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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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在中国的历史上发生一场十年文化大革命,又在中国的大地上同时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人口改革——上山下乡。在那个纸张漫天飞,棍棒到处打,可以听得见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又夹杂着锣豉喧天的年月里,人民领袖同志发出了“一二二一”即1968年12月21日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于是,从紫禁城的长安街到天山南北,从长城脚下至东海之滨,甚至在中国的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镇,掀起了一场全国性的“上山下乡”运动。
凡是吃商品粮又适龄的青年男女,有知识的、无知识的,根本没进过学堂门的社会青年们,几乎是无一不漏,全无例外地,像赶鸭子似地下放到农村。一辆辆汽车、一列列火车、一艘艘大轮,仿佛烧的不是油而是水似的将这些青年人送到了农村、边疆,然后又不屑一顾地把他们扔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扬长而去。谁想,我也是其中一员。
随着不可抗拒地潮流,来到了安徽颍上,一住就是十年。自然,其中的日子可以说是不言而喻的辛酸,回沪参加工作后便将其抛置脑后,不愿意去回味这不堪回首的岁月。天晓得,一个偶然的机遇竟然将我埋没在脑海中的记忆重新掘起,使我重新回到了那个多灾多难的地方——颍上县刘集公社——叶井村。此行,毫不客气地重新唤醒了我那个虽说难以忘却已沉睡了多年的梦,也可以说是个莫名其妙的梦。梦是美第四章自作自受好的?梦是香甜的?它充塞着柔情蜜意?它象征着前途无量?不!正相反……
铁猫牌圆钢钉,我厂生产的,质量上乘,远销于海内外多个国家和地区。
一天上中班的我,吃罢午饭因闲得无聊,正用一枝破旧的狼毫大楷在一张过期了的《每周广播电视报》上胡乱涂画着。正在这时,门外的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之,沉重地敲门声吓了我一大跳。心想,也许是大祸临头。只听我妻在大门外高声大呼“小宋,小宋,快开门……!”听到喊声,内心顿时紧张起来“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幸之事?”心中纳闷,惶恐不安地将房门打开。我妻夺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跟我说:“马上去!快!厂长叫你去参加紧急会议,现在就去……!”我一听,原来叫我去开会,如释重负,二话没说,扔下狼毫大楷,连笔墨纸砚都来不及收拾,拔腿就朝楼下跑。跨上我的“春燕”向我制钉厂飞去。脑子里急速地想着: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连我这个小主任也要非到不可?
会场设在二楼的接待室里。我是最后一名到会者,会场的气氛一看便知是相当地紧张,尽管靠阳台的玻璃窗。门开着,但是浓重的“牡丹”烟雾还是使参加这次会议的唯一女性——我厂的总会计呛得泪水盈盈,在座的所有与会者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浓霜似的阴影。
厂长习惯地做了一个扔打火机的动作开始了简短扼要但又字字切题地讲话:“各位:今天把你们这批中层干部请来,其目的是要告诉大家一个极坏的,连我都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承认的消息——我厂要停止生产!今天上午,上海五金公司领导专程派人来到我厂,说明了圆钢钉在本市及全国,甚至世界上的市场行情,两个字‘滞销’!上海地区总销售量本月是不到两吨,外省及外贸的输出量等于零!所以,公司领导要我们坚决地停止生产,以免引起产品过多的积压。但是,我说这些好心的人们还是来得太迟了!太迟!因为,我厂生产的钢钉在市五金公司仓库就有150吨的库存量,就是我们本厂的成品仓库内,各种大小规格的钢钉存放量也已有280吨之多。换句话说,我们厂迄今为止还有430多吨的钉子在睡大觉。同志们:我所说的这个数字还不包括铆钉及已经拉出来的30多吨成品丝。”
女会计插言说到:“如果我们把这些产品转换成资金的话,至少要有125万元。我们这家还不到300人的小厂是无论如何吃不起这份利息的。”
到会者听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进行了不到一分钟的议论,各自的脸上那显现出一种心情沉重的表情,等候厂长裁决。
在平时,碰碰就要训人,办事想问题果断利索的厂长现在看上去显得束手无策了。只见他用腊黄的手指夹着支烟,双眼盯着徐徐转动的吊扇片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从前嘛,是不肯干、不想干,我来了后大家都肯干都想干了,想不到干出来的东西又成了包袱,甩不出去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静了,谁扔了个香烟**都能听到,人们的眼睛全都集中在厂长手中漂亮的打火机上看,看着那小玩意儿在翻转着。屋子里的空气和着浓重的烟雾几近窒息,紧张得仿佛将有一场暴风骤雨降临。
“同志们:面对现实,我这个当厂长的实在是非常头痛啊!上面不叫我们生产,积压的产品又卖不出去,这叫我们如何是好?我们的工人,包括100多退休工人的工资要发,是人要吃饭,病急乱投医,中午我和书记商量过了下面我要说的办法,特请大家再来讨论一下是否可行?我们想从在座的各位中抽调8位同志,分成四路人马,分别往江西、安徽、福建和东北看看,来个自我推销,顺便摸一下外地的行情。面临‘市场疲软、产品滞销’的现实,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守株待兔历代不是人们可取的方法。虽说我们的此项做法成功的希望是微乎其微,失败的可能性是100%。但是,我们不得不还要做一下尝试,或许能出现瞎猫碰上死老鼠的情况。当然,有一点必须说明,此行说穿了等于是在推卸责任!”

