回来跟爹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追究责任吗!”
东方宛华转过身淡然一笑道:“不知道爹亲要怎么样和宛华追究责任呢?”
东方阙第一次听见宛华这种幽怨的声音,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空洞无神的目光,不免心中一惊。
东方阙问道:“我问你,你和那个百花堂堂主花玉香是怎么样扯上关系的?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帮你?”
忽然东方宛华一拳打到树干上,树枝摇曳,几片树叶飘落下来。他怒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东方阙不免一惊,想不到宛华竟然也有如此暴跳如雷的时候。
东方阙缓和了语气道:“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离府。”
东方宛华轻声道:“好吧,那么我现在就回到我的房间,没有你的命令我便不出半步。”
东方阙见宛华这次这么痛快地答应自己,第一次没有加以反驳,心下慌张了,方知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父亲的架子,迎上前去扶着东方宛华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宛华,告诉爹,你这次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东方宛华见东方阙神色怪异便瞬间恢复了他平日里古灵乖张的语气道:“怎么会呢爹,我不相信天底下有什么人会欺负到我的,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我只是觉得外面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乖乖地留在爹的身边陪着爹下棋饮茶解闷呢。都怪宛华不好,平日里不听爹亲的话,现在偶尔听话一次却害得爹胡思乱想,以为宛华出了什么事情。”东方宛华喜笑颜开地说道。
东方阙顿了顿,思索片刻道:“宛华能这样想爹就放心了,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回房休息吧。”
东方宛华刚要转身,方想起大哥还被软禁在柳府中,心中想道: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让他去营救。如果告诉,大哥和碧婷的事情败露,加之柳家和东方家的宿怨,恐怕事情会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东方宛华虽然冲动任性,行事急躁,对于严肃的事情考虑还是很周全。
于是东方宛华试探着问:“爹,宛华没有什么事情让你担心的,但是你不担心大哥吗?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东方阙神色一变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你大哥还没有回来?”
东方宛华从容道:“若是他在,肯定是第一时间出门迎接我这个弟弟,而我回来那么久了还不见他的影子,他究竟去了哪里?”
东方阙恢复了严肃神态道:“你大哥平日里为兵器府忙里忙外,他自然有他要办的事情,我相信你大哥的能力会将事情处理妥当,你不必担心。”
东方宛华心中暗暗思揣:大哥不回来也不见爹紧张,爹一定是暗中派大哥做某件事,没有料想大哥此刻被关在柳府无法脱身。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行动,我这个做弟弟的竟然对此事浑然不知。
东方宛华叹道:爹,看来我这次要失信于你了,你交给大哥的事情,只好我替他去办,唉,宛华真是对不起你老人家。
东方宛华告别走后,东方阙将大堂内守候的展剑叫到内室,并喝退左右两边的人,看似有什么机密的事情交待。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东方阙终于露出他脆弱的一面,叹了一口气道:“唉,我这个儿子,真是太让我放心不下了。”
一旁的展剑道:“二少爷冰雪聪明,论武功和智慧,这世间鲜有匹敌,主公请放心,我相信他不会出事的。”
东方阙眉头紧锁道:“唉,我只是怕……”
话为说完,便不再作声。
展剑问道:“主公还是在想那封信吗?”
东方阙用长满皱纹的双手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
这封信已经残破不堪,显然是被人抚摸过无数次,宣纸上的血红字迹仍使人触目惊心:
恨,不共戴天!我给你们三年的世间,三年之后的今日,你们要准备好你们的棺材。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便是我屠戮江南四大世家之时,以你之血,还我之恨!
这封信是三年前东方阙从守卫手中接到的。这封信是守卫的人从一个小孩子手中接到的,小孩子是收钱办事,所以查不到信的主人。从那个时候起,他日日夜夜心中都想着这件事,经常从夜梦中醒来,浑身冷汗,眼前是满目疮痍血流漂杵的幻像。没有一次可以安然入睡的,这种感觉折磨了他三年。
就在前不久,他以同样地方式收到另一封信:
三年之约已满,你们几个老头子准备好后事可了吗?呵呵呵,真可怜啊,眼见就要入土的人,紧张吗?忏悔吗?觉悟吗?家财散没有?不必担心这些,我会替你好好打理。听说你儿子聪明可人,现在还安好?吾家儿女几多娇,当年若不是你等四人设计陷害我西门家,西门家如今也应该子孙满堂了。放心,你死之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宛华的。
东方阙收到信之后心智大乱,二十年前西门家满门灭亡的一桩惨案,如今有漏网之鱼来报仇。能这样口出狂言必定是有相当的实力。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最让他心头一颤,这个宛华,从小丧失亲娘,他就是他心头之肉,绝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
而东方宛华偏偏是个爱惹是生非争强好胜的家伙,自诩是个行侠仗义万无一失的盗侠,经常做一些劫富济贫的“善举”,实际上每次事发之后都是东方阙派人善后,他才能逍遥到今日。若不是东方阙和东方凌一直这样保护他,他现在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于是东方阙在收到信的那天派人对东方宛华严加看守,强令他不准出门,这也许是保护他的最好方式。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被他逃走。
再次看了一遍信,东方阙又长叹一声,心知自己劫数已近,只是不能连累了两个儿子,毕竟当年惨案发生之时两个孩子还没有出生,他们是无辜的。
而就在他收到信不久,他又收到江南四大世家之一的庄义钱庄的管家来信,说他们庄主李庄义在一夜之间毙命,而全庄的人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能自由出入庄义钱庄杀人于无形中的高手,江南这个地方又有几人?可怕的是,他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找不出致命伤便无法顺藤摸瓜地找到凶手,那么就无法避免其他三大世家继续死亡的宿命。
东方家与庄义钱庄素来交好,理应援助。东方阙夜里密诏东方凌赶往庄义钱庄去探察此事。当然他没有告诉东方凌关于西门家寻仇一事,只是让东方凌密中查探凶手是谁。
此事发生之后,东方阙感到死亡正向着他一步步逼近。
回想起连日来发生了一幕幕,东方阙已觉身心俱疲。他嘶哑地对展剑说道:“展剑,现在凌儿不在府上,你就代替他好好看管东方宛华,不能让他出府,否则将有生命危险。”
“是!”
展剑刚要走,东方阙说道:“等等,展剑,你是说最信任的人,对你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凌儿和宛华。我将行尊令交给你,若是宛华不听你的话你就将拿出来镇压他,我相信他在祖上面前不敢造次。”
行尊令,代表东方家的最高权力,见到令牌如见到府主,持令着可对东方家的人发号施令,违者必诛。
展剑接过令牌,情绪上看不出一丝波动,只是冷静说道:“谢谢主公信任,展剑一定不负所托。”展剑对东方阙作了拜别便朝东方宛华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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