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江湖路窄亲仇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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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福益马大龙头和六弟阎达江微服北上,这一天到达集贤镇,初来乍到,谨言慎行之外,少不得随意走走,领略一下异地风情。不久,他们来到镇中心大街上,老远看到最醒目的建筑是鹤立鸡群的顺轩楼,高挑着酒帘,出来进去的酒客络绎不绝。
两个人见到酒楼,引起酒兴,不用说,当然应当进去坐坐聊以小憩。正待举步迈入,忽见里面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一人,好一派豪富的官商模样,大脸盘,黑豆眼,挺胸叠肚,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双虎山陈祥金。马福益赶忙闪到一边儿,隐身在壁角的老柳树背后,示意阎达江也藏匿起来,心说:“怎么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马福益当然早听说陈祥已经接受招安,一向谨慎的马福益当然不会愿意让认识自己的陈祥金发现自己后想到同样的问题。因为双方曾有一面之缘,彼此印象不佳,在各各堂口相互争权夺利的时候,当然还是不要直接碰面的好。
正这么躲避着冷眼观察,果然恰就有了情况:那陈祥金酒足饭饱,立在酒楼门口,意满志得地打着饱嗝剔着牙缝,旁若无人地眯起眼,百无聊赖地观看街景,没理会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精悍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穿戴不俗步履矫健,手捧小箱一个,箱上蒙着一块白布,仅三脚两步就直面站到了陈祥金面前,双手一送,将小木箱递到了陈祥金手里。
年轻人来得突兀,陈祥金和从人们来不及反应,更不用说防范,意外之时,陈祥金竟糊里糊涂地接下了小木箱,再想问句话,晚了,那年轻人早已转身跳入人群,隐匿了踪迹。
陈祥金端祥着手中的小木箱,不解其意。掂一掂,还真有点份量。他揭开木盖,往箱里看去,只见箱内是黑乎乎的铁球一个;不明白它是何物,就越加觉得糊涂。陈祥金伸手进去拨拉那铁球,翻来倒去不见铁球有啥动静,不觉性起,抽出随身短匕朝它砍去──只听“轰”一声巨响,黑铁球爆炸了,那动静真是惊天动地,陈祥金和他的从人们在爆炸者中血肉翻飞……
马福益和阎达江也惊呆了,他们不仅听到了爆炸声,也看到了前面的一片火光。
阎达江兴奋地对马福益说:“大哥!炸弹!这是炸弹──华兴会的炸弹!黄庆午的炸弹!看样子书呆子们就在附近……”
马福益欣慰地感叹道:“百闻不如一见哪,果然威力非凡……”
当下,他们来不及多谈什么,因为顺轩楼前已是哭爹叫娘的一片混乱。酒
楼老板和伙计们跑出来,面对几具横尸和一片碎砖乱瓦,哭丧着脸束手无措。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看客越聚越多。一个身负重伤的从人满脸是血艰难地爬向陈祥金的碎尸,嘶哑地喊着:“……陈大龙头啊──招安之祸啊……”
喊声不仅是嘶哑,更多地是喊出了凄惨和悔恨,令围观者无不唏嘘动容。
马福益对阎达江说:“没说的,帮帮忙吧!”言罢转身走出人群。
阎达江得了指令,回身朝身后吹起悠长的口哨,举起右臂,用右手姆指和食指圈成圆圈儿,直竖起另三个指头,在众人头上划了三个圆圈儿。
这种特定的号令只有门里人才能领会,号令一经发出,立刻从人群里蹦出数十名弟兄,汇集在阎达江手下。
阎达江吩咐道:“江湖好汉必须仁义当先,马大龙头的第一道指令是不能让他们暴尸街头,快!赶在官兵到来之前把他们抬走!……”
死人和重伤者被迅速抬走了。
马福益和阎达江被顺轩楼老板请进店里。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雅坐上,俯察街头动静,阎达江说:“大哥!革命党炸掉了陈大龙头,我们来帮助打扫战场,会不会招来双方猜忌,反美不美呢?”
马福益连吃带喝十分惬意,轻松地说:“不会。”
阎达江端起酒杯又放下了:“大哥,我们闯入双虎山的地盘,陷入了人家的势力范围,大哥,您的安危要紧!”
