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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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埠市,这个经济外贸商埠,南来北往地的交通枢纽,也是我由颍上回到上海的必经之路。
这个地方我来过许多次,为了等候凌晨五点开往正阳关的轮船,每次从上海回颍上都是在半夜里到达蚌埠,所以就每次利用这两三个小时的候船时间在这个城市闲逛。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都非常清楚,哪个街道有商场,哪个地方有旅馆、饭店甚至菜场也略知一二,可以说,来到此地是轻车熟路。我们很快地找到了蚌埠市五金公司批发部,接待我们的一位文质彬彬的蚌埠人——五金科科长老石。
我们的奔波是徒劳地,扔掉了几支“万宝路”和只作为样品的圆钢钉,立即转道去我们的第二个推销站点——宿县。这个地方又名叫宿州市,还是个地区所在地,管辖着十来个县城的地盘。虽说我也是在淮北农村插队报名的,可颍上离宿县很远,所以,这个地方是从未到过。其实,刚插队报名的时候,我们就是准备在这个地方安家的,不知哪一位领导临时改变了主意,在我们将要打点行装的时候,突然发了个紧急通知:要我们将行李地址改写成“颍上县,刘集公社”因此我们这些人就像小羊羔似的被火车、汽车、轮船装到了那儿。
宿县的火车站建造得还算不错,侯车大厅相当于上海西区汽车站的规模。广场很宽广,广场的中央有尊大理石雕塑——一个抱球的英俊少年和做着优美舞姿的漂亮少女,两人在一起。放眼远眺宛如早晨**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给广场增添了一层勃勃生机。这是一座在古老的城墙旧址上建设起来的城市,马路和街道很宽阔且很平整,使人注目的是鳞次栉比的小厕一样的小吃部,小店将广场的两边层层包围,从大街远处望去,各式各样的、大大小小的旅馆饭店的招牌比比皆是,真可谓星罗棋布!两座约有一百四十米高的电视塔孤零零地座落在这个城市的南北两端,象是被子孙抛弃了的两位寡妇俯瞰着这座新旧参杂的城市,进行着无言的圣诞。
正如蚌埠市五金批发部科长所说“我劝您们还是玩上几天吧,圆钢钉这东西越往北销路越不好。”我们在这个城市顶着烈日东奔西闯,汗流浃背,却一无所获。还是来谈谈这里的风土人情吧,可惜的是这个地方既没山又没水,只有一个生长着许许多多鱼虫的臭水浜,许多人都在那儿舀虫的臭水浜。
我们住进了一家靠近火车站的是地区办的粮油招待所,在走廊的尽头处找到了发票上所开的房间。忽然闻到一股厕所的臭味,半个小时后发现是从二楼的公共厕所里跑出来的。六元钱一张床位,房价很便宜,可惜白天没有开水供应,到小摊上用八角钱去灌了两瓶开水。房间里有上海产的“凯歌”牌电视机,很象是旧货摊上搬来的破烂货:旋钮和调频开关都没有,用手指紧紧地捏住那光秃秃的杆子,才算打开了电路,“噼噼啪啪”地转了一圈,只有雪花无图像。我不得不怀疑宿州市的两座高高的电视塔是不是装饰品。没有工具,事实上也不懂得什么电子维修知识,这边敲敲,那边拍拍,忙碌了好一气,才有了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但还是模糊不清,最后不得不扫兴地关上电视机,跑到街上游逛起来。
卖录音卡带和书刊杂志的个体户摊位上,一只破旧的喇叭音箱,热闹流畅地唱着河南味儿的“苏三起解”。
又走了一会儿,只听见一阵铜哨声传来,在大街的对面有一个五十出差的人身穿中山装,头戴崭新的宽边草帽,正扯直了抽惯土烟叶的嗓子叫喊着“一……一……一二一!立停!立正!稍息!大家听着:“都给我站好了!现在有参谋长给我们讲话,谁也不许动!”“伟大领袖**教导我们: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同志们:当前国内革命斗争形势一派大好!国际革命斗争形势一派大好!上层建筑与意识形态领域及资产阶级、无产阶级的斗争还在继续!还在爆发!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太阳出来了!”说到最后,他居然用嘶哑地男中间唱了起来。
