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亲王爷密施连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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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慈禧太后召见,大清王朝最后一根顶梁柱、兼管军机处的内阁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赶紧站起来进殿面君。
这位瘦削身材面色冷峻的亲王爷急匆匆进来、急单腿点地叩拜之后,一言不发立在一旁。没有“老佛爷”发问不能说话,这也是规矩。
“有什么话坐下说吧。”慈禧和颜悦色地说。
李莲英立即搬过坐墩来请奕劻落坐。
奕劻谢了坐,半侧脸身脸坐下,仍然沉默。
“把你手里的那东西拿过来看看?”老慈禧当然早就看到了奕劻手里怀抱着的奏章,便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
奕劻自然是为呈递奏章而来,老慈禧的一句命令,省去了他多少语言;也只有老太后能如此干练一针见血地节省时间,由不得奕劻不心生敬佩。
奕劻赶紧将奏折双手捧上,李莲英接过来呈交给慈禧。
慈禧翘起长长的指甲拉开奏折,锁眉凝目浏览片刻之后,拍地把奏折一合一撂,怒气冲冲地说:
“这帮开了点洋就不认祖宗的革命党,好大的包天逆胆!单看准了十月初十这日子口,在我的寿诞之日里举事,不是鸡蛋偏往石头上碰吗?我的总理大臣,对这个,你打算怎么着呢?”
慈禧目光如电,其威仪足以震惧奕劻。奕劻深知慈禧特恨革命党,早想一揽子诛而杀之,但一来国势衰败也瞒不了谁的眼睛,再也经不起搞场流血屠戮的折腾了;二来革命党不同于义和团,他们清一色是留过洋的青年学生,对他们下手,慈禧不能不考虑到列国的态度。不过说穿了,慈禧迟迟没有强横行动,究其实还是没有看得起这帮洋秀才能够成什么气侯。
不过慈禧还是十分恼火!不仅是国家处在多事之秋令人恼火,眼见自己力不从心也分外恼火,明摆着可以为所欲为的事因种种牵扯钳制而不能放开手脚去做,更令她恼火!如果此时此刻,再想起当年的叱咤风云来,她就越发恼火之上再加恼火了!
奕劻字字推敲地说:
“忤逆文人密结江湖匪寇,雄踞一省意欲唤起各省纷起,其势必须控制,否则来日不堪设想。”
提起江湖匪寇,慈禧嘿嘿冷笑道:
“时下的匪寇还有比义和团更厉害的吗?怎么着?那帮摇笔杆的酸文假醋之辈也学起咱娘们儿的手段,利用起那帮没头苍蝇来了?可惜,还嫩点!”
奕劻知道慈禧轻敌,偷眼瞟了一下慈禧的脸色,见慈禧愤怒得脸色潮红,黑黑的眸子仿佛跳跃着劈哩叭啦的一团杀气,便越发字斟句酌地说:
“长沙哥老会首领马福益不同于只会神拳的朱红灯;密谋举事的留洋学子黄庆午不同于有勇无谋的邹绍陶;人心沸沸不同于谭嗣同亡命之秋时的肃整;江湖良莠鱼龙混杂不同于义和团独霸武林时的清纯……”
慈禧打断他的话:
“甭绕弯子,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奕劻痰嗽了一声,又重复了一句:
“长沙哥老会马福益不同于只会神拳的朱红灯……”
慈禧不耐烦地说:
“我知道他们不同,义和团不管怎么说还喊过扶清灭洋,可那哥老会自打一开始就‘反清复明’、‘灭满兴汉’的,我难道还不懂得这个?”
庆亲王奕劻连忙说:
“正因为如此,臣以为必须翦除。借助江湖混乱,以谋对谋、以谋对勇,用最少的投入达到最大的收益,方为上策……”
慈禧神色舒缓下来,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还像个首席军机的样子。对付革命党,譬如这个黄庆午,也得动动脑子。这帮开过洋荤的秀才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我可指望着你呢!”