马福益不得不开导一下六弟了,他放下筷子,压低声音,微笑地说道:
“六弟是多虑啦!如果我看得不差,那被炸的家伙,正是投降朝庭的双虎山陈祥金!投降清庭,接受招安,还不是罪有应得!眼下陈祥金一死,他的属下会友兄弟,定然是树倒狐狲散,让革命党吓得个个惶恐如丧家之犬,哪还有功夫找咱们的麻烦?退一步说,即使会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前来报复,又怎会找到咱们的头上?咱们没有递送炸弹,必定不是他们的敌人!咱们收埋了死者的尸身,他们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呢,怎会冒然对咱下手?而安放炸弹的那一方,不是革命党就是革命党的朋友,爆炸即已成功,他们的目的便已达到,决不会嗔怪咱们收拾了尸身。再说,他们人手少,规矩大,一旦探得有我在这里坐阵,自然不会前来阻障。兄弟,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啦!你大哥安全得很,不会有事的……”
兄弟俩开心地饮酒,痛快地畅谈着……
就在楼上的马福盖、阎达江二人开怀畅饮时,楼下进来一个人,这人身穿一套半新不旧的功夫服,头上盘一条好粗的大发辩儿,脚上一双轻便功夫鞋,鞋头上满是泥土。惹人注意的是此人并非一个人孤身进店,他后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当下他将背上女子放下,让她靠柜台坐着,自己向柜台里张望:“大哥,这里头可还有僻静的房间?”
伙计走上前,盯着来人那双漆黑晶亮的眼睛,试探地说:“有是有,不过房钱……”
来人不耐烦了:“那个我亏不了你……”
伙计连忙说:“那就好说。壮士,怎么称呼?
来人的话真是简单:“我姓海,海思丁。”
“好!海壮士,您稍等……”说完,伙计跑到里头去了。
不多时,店外又是一阵大乱,闹闹嚷嚷听不清说些什么。偶尔有几嗓子高喊,听出来是指责顺轩楼扔出去一位病得要死的老人。
人群里发出来的喊声,吸引了楼上马福益、阎达江的注意,他俩站起身推开楼窗朝下面俯视,正好看到顺轩楼两名伙计已扔下老人打算转回酒楼,却被涌上来的人们团团围住的情景,不觉失去酒兴,索性凭窗而立,倒要看看结果如何。
楼下等待住店的海思丁已经看明白,伙计所以扔出去一位奄奄待毙的老人是为了给自己腾房,按说他一个血性汉子仁义侠士是不能接受这种“恩惠”的,伙计对老人如此无情还不是为了图他海思丁口袋里的钱?海思丁本想抬脚离开,但瞅瞅地上歪倚着柜台的半死不活的女子,又不忍速去,真是进退两难,踟蹰不安。
这时,从街口转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中等身材,深眼窝黄头发,白白净争一张瓜子脸,高鼻大梁,正是逃亡在外的铁嘴鹰歌詹平豹。此人马福益不认识,那女人身量不矮,素衣白裙,好漂亮的俊眼红唇,头上漆黑的发髻之间斜插一朵好大的腥红绒花,正是白衣假女霍仪中。这个人马福益倒是听说过。
这两个人到来,会管闲事吗?且看他俩要干些什么?──马福益饶有兴味地关注着这场街景。
且说詹平豹见许多人围在一起吵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想进去看看,却不料被霍仪中一把攥住了手臂:“怎么?想溜吧?”
詹平豹生气地甩掉霍仪中,恼恨地说:“要不是为了合力抓到崔钧山,我凭什么非同你缠在一起不可?我想溜,你管得了?”
霍仪中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心?”
詹平豹赌气地说:“那咱俩就一同去看看,你盯着我……”
詹平豹明知道霍仪中是不可能陪他一起钻入人群的。霍仪中虽身着女装,却不是性变态者,他最不能忍受的是男人在他身上捏捏碰碰。故此霍仪中见人群就躲,这倒反而附合了他一身女装的“女人”身份。
詹平豹不管不顾地分开众人挤进人群,原来大家围着的是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这老人蓬头垢面,双眼紧闭,蜷缩地躺倒在地上,呼吸艰难,但老人身穿的衣衫并不褴褛,质量也不算差,透过衣衫可看出这老人原本也是有副壮阔高大的身架,现在是让疾病拿得不能不佝偻萎顿。
詹平豹环视众人不满地问:“我们是外乡人看不了这样的事──难道本地方就没有人出来管管此事吗?”