我们来到了宿州市百货商场。这个商场如果在电视屏幕上看它的外表,人们会毫无疑问地认为:这是一座被现代人利用和观赏的古建筑,类似庙宇或塔楼的地方。这个地方被人们唤作“古楼商场”,里面的剧场又叫做“古档大戏院”。觉得好奇,两位异乡人信步走了进去。这是座用钢筋和混凝土结构的仿古建筑。商场分上下两层:五金电器、文体用品、食品酒类等等堆放在下层的许多店堂内,上层象是一座空心的多边弄宝塔,通道蜿蜒曲折,人们身临其境尤有“曲径通幽”之感,遗憾的是九曲十八弯的通道竟用清一色的黄沙水泥铺成,十二厘米的圆钢钉铁栅栏把上层团团护住,刚抹上不久的油漆血一样的红。珠宝、丝绸、鞋服、伞具等五花八门的招牌悬挂于各个不同的角落,花花绿绿的东西在烈日的反射下,照得人们眼花缭乱。
我和小胡子不约而同的止步不前了,倒不是哪家门市部里有什么时兴的宝贝被我们看上,有待我们去慷慨解囊,而是在我们脚下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堆堆小堆包似的大大小小的,干瘪的和新鲜的人屎。这些小玩意儿尤如一块巨大的招牌“此路不通!”迫使我们转身走离。我们不懂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怎么会堆积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粪堆上。最近全国正在开展城市卫生评比,我想就凭这些大大小小的干巴包子,这个城市肯定是倒数第一!
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这顿晚饭我们准备买熟食吃。蚌埠的那顿晚饭太没名堂了,花了二十多元吃得又咸又辣,只吃得三分之一就拍拍**跑了。
大约走了将近一华里路,我们才找到了一个较为理想的菜市场。由于是傍晚,这个市场几乎没有生的东西有待等价交换。乡民们将各自的热菜放在大板车上用一张塑料纸垫一下,算是很卫生了,有的干脆将盛有热菜的盆放在烂泥地上出售。看他们不急不忙的样子,大有卖不掉拿回去下酒吃的势头。我到过很多菜场,纯属熟菜的菜场虽也见过且买过,但品种如此繁多,规模如此庞大的这个市场还是第一次见着。
鸡蛋、鸭蛋、卤鸭、羊肉、牛肉、狗肉、野兔肉等等举不胜举。成双行排了长长一大溜,足有一百公尺之多。可谓花样齐全,品种繁多。有一位农妇居然在卖青蛙大腿肉。上前打听价格,三块五一斤。用手抓起来一只大腿尝尝,味道有点咸又辣,可如此便宜的东西岂能放过?纯种的田鸡腿在秋天往哪儿去找?毫不犹豫地买了一斤。又买了两斤四元钱一斤的卤狗肉,高高兴兴地回到招待所。
在招待所的门市部里“顺手牵羊”地拿了三瓶啤酒,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宿舍,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淮北风味来。
没有筷子,我和小胡子和叫花子一样,以手指代替,不过可是先洗净手的,我们一会儿一块狗肉,一会儿一只肥嫩的田鸡腿,一会儿又是一大口啤酒,机械地往嘴里送着。狗肉味很香,田鸡肉挺鲜。
他风趣地说:“现在要是有一架摄像机偷拍我们这些动作,恐怕比演员还要胜过几分哩!”说到摄像机我联想起了身旁那台电视机。于是我站起身来,先去洗净手回来后用手帕将手擦干后伸手去拨开它,前面曾经说过,这是架可有可无的破货,服务员也来“视察”过一样是望机兴叹!看我的,靠边站!这次让小胡子显一显身手,他和我一样都不是此方面的维修师不精通,只见他把电视机跟抱小孩似的翻过来转过去,最终无济于事。于是我想再碰碰运气,看看如何,哎!还是我手气好,上下来回转了几个圈后,发现是调频钮松动,找了个烟盒折叠成薄片塞紧才算显示出了图像。