奕劻继续说:“据臣了解,革命党勾结绿林匪寇,欲雄踞一省而唤起各省纷起,我则可击溃一省以震慑全局,为大清江山永固,军机处理当请命,请老佛爷懿旨。”
慈禧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以谋对谋?想得挺好,办起来怕是得花极大心力。这本来就是你们军机处份内的事,如果你有把握,肯于点灯熬油,没什么说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这就是说,老慈禧批准了他的折子。
不批准又能怎么办?虽说她不相信几个书呆子能成事,但他们凑在一起又办报又演讲、又募款又买抢,现在居然策划起造反来,老慈禧能麻木不仁地不理不睬吗?老慈禧的眼里可揉不下沙子!
如果说老慈禧在她大半辈子政治生涯中感到过什么真正困难的话,那就得说是难以对付革命党了。这帮人满脑袋学问,有股子亡命徒式的愣劲,背后又有洋大人们站脚助威,着实让老慈禧感到了三分头疼……
慈禧忽又抬起手:
“你等等!幸亏今日我歇了早朝,放了满朝文朝的假,这么跟你说吧,往后有关革命党的事,一律不必在百官面前奏报。今天你来了,估且就算是一次密议吧!”
奕劻心喜,唯唯而退,他不能不从心底里生出对慈禧太后的由衷敬畏。
李莲英照旧送到殿外。
走出几步,奕劻四面瞧瞧没人,回过身来俯在李莲英耳边悄声嘀咕说:
“南边有个怪异的武林侠客,独来独往,却与山匪过从甚密,人称白衣虚秀霍仪中,李总管,想你熟悉这个名字?”
一句话,突如其来,把李莲英吓得好像猛不丁撞上了一堵墙。他扭脸盯视奕劻,直觉他那双小而不眨的黑洞眼儿,深不可测,着实可怕。李莲英很想说点什么以示清白,但没等他张嘴,那奕劻已经扭转身子大踏步扬长而去了。
就在这时,那个曾死在心里的片断记忆竟刹那间分外鲜活起来:
八年前的那个秋日清晨,李莲英照例侍起问安,来到慈禧居住的颐和园仁寿殿外,毕恭毕敬地垂手侍立,等待那一声亲的懒洋洋的召唤。
“来呀……”
那天这声召唤来得特别晚。李莲英紧走两步走进内帷,一眼看见霍仪中那小子正满脸得意地坐在墩座上,竟不知回避。李莲英朝他那迷迷登登的粉白俊脸上狠狠瞪了一眼,心里暗暗咒骂道:“妈的,找死!”
果然,慈禧面有愠色。李莲英心里明白,老太后最不待见的就是不知进退的角色。此时坐在妆台前假装看不见,兴许是一认温存尚有余韵的缘故。
李莲英照例一丝不苟地跪下问安,照例心无旁鹜地虔诚地托起慈禧的乌发,没承想此情此景竟引出了霍仪中耐不住的连声傻笑:
“嘻嘻……”
慈禧刷地变了脸色。
“小李子,你给我梳头也有几年了吧?”
“是,老佛爷。”
“我怎么记着,咱娘们这会子功夫里,还从没有啥外人敢往里站脚钻逢插棒槌的呢!”
李莲英听出话音不对,那霍仪中已经成了旁不相干的“外人”,赶忙朝霍仪中努嘴示意,让他低头退避,可那傻小子一往情深地痴痴迷迷哪晓得表兄是什么意思?
慈禧又说:“小李子,你刚听见什么声儿没有?莫非太阳要从西边出来,真有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在我跟前撇嘴放稀屁吗?”