一位看客叹息说:“他欠了人家的住店钱,不小的数目哟,谁能替他还得起?”
另一位说:“还得了店钱,未必就能救得了性命,谁又愿意白白把银子往水里扔?”
还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年头落难人到处都是,就看他有没有遇救的造化啦!”
詹平豹身上并没有多少银两,显然不能靠银钱救人;见死不救退出人群,他不是那种脾气秉性,想了想,他扬手向圈外招呼霍仪中,霍仪中在众人惊视下款款走进来了。
詹平豹点首指了指地上的老人,朝霍仪中把手一伸:“拿银子来!”
霍仪中无言地摇摇头。
詹平豹将霍仪中肩头一推:“你我比武募捐!”
霍仪中扭头瞅了瞅老人,弯下腰看了看老人肮脏的头脸,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是他!?”
詹平豹立即问:“你认识他?”
霍仪中摆手。他当然不愿当着众人承认认识这位老人,因为这落难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花睑神驼倪松!霍仪中和倪松不是同路人,正所谓黑道白道各走一道,前一阵子几番纠葛几矛盾疙里疙瘩结成的梁子还未解开,他当然不愿承认遇见了对手。但他并不反对比武募捐,因为倪松曾救下崔钧山,倪松耳目甚多,倪松可以提供崔钧山下落。
有热心好事的帮忙拉开了场子。两个人多日没有伸展拳脚了,今日有机会各展雄姿,何不比个酣畅痛快?这场比武,十分精彩,铜钱纷纷落地,一会儿功夫积了好大一片。
楼上凭窗观看的马福益也忍不住居高叫好,打算下楼出店去结识这两位武林英雄。
不说詹平豹、霍仪中怎样比武,马福益、阎达江怎样下楼,单说这时又发生了一件横插杠子的事:
先是楼下的海思丁终于拿准主意,重新背起昏沉的女子,转身欲走,被店东家喊住:“客人哪里去?”

海思丁客气地说:“贵店房紧,不难为您了。”
店东家挽留说:“刚好腾出一间,就为的是您哪?怎么就走?”
海思丁摇头说:“就是哄走老人腾出的房子吗?那老人实在可怜,让我住下,我心里不安。”
店东家笑道:“您能交房钱,有什么不安?又不是您哄他出去的,您又何必不安?就是我也没啥对不起他的,毕竟我让他白住了半个多月……”
海思丁默默不语,只管背了女子走路,出了店门,来到街上。
街上的人众差不多都拥挤着看霍仪中、詹平豹比武,没人注意他们。
不料想这时从店里跑出一对青年男女,那女的身穿尼服,男的是短打扮,两个人神色惊惶,脚步慌乱,急不择路。身后追出来两个伙计,一片声地高喊: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抓住这一对贼客!……”
跑在前边的短衣人正是竺砚。他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往前逃窜,莽莽撞撞不想一头撞到前边慢慢行走的人身上──撞的不是别人,恰是刚刚离店的背着昏沉女子的海思丁。
海思丁连日奔波,带着一个病女人,心里有火。本想在集贤镇这个较大的地方安顿下来继续给背上的女人疗毒,却不想有房住不得,正在满心焦虑,身后突然的一撞把他逼得连连踉跄,差点儿摔倒,自然不能不怒火满腔。他翻身将女子放到地边,追上几步一反擒住了竺砚的衣领,吓得竺砚大叫:
“救命啊!救命──”
他身后跑出来的尼服女子当然就是灵云。灵云脚伤恢复,自恃有几下武功,跟追上来的伙计比划了向下,伙计不敢再追了;可前头竺砚杀猪似地喊叫,灵云不能不赶去解围。
竺砚的叫声呼救声惊动了观看比武的人们,大家纷纷回过头来观看他们,詹平豹和霍仪中的比武只能停止。
灵云赶上去伸手架住海思丁,竺砚乘机跑到痴座地上的女子身后,朝灵云喊:“灵云!上这儿来!他敢动你,我就打这个呆子!”