人们说:“乐极生悲”,一个人不应该过分地高兴,高兴过头了,反而是坏事。我们两个上海人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在这个根本谈不上级别的招待所里,大块的狗肉,大口的啤酒外加田鸡腿,用“忘乎所以”来比喻我们当时的高兴劲是不算过分的。一口气就喝光的三瓶啤酒,从晚上六点起一直喝到九点多,您说高兴不高兴?可谁也没料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将要离开的时候,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盥洗室设在靠近恶臭的厕所对过的过道上。我正在洗脸刷牙。突然有一股阴风吹来,恰似一把无形地剑直刺我的腰部,随之一阵剧烈地咳嗽,腰间一阵酸痛和一阵麻木。尤如一下子猛增了三十岁,驼背弓腰,再也直不起身体来。
“撞鬼了!”大概人们经常传说中的鬼就是指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吧。
记得在1983年1月19日,当时我的家还在厂区内。那天午夜突然一阵狂风骤起,把我家隔壁宿舍的一老头的东西和背面的窗户全打开了。大冷的冬天,狂风夹着飞雪直扑他的床上,把顶帐子也撕碎了。次日下午两点不到,腿都没蹬一蹬就去了。难道我也要去了吗?这是宿县不是亭林哟!可不是大冷天啊!何况我才……
医学上不是这样认为:不是鬼风!是一种少见的自然现象。医生们把它叫做“中风”。中风不一定非老年人所得,青年人有时也能得,取决于时间与地理位置和气候等,个人认为兴许就是所谓的“风湿症”大概也是有此而来。
我得了“风湿性腰痛”症,也可以说是旧病复发,林场当炊事员的时候,下雨天挑水因路滑扭伤了腰。没有得过这种病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有多少痛苦,怎样痛苦的滋味?要我说来比棒打,比鞭抽还胜十倍。没有得过此病的人,应尽量避免。这是一种相当讨厌又很难根除的病。我至今还没治好过,倒落了个腰脊椎肥大症的毛病,要想舒服得花上几千块钱手术治疗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不能借此为由,还得继续北上,尽管前途渺茫又收获无望。我不愿就此倒下,作为病人遣返回上海,即使前面的路再难,我也不愿失去这个重返第二故乡的良机。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咬紧牙关,毅然坚持登上了开往淮北市的列车。

列车按照它的规律在行进,我的腰在变着戏法儿似的疼。一阵阵的酸痛,有时又在抽痛,直疼得我双眉紧锁又泪花直流。“唉哟!我的腰,我的腰啊!”腰疼迫使这个老烟鬼下了“暂不抽烟”的决心,我怕一咳嗽起来更疼,这种作痛的感觉恨不得我找根绳子去上吊。
列车的压轨声和撞击声,如四根钢针交替刺扎着我的腰眼。火车一到淮北车站,小胡子便成了我的勤务兵。虽说我们所带的东西不多,但他还是全包了去。
淮北——可以用一个“穷”字概括,穷得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穷了,用一种情形可以说明这里的穷:要饭的叫花子数这里最多。“穷”则思变。国家对这个地方很重视,抽出许多财务和物力来抚平它,千百年来一直这样做着。到了1960年代,中国的科学家发现了这块宝地——淮北煤矿,其储煤量占国家之首位(或许现在的地位已下降了)。
当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高楼林立,绿树成荫了。