李莲英吓得不敢回话。
慈禧怒道:“拉出去给我砍了!……”
霍仪中毕竟没有被砍,是李莲英在霍仪中哭爹叫娘哀嚎声中示意执行小太监留下他一条命,锁进了后柴房。
入夜之后,李莲英悄悄摸到柴房里,借着月光皎洁,递给霍仪中一块檀香木柴草执事牌,责备傻小子说:
“你这混小子,莫非真吃了豹子胆,咋就看不出眉眼高低水深水浅?你还真以为成了西太后老佛爷的小情人啦?早我就跟你说过这是掉脑袋的事,你不在乎,如今怎么样?还不得我绞尽脑汁来打救你?”
霍仪中泣道:“表哥想想办法,我一旦出去捡回这条命,一定对得起老佛爷的垂爱,对得起表哥再造之恩。”
李莲英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这里的事,务必死在你的心里,锁在你的口中,从今往后,霍林中就是填井的臭骨头烂肉了,你永远得消声匿迹不得复话,你听明白了?”
霍仪中伏地痛哭:“明白……”
李莲英松了口气:“那好。天亮之前,有人来叫你随柴车出西门去收运柴草,你跟车去吧,碰上机会不必回头,天涯海角随你的便就是了。”
霍仪中感恩不尽:“表哥!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达你的大恩大德……”
李莲英叹息道:“不必说这些废话了。也是老佛爷与你前世有缘,你欠他的这段孽债业已还清,好自为之吧!……”
从打那以后,霍仪中便再无音讯了。老慈禧也从来没有再问起过他。李莲英暗自思忖,凭慈禧那超人的脑力,她决不会忘了砍杀霍仪中那件事,也不会忘记李莲英夜审霍仪中的许诺,她决口不再打听是不是已把霍仪中葬在井底,必然有她永不开口询问的缘由。
李莲英恨坏了霍仪中,听了奕劻庆亲王的话,他的心里好像煎干的锅,几几乎就要冒出火星。他万分不安地悸怕,假如江湖上流传出关于慈禧西太后的亵渎之词,自己不就成了糟蹋老佛爷的罪魁祸首?
团团乱转再怎么着急害怕也无事无补,怎么办,——有了!
真是急中生智!忽想起庆亲王打算成立秘密网络的奏折,李莲英顿时以手加额,喜笑颜开!真可以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颐和园里养着的武林高手不在少数,赶明老佛爷送给奕劻几位,自己偷空儿“指点”他们一二,那霍仪中的脑袋不就等着搬家了?这就叫“一箭双雕”!

2
庆亲王奕劻离开慈禧的福昌殿,百步之外乘上了八台大轿,颤悠悠走出中南海。
奕劻坐在轿里,闭目捻须,心满意足。可以说,他今朝此番密报之行达到了超乎预想的效果。首先得说老慈禧实在英明,三言两语不用多费辱舌,就彻底明白了奕劻的良苦用心。所说不必在百官面前奏报革命党之意,从面上看,是为了稳定大局杜绝人心蛊乱;从实里说,是不愿引起百官对军机处的格外注意。这也就是说,老慈禧不但批准了他的“以谋对谋、以谋对勇”,而且还对他有庇护,明白这个,奕劻当然感恩戴德。
奕劻的志满意得,还有一层不便告人的原因,那就是,他苦心孤诣十来年精心构织的秘密网络,终于可以在“老佛爷”首肯的名义下,心安理得地运营辗转了。这是一层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军机处的同僚们绝对想不到,老慈禧也不可能知道得具体,无异于蒙在鼓里。但奕劻是军机处首席大臣,他有运用军机处名义的权利;而老慈禧既然赞赏了他的“以谋对谋、以谋对勇”,那就等于批准了他在这策略前提下所采取的任何措施,自然也就无异于批准了他的秘密网络。
奕劻是乾隆皇帝第十七个儿子庆亲王永遴的孙子,平心而论,他对清王朝的忠心同其它任何一位得势的皇室宗亲一样可昭日月。与众不同的是,他凭着过人的机敏和智慧已看出清王朝有如强弩之末,没有极端非凡的举措不足以挽救它的苟延残喘。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慈禧借助洋人枪炮血屠了自己的臣民,清王朝的苟延残喘也就喘到了尽头。