厂长叹了口气继续说:“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向上面好有个交代了,我们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们已经尽到了责任’即使关厂了,在众人面前我们也不至于难堪,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情况下,我们是完全做到了尽力而为。现在,我把这去外地的四路人马的名单宣读一下,请大家讨论并决定,就算我也向大家推卸责任吧。”他的神态使我联想起《最后一课》中的语文老师,我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位厂长也要拿起粉笔,在墙上写上一句“咱们的制钉厂万岁!”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谁还愿意自讨没趣呢?眼下,即使是走一步算一步,可取的也只有这条路了,谁又能想得出比此更为有效的办法呢?20多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望着这位年近五旬但头发早已布满银丝的厂长,谁也不说一句话,谁也没有良策。
人们注意到,厂长的眼眶内已有盈盈的泪花在闪现。和在七月份在镇公司的表彰会上,他手捧“一帆风顺”的匾额多么相似,浓重的烟雾在往天花板上升腾,升腾。
决定了,我和小胡子去安徽。我将要重去安徽,自然的要去光顾一下用我们当时的时髦术语——“第二故乡颖上”光顾一下叶井村。坦白地说,那时我还不认识“颍”字的读音,中国的地图上根本没有这个叫叶井村的地名。哪里晓得“善解人意”的命运之神却将我糊里糊涂扔在那里,谁能想像,这个被人们称为酷似西伯利亚的地方,数以万计的上海青年在那里荒唐地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青春时光,不过我这次去可不是什么“插队落户”,而是因公出差,或者说重新去体验一下淮北农村的生活,又有谁知,这次偶然的机会竟重新使我在那个令人却步的地方,痛苦、挨饿和煎熬。
我们的公文包里躺着1500元的车旅费,我的妻子晓美同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车站很远,骑车要快些。她要作一次临行送别,她比我小七岁,158的身材,长得很胖,体重65公斤,坐后座上几乎压扁了半个轮胎;圆圆的脸蛋显示她直率而无羁的性格;微微瞒上翹的鼻子和一对匀称的双眼皮眼睛算得上可和一般女性比高低,不美不算丑,活泼天真的模样倒也挺可爱。因我不是去打仗,她根本用不着为我担心或流泪,高高兴兴地送我上了公共汽车。
我和我的同伴约好今天下午在上海的“黄浦江旅社”碰头。车子一到徐家汇,几个月不下雨的老天爷突然阴沉着脸,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晕!真倒霉!出门不顺!”一种不详地预感似乎在向我发出和警告“旅途不平!”见到我的同伴小胡子后,他扔下一张明日早上去蚌埠的火车票,把我像包袱一样地扔在旅社里,自己却到他在上海城里的老婆家里喝酒玩乐去了。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这家伙不是个东西!听他的言谈还算是在黑龙江插过队的呢!
每晚11元钱的住宿费的“黄浦旅社”按理说其住宿条件和卫生设施定然是很好的。但是进去一看简直是糟透了!都说上海城里只有臭虫没有蚊子。可臭虫没发现,而黄浦江飘过来的蚊子却搅得我几乎彻夜未眠。还是一种感觉——“头天就倒霉!”我在心里诅咒着这个浦江边上的夜晚。
“上海站”这个1991年元旦新启用的火车站,属于中国第一流的客运站。宽阔的广场上停着各式各样颜色不同的大小汽车,通往各区、路的公交汽车站像画廊一样的排列着,一只巨大的电子自鸣钟连它的座体一起巍峨地矗立着,像草原上骏马一样昂首嘶鸣。
售票处、问讯处和南北出口处秩序井然地排列着,供人方便的厕所远远望去就象饭厅或餐馆。候车室里的大厅就象影院和剧场的门面,地方很大还是电气空调的理想世界,这仅仅是第一道侯车厅。
电梯无私且毫无怨言地把我送到了更高级地候车室,我注意到总有七间这样不同去向的大厅,恰似一座座大型的剧场,崭新又漂亮且齐整的椅子数也数不清,太棒了!我不是第一次坐火车,可以说在这条道上南来北去地跑了十来趟了,但如此伟大而又富丽堂皇的建筑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不免于之肃然起敬。
候车室里的侧厅内是供应开水和供烟瘾难以忍受者吸烟之地。我一边吸着烟,一边泡了杯茶。一直等到检票开始,竟然还没找到我的同伴。倒不能怪我,整个大厅足有千把人,叫我到哪里去找?哪想到,他早已在火车座位上等候,见到我左手捧着茶杯,右手提溜着牛津包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样,不无风趣地说道:“看你那付模样,倒挺像是作会议报告似的。”“见笑了,我向来有喝早茶的习惯,而且要红茶。”我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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