我们下榻在淮北市最高级的旅馆“淮北大旅社”,开票的把我们安排在四楼,房价十一块。与这房价相等的上海“黄浦旅社”简直无法相比——太高级了!与“萧山宾馆“二十五元一晚的三人房间还略高一筹。这是一套供二人居住的房间,房间宽敞明亮且陈设富丽堂皇: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墙上贴着乳白色的立体花纹墙纸;式样新颖的壁灯、吊灯镶嵌于天花板和板壁之间;“东芝”24寸彩电,沙发、写字台、席梦思床,一进门来拨动开关,“钻石”牌的吊扇就为我们送来徐徐微风;卫生间和洗澡间分开,都在里间的屋子里,用清一色的白瓷砖铺设了地面和三分之一的墙面。这套房间如果供一对小夫妻在此居住,可算是极为舒适和再恰当不过了。这里是楼展中的城市,房价要得不高,从整个地理位置来看,淮北市是绕着弯儿进来的。
进了房间后,我什么都不想干了,一头倒在床上,谁知席梦思床有弹性,不适宜我这腰疼病人,不得不把床上铺着的草席拉下来,铺在地毯上然后再“僵硬”地躺了下去,整个身体才算有了点舒服感。
我不想起来,虽然满身的汗水臭真想痛痛快快地擦一擦,到浴缸里去泡一泡;我不想起来,虽然早晨到现在已有六七个小时了,除了茶水以外,肚子里还没装过任何东西,真想判决书地饱餐一顿;我真不想起来,一直这样躺下去,可惜不能如愿。我们有重任在身,不是来旅游的。再说我和小胡子第一次相交,彼此间还不很了解,不想过多的麻烦他。
离开席子坚强地站了起来,第一件事情先找药店。买了一盒“麝香虎骨膏”,贴了两张。第二件事情,肚子里得装点东西。淮北特产:葱伴凉粉,每人吃了两碗,五角钱一碗,真可谓价廉物美。第三件事情是去淮北市五金公司批发部领一张忘了姓什么的科长名片,我已经是汗水嗒嗒滴了,再也走不动路了。
花了五元钱雇了辆黄包车才把我们送到旅社。到了晚间山城的风光再好,我的肚皮再饿,也再不想起来了。小胡子当起了采购员,到晚上六点半迎着夜市出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三只薄膜口袋和三瓶啤酒。一斤带壳的花生,一只“符篱集”烧鸡,一斤七元钱一斤的卤汁鸡肫。这顿晚餐要比宿县那一顿高级,可惜的是由于腰疼的缘故,没有昨晚那样有趣了。茶几上的菜在上海最起码得花上三十元钱才能买来,我却只能躺着吃卧着喝。
一位脸型漂亮却长满雀斑和麻子的服务员送开水敲门进来,不免好奇地说道:“你们上海人可真够气派的,喝酒都要躺着喝。”她哪里知道我的痛处呢?想笑无声又无泪。
确实人一有病,吃在嘴里的东西再好,总觉得索然无味。没到半小时,我主动弃权,擦了擦嘴和手,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不敢喝水,生怕没能耐去卫生间。这一起一落相当于上刀山下苦海所要具备的决心。
淮北市的夜是不宁静的,除了阵阵的汽车喇叭声外,还不时地传来修路工地上风镐机的挖掘声胡子在洗澡,他惬意舒服地泡在温水里,嘴里还叨着一支“万宝路”,其神态不亚于刚从公司归来的总经理。电视机正播放着录像,我无心去看那惊险地打斗和挥洒红药水的场面,我的脑袋昏沉沉,腰疼地高峰期到了。我跟个垂危的病人一模样躺在地上直哼哼:体温在不断的上升,心中在不断地加剧,还不停地咳嗽着,疼得我痛楚的泪水直流。
到了午夜两点,“忍无可忍”的一包尿向我提出强烈抗议“活人岂能让尿憋死?”无奈用双手硬撑起身体,扶着墙壁走到卫生间,放下了这个沉重的包袱。啊!多么倒霉的淮北之夜啊!在这间宽敞舒适的房间里,我,我却成了囚犯,被毫不留情地扔在地板上。心里诅咒这趟倒霉的差使,诅咒厂长为什么把我们派来这个地方。疼痛之余我的心里又在担忧,担忧天亮后能不能起来走动,这趟出差是否能如期进行,我也考虑过,实在没法只有请小胡子叫辆车把我拉到火车站,坐卧铺回上海。现在已经有了淮北直达上海的火车,把旅馆当病房未免有些太高级了。
虽说腰疼是我的老毛病,而且还有膝关节炎。但是这次发病的情形却大不相同,疼痛也尤其厉害。是不是喝酒过度的兴奋,真的像人们所说的乐极生悲?是不是狗肉和田鸡肉的原因?可狗肉不是治伤的吗?田鸡肉也是治伤的。难道狗肉提火,而田鸡肉正好制火,阴阳不合这一点大有可能是这次起病的真正原因吧。还有宿县粮油招待所里,过道里吹过来的阴风,无疑是个罪魁。当然我的担心未免过多了些,也过早了些。