奕劻很想像曾祖乾隆爷那样有所作为,但生不逢时,才不在位,他只能以首席军机大臣的身份想所该想,为所应为。几年,官派留洋的学子中间很冒出些英才,像章太炎,宋教仁、陈天华、刘揆一、黄庆午、邹绍陶等等等等,其学识和胆魄都极其令人钦敬,只可惜他们觉醒得太早了点儿,为着大清朝江山社稷考虑,只有及早地扼住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呐喊不得,才有可能使沉睡着的臣民再多睡几个时辰。
于是奕劻借助前人的经验,着手建立起遍布全国的秘密网络。
还得说是革命党人欲与江湖匪寇、绿林强贼相交结,后发了奕劻的政治灵感。革命党人都很年青,脑袋里的玩意儿超前一百年,他们坐在知识的塔尖上,哪里晓得民间百姓是个什么活法?他们不可能知道今日江湖与三百年前的江湖无异,是这些洋学生根本无法理解更无力驾驭的另一个玄妙世界。
说奕劻聪明,就聪明在看透了江湖绿林的致命弱点上。两个字:一个“义字”、一个“疑”字,“义”则不“疑”,“疑”则不“义”,注定了那些浑身武功的传人们、各帮各派各门各山的徒子徒孙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位。缺乏阅历血气方刚的洋学生们,跟这帮懵里懵懂的江湖浪子合力,岂不是一场笑谈?不过,江湖浪子里也不乏远见卓识之士,目前所要做的当务之急,就是翦除这两股势力的锋芒,而绝不能让它们恃无恐地碰撞出震聋伐溃的火花来……
所以奕劻认为自己这秘密网络上的任何一个点,都应该是一根不显山不露水的毒针、一把所向无敌的匕首、一股随心所欲无影无踪的霉气……。
为整个摇摇欲坠的清政权考虑,奕劻不能不用“以谋对谋”、“以谋对勇”来控制全局,可针对天南地北某个是非窝子来说,奕劻又不能不“以乱对乱、以毒攻毒”了,说穿了,奕劻必须也利用某些江湖绿林的懵里懵懂,做自己的毒针、匕首和霉气。
庆亲王奕劻的轿子走出中南海,前仆后拥地走向庆王府。
奕劻这一大早密报之行富有意想不到的成果,心里高兴。他随着悠哉的轿子颤动,伸展腰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袭上心头。不过,即使是打着磕睡,他的脑子也没有停止转动,朦胧里他脑中的念头是:
“……打进长沙的那根毒针,怕是有些疲软,必要时,得投进去两把厉害的匕首……”
突然,“膨”地一声,一个乌黑闪亮的家伙从轿外飞来,穿透轿帘戳死在轿柱上,离奕劻的右耳朵仅三寸之距。奕劻一惊,睁开眼:轿外侍卫一片高喊:“抓刺客——”,于是一阵劈里叭啦紧张地惶乱。
奕劻不用多问,知道那刺客早已逃脱,有侍卫们调兵遣将的功夫,那刺客只不定早落在什么地方啜酒品茶呢!因为庆王府这条大街上,两列百年老树遮天蔽地,实在给飞贼们提供了极大的来无影去无踪的天然方便。
奕劻不耐烦地跺了跺轿底,轿夫头会意,立即一声吆喝,八个小伙子合起步点儿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庆王府大门。
怒气冲冲的奕劻从轿柱上拔下匕首,大踏步走上正堂,重重地将匕首拍在条案上,回身高叫:“今天哪个值守?过来回话!”
不多时,家将席兆安健步走了上来,叩首跪安毕,侍立垂首。奕劻想不到来的人是席兆安,便又重新掂起那把匕首,刺客、席兆安,打入长沙的“匕首”……眼前的人事、未来的计划此时在他头脑里飞速地旋转组合,心中暗忖:眼前的情事莫不是个天赐良机?假如当机立断来个将计就计,计中有计,是不是就可以放手实施以谋对谋的总战略了?