灵云这才注意到路边的“呆子”。这一注意不要紧,灵云竟认出了关帝祠里的难友,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扶跪在昏沉女子的面前,连声呼唤:
“姐姐呀是你!你也跑出来了?──万幸你保住了命,咱们又有缘相见了!
怎么姐姐?你听不见我在叫你?在跟你说话?醒醒啊姐姐……”
灵云呼着唤着,以至于满脸是泪。
詹平豹和众人一样,都在注视着路边女尼同姐姐的患难相遇,但突然詹平豹眼神发直呼吸急促起来──他分明看到乌兰霞!被灵云口称姐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婢女兰霞,没错儿!就是她!
詹平豹感到全身的血都刷地涌到脑袋上来了,他心窝顿觉一阵刺痛。逃亡在外,他朝思暮想地盼望着能再见到的是樊菊,而无论如何决不是再见兰霞,然而命运却偏偏安排他遇到了兰霞,詹平豹怎不尴尬?詹平豹很想悄悄躲开,但兰霞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实在可怜,又不知是谁把她弄成了这副状态,调皮的诡怪的夺去了他男儿贞操的兰霞当然可恨,但是眼看着她变成呆傻的瘫软的废人而无动于衷,詹平豹又实实地于心不忍,詹平豹奇怪自己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脚下去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兰霞;心里头满是想躲避兰霞的念头,人却朝兰霞蹲下来,冲动地呼唤起她来了:
“兰霞?兰霞妹妹!你这是怎么啦?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詹平豹一边关切地喊着,一边暗想:一夜情缘真有这么大的力量让我离不开她?我真心实爱的并不是她呀!
海思丁听詹平豹叫出“兰霞”的名字,放弃了教训竺砚,一把推开詹平豹,怒问:“你是什么人?胡喊些什么?”
詹平豹反而一掌抓住了海思丁,揪扯着责问:“我倒要问你是什么人?你这该下地狱的人贩子,还我兰霞妹的命来!”
二人正要较力,灵云站起来插在中间,急切地问詹平豹:“快放手!壮士大哥,你怎知他叫兰霞?”
竺砚过来扯拽灵云的衣角:“快走!她到底是谁跟咱有啥关系?”
霍仪中款款地走近詹平豹,一掌拍在他肩上,问:“好个没准心骨的铁嘴刁鹰!你又粘在这儿了,不管老倪松的事啦?”
霍仪中软软的声音在灵云背后响起,刺激了灵云深藏的记忆,她浑身一激灵,颤粟地转过身来,果然,是那副她无法忘却的面影。她直勾勾呆看着他,让霍仪中吓了一跳,却不明白这小呢到底是啥意思──自己穿着女人服装啊,这小呢是不是认错了人?想着,便朝灵云淡淡地撇嘴一笑。
这一笑,灵云忍不住叫起来:
“你是霍仪中!没错儿,你就是霍仪中,我的杀父仇人!你来得好!姑奶奶就是要找你报杀父之仇的……”
霍仪中听说“杀父之仇”,立即明白自己遇见了谁,便不哼一声,转身就跑。
灵云尖声喊道:“竺砚,快去拦住他!帮我……”
竺砚怎能拦住霍仪中?早被霍仪中一膀撞倒;竺砚心灵,倒地时趁机抱住了霍仪中一条腿;霍仪中拔出腿来,狠狠一脚,将竺砚踢到一边儿;灵云这时赶到,与霍仪中战到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马福益和阎达江走出了酒楼,所看到的情况是,地上躺着三个人,一个被哄出店来的病老人、一位昏昏沉沉的病女子、一个滚落道边哭爹叫娘的竺砚。两对揪扯在一起的是:认识兰霞的詹平豹和背过兰霞的海思丁;急于逃跑的男扮女妆的霍仪中与拼着命想报一家之仇的年青少尼。
霍仪中的武功,小尼灵云怎是对手?眼见灵云不支,颇多危险,马福益毅然抽出宝剑,相助灵云。马福益这一挥舞宝剑,霍仪中和灵云同时吃惊不小,灵云退到一边呆呆地发怔,而霍仪中则节节败退,步步躲让,及至退出小镇转身而逃……
马福益挺身而出解救了灵云,挥剑去追霍仪中的时候,阎达江已经去拆解詹平豹和海思丁。人群里涌出许多弟兄,将他三人团团围住,却没有恶意。阎达江对那二人说:“好汉!都请歇手吧!我早已观察多时啦,您两位都是仗义之人豪侠之士,都是心地慈善难能可贵之辈,为啥不能坐下来交个朋友?你们都有济世救人的心胸,也有济世救人的能力,为什么不能同心协力干点大事情,却偏偏要做无谓的殴斗?今天我们长街相遇,算是彼此有缘,天意就是这样安排的,来吧!我做东,请二位里面吃酒,专和两位交个朋友,两位请给个面子吧?”