“麝香虎骨膏”发挥了它特有的功能——驱风镇痛,在和病魔进行了一番激烈地争战之后,我的体温下降了不少,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天快亮的时候,我还勉强地去了趟厕所。虽说是一夜没睡好,但见自己能撑持着起来走动心里至少有了点宽慰。在此之前小胡子也曾提议返回上海,结束这趟毫无收获的行程。现在,我又站起来了,我决定转道阜阳,再去颍上非要去看一看十多年未见的朋友和乡土地。
列车用了七个小时的时间,才总算爬到了阜阳。乘客不算太多,我一个人占了个位置,车箱也是最后的一节,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和我争位置,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从睡觉中度过的。从出差的第一天起至今,我们似乎养成了一种习惯——中午不吃饭。其实列车上也没什么好吃的,价钱贵不说,食品单调是个主要的问题。如果买上一只面包或一包饼干,得另外花六元二角钱买瓶雪碧,最后雪碧喝光了,面包和饼干还剩下不少,等于没吃。
下午三点钟,我们走出了火车站。第一件事是要找点稀释的东西来填一下肚子,我们来到一家个体经营的饮食店,要了两碗自擀的面条,不含碱质的面条好几年没吃了,这回吃起来鲜糥滑爽,大有回味无穷之感。刚回上海时,我自己做了根擀面杖,后来搬家时给搞丢了,就一直没吃过,直想喊“再来一碗!”
阜阳,其性质与宿县差不多。为了显示城市和专区所在地的气派,国家把铁路从淮北市接到了阜阳城,同时为了方便人民群众,开设了每天一班阜阳到上海的火车,交叉来回。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阜阳城也前进了一大步,有一点可以明显证明,起码要饭的乞丐我是一个也没看到。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四十六名金山人把一家饭店给包了下来,而跑进饭店来要饭的人几乎是一对一,叫人如何吃得下饭!所有的知青筷子一扔——让座!还有一个不同的特征——穿白洋纱衫的人少了。往年在这骄阳似火的天气,上城赶集的、挑担拉车的,上下一身白,白茫茫一片,活像死了人,都去参加葬礼和追悼会。现在不同了,小伙子宽边变色镜,水磨西装短裤;姑娘的高跟凉鞋敲得地皮“嗒嗒”响,鲜艳的彩裙短得几乎将大腿裸露,西装裤子短得不能再短了,走起路来,摇晃晃、颤微微,一句话谁都想赶时髦,既然铁路通到了阜阳,上海人来到了阜阳,那么阜阳人就得向上海人学习,要赶上上海人,且要超过上海人。这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又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你处流!”
就是那些中午妇女,退了休的老太婆以及风吹雨淋的乡下农妇也穿扮一新,大摇大摆地行走在大街上。那些佝背驼腰的老太太已不再市面上出现,大概在家哄宝宝去了。穿着的整洁体现出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热闹的市容象征着城市的文明。
阜阳市的“五金公司批发部”,我们顺路找到了。可去与不去都一个样,当然我们倒并没有灰心丧气这感。本想打算在阜阳住一夜,调息一下我这该死的腰,但在我们寻找旅社的途中,有一辆开往颍上的长途车为了两只空位而沿街“叫卖”,所以我们临时改变了主意,登上了徐徐开着的汽车,向颍上进发!从阜阳到颍上汽车将要在这条极不平整的柏油公路上颠簸六十公里的路程。车子开得无聊,趁这档子来讲一个我最后一次在阜阳的故事给小胡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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