席兆安见亲王爷面沉似水,老半天不说一句话,心里打鼓;眼见自己是凶多吉少,众目睽睽之下难以脱逃,不如主动领罪,倒还像条汉子。想到此处便脱口而出:
“亲王爷!小人失职有罪,情愿——”
话音未落,只见庆亲王将手中匕首猛地拍于案上,爆发般地狂吼道:
“拉下去——重责五十!”
左右家丁专执家法的呼啦啦扑上来一大群将席兆安摩肩拢臂推推搡搡拖至刑堂,结结实实好一顿暴打,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没办法,不是席兆安没有好人缘,谁让他一直是庆亲王眼里的“红人儿”呢?
庆亲王闭起二目悉心倾听从家宅角落处传出来的哀叫声,咬牙传下话去:
“三天以后,给他除名!”
三天以后,被开除了的席兆安步履艰难地到前堂辞行。主仆相对,万语千言,竟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还是庆亲王老到,首先开口,仍然从三天前的刺客光顾之事谈起。
“三天前的那事儿,我没有报给地方官。按说应该让京都府尹知道,也好通力缉贼。可那样一来,必然小题大做,一片闹闹哄哄,于本府面子上不好看,也不利于你的出行。”
乖觉的席兆安明白,庆亲王为加深加重他的屈辱感,让他一人承担刺客光顾的后果,必有一番良苦用心。自打他成为庆亲王秘密网络中的一员,随时准备献身时起,他就已经开始学着用脑、用眼、用耳去生存,而不再单凭力或勇。至于那句“也不利于你的出行”,使席兆安瞬间联想起《孙子兵法》中的“苦肉计”,自己也就不觉苦笑了一下。
“不过我还是暗中找来了京都捕快之首——崔钧山,让他来解解这个迷……”庆亲王继续说。
“崔钧山?那是我的结义兄长啊!”席兆安心中暗叫,没有说出口来。
奕劻伸手扶住了席兆安的肩膀,万分亲切地说:“其实,你还可以再歇息几天,此去南方非只一月半月,家里有什么事也该撂理一下。”
“我只有一个哥哥是亲人,这,您知道……”
庆亲王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淳淳嘱咐说:
“此去南方,山高路远,疾风恶雨,诸多纤葛陷进去便难以脱身。不过有了我的指令,贵人星会时刻降临,你必定会眼明心亮,头脑清醒。万望你能在秋冬之际,顺利返回。”
席兆安眼眶一红,赶紧低下头去,哽咽说:
“老爷还有什么嘱咐的话吗?动身之前,我不便再来了……”
庆亲王也觉鼻子发酸,朝席兆安走近两步,动情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京都。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丈夫四海为家以江山社稷为已任才是正理。我信任你,给你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望你好自为之。”
席兆安鼻子**了一下,激动地说:
“江山处处埋忠骨,老爷,大丈夫就要死得其所——”
奕劻伸手拦住他的话头:
“哪个要你去死?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忘了你的使命?你若去死,我怎么办?江山社稷怎么办?大清朝怎么办?”
奕劻破例伸手按在席兆安的肩头,引起席兆安一阵触电般抖颤。
“……你在我身边长大,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我没有一天不为祖宗事业着想,没有一时忘记考虑大清朝的将来。我日夜忧思,几乎忘了自己,现在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们一个个当做自己的手、自己的口、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派放到五湖四海去了,我们是互相依赖的一回事儿。但望你能成为我一只灵巧有力的手,扼住那帮上不要祖宗下不要儿孙的革命党的咽喉……”
奕劻的这些肺腑之言的确动人,而席兆安越受感动越不敢抬头。他只感觉有一两滴泪正从眼角汩出而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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