詹平豹抬头看看霍仪中已不知去向,便对阎达江说:“我好办,只是那位老人和兰霞怎办?”
海思丁皱眉说:“我妻有病,急须安顿,在下实在无心奉陪。”
詹平豹心生一股醋意:“你妻?──笑话!”
海思丁向大家抱拳道:“我妻须要疗治,刻不容缓,如果大家确有好心,请放我走……”
詹平豹当然不知兰霞中毒以及解药解法之事,他当然也不愿想象兰霞在一个陌生男子手里受**的情景,当即狠狠地说:“放你走可以,留下兰霞!你滚蛋!……”
海思丁大怒:“光天化日,夺人妻室,我跟你拼了!”
大家连忙制止,说的说、劝的劝、拦的拦。
阎达江说:“哎!三句话不和就动手,这江湖人的坏脾气也该改一改了!来来来,跟我店里吃酒。”
言罢,一手挽着一个,重新步入顺轩楼。詹平豹和海思丁都瞥见身旁有弟兄背起老倪松,有人背起兰霞,有人搀起竺砚,便不再言语。
他们进了酒店,再无热闹可看,围观的便哄地走散了。
马福益追霍仪中追到镇边,没能将他缚获,怏怏而归。回到顺轩楼前,见人众已散,楼前空地又恢复了平静,阎达江和其它壮士们也没了踪影,唯有那身段玲珑的披发小尼,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街心左右张望。
马福益心里一热,大步走来。
灵云看到马福益朝自己走来,脸红了,伸开双臂好象要投入马福益怀抱似地,但只这么一瞬间,又腼腆地收了回去。
马福益宽厚地问:“姑娘!你还在等谁?等你的朋友还是兄弟?”
“我在等您。”
“等我?等我做什么?”
“等您,谢您的救命之恩……”
马福益笑了:“咳,小事一桩,哪里算什么恩典哪……”
灵云坚持说:“确实我已有了危险。老人家,请受灵云一拜吧!”
马福益连忙搀住灵云:“不必如此多礼嘛!你的心意我领了就是。”转而问道:“小师父的拳脚也是相当不错的呀,但不知哪位大师的高徒?”
灵云不语,转过头来深深地瞧了马福益一眼,嗫嗫地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老使的是龙凤门阴阳剑的单阳剑法,不知可对?”
马福益大惊,瞅着灵云老半天才说出话:
“怪了!龙凤门的掌门人早已故去,还没来得及延传衣钵,小师父年纪轻轻,怎会洞悉这个奥秘?”
灵云的眼泪滴滴欲坠:“不瞒恩人说,我就是那位绝代掌门的独生女儿,马青鸾。”
马福益更是惊得合不上嘴:“你是青鸾?──我的侄女?”
这回轮到灵云大惊不已了:“您是──?”
马福益一把抓住灵云的手,悲喜交加地说:
“我是你的伯伯马福益啊!我早年出门,独自闯荡江湖,一向不曾过问家里的事。四年前,我听说家中有变,才匆匆赶回,不想那时你的父母已被族人安葬,至死兄弟们没再见上一面。……你也不见了,我从破烂不堪的家什中,翻出一本你写的小诗,上面有你父母写给你的生日祝辞:青鸾我儿……,这我才知道他有个女儿,名叫青鸾──青鸾啊,我的孩子!”
灵云这时才放心地扑入马福益的怀抱:“伯伯──”
马福益疼爱地拍抚着灵云的后背,哄慰道:
“孩子!我们屋里去吧,伯伯我有千言万语要跟你说呢!……”
灵云依偎着马福益,一块儿重又走入了顺轩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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