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假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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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过了德州府,一路向南行进。
一条大龙船上就关了我们君臣一行人,抬头低头不是水面就是干巴巴的船。
皇阿玛倒是会自得其乐,高兴了就听听随身带的答应春常和冬青唱小曲,不然就同张中堂话家常。最有趣的就是他喊了黎青在一旁,桌案上放条戒尺,考十三和十四的文章功课。
我终于明白了皇阿玛为什么要带黎青难寻,这一路上,黎青就是活生生的《四库全书》,没有考得住他的经文,那小脑子不知道如何和计算机存储器一样存进那么多东西。
皇阿玛随意说出一段文章就让十四和十三考评,窘得两位阿哥惶然地应答。
黎青又是个一丝不苟的,学问上丝毫不讲情面。
两位阿哥里十三还好,书读得好,据说都是当年四哥连打带骂逼出来的,十四就有些惨了,读书似是略逊十三,但还算是触类旁通,人也应变机灵,只是行家面前无法取巧。次次被黎青指出小纰漏,他却不服气,矫情地争辩几句,马脚更露了。
皇阿玛起先还由了他,实在看不过眼就板起脸拍了戒尺在案子上,吩咐十四把手伸出来。
我想,这回十四哥糗大了,他最不服气黎青,怕是有我的缘故在其中,加之黎青对他从来是那副倨傲不买帐的样子。
皇阿玛吩咐黎青说:“黎青,你好歹也是南书房行走的太傅,有督导阿哥们读书之责。戒尺给你,你来处置。”
我始终觉得皇阿玛是在试探黎青,在吓唬十四,但是黎青真是傻得让我哭笑不得,捏住十四的手挥了戒尺就打。
就在板子落在十四手心上地那一瞬间。十四倨傲地抓住了黎青的手腕,昂了头瞪着他。
黎青毫不示弱地训斥:“岂有此理,放手!”
皇阿玛恼怒地喝道:“大胆!你可还知道尊师重道?”
十四咬了牙,挨了三戒尺,其实也不是他书没背出多少,还是他顶撞的过错。
事后,我听说张廷璧狠狠责怪了黎青的冒失,但黎青同十四的愁就算是结下了。http://www.xiaoshuodaquan.com
船停近淮安府时。那是我们要经停地大码头了。
皇阿玛吩咐李德全说:“朕早说过,下面过府停靠,由阿哥们替朕去见官员。”
“主子,您看,这回还是让十三阿哥去?”李德全机敏地问,十四刚被打了手板心,只有十三去了,连我都看明白了。
谁知皇阿玛御口一开说:“十四阿哥代朕去见州府官员。”
我不禁“啊”地惊呼一声,然后低头嘀咕说:“皇阿玛,十四哥的手……”“让他去!”
我飞奔去十四哥的舱房。将这个“噩耗”告诉他,出于调皮,也出去心疼。
我前脚进去,十四起身。还不等说话,李公公快步进来传皇阿玛口谕。
十四哥似乎不觉得意外,吩咐太监给他更衣,那衮服云肩高高的珊瑚顶冠冕戴上,脖子上挂了朝珠,眼前的人威风八面。
十四的手藏在蟒袖里,换上靴,李公公在一旁轻声嘱咐:“十四爷留心些。不要多喝酒,十四爷额头的疹子没大好。十四爷…….”
我眼珠一转,转身跑开,待再回来时,我更换了一身太监的服装,偷偷随在小太监们地身后下船。
十四拜别皇阿玛听训示的时候。我心跳得很快。就立在太监堆儿中,旁边的小太监不停地看我。问我说:“你,新来的?”
我没抬头,低了头说:“不许私语。”
小太监见我很守规矩,也不敢多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不对,十四身后跟了十八名随从护卫,十八名太监,左右各立了十八人,单单多出了我,就是十九人了。我想这可不对,十九人,多出一个。
灵机一动,我偷声对身边那个多嘴的小太监说:“李公公刚才找你。”
他奇怪地看我,我低头说:“李公公让你给十四爷带上些擦手的药,让你向太医讨要。还不快去。”
他将信将疑。1 6 K小说网.手机站wap.16 k.cn
我低声说:“去晚了怕有人要挨板子了。”
这句管用,在宫里,李德全打小太监是一绝,那些太监提到李公公都害怕。
身边的小太监贴了边趁人不备向后舱跑。
而我们就这么下船了。
我随在人群后面走,船没有靠岸,只是放下两条小舢板,飘飘荡荡向岸边去。
一靠岸,岸上鼓乐大作,热闹非凡,铺天盖地都是黑压压的人群。
我吓得心惊胆战,我们就二十多人,若在这里有个闪失可当如何?
但十四似乎不惧,反是高傲地扬了头,英姿勃发的样子让人看了肃然起敬。
若是十四此刻穿上皇上的冠冕,怕更是有天龙地威严。
礼炮响了几声,据说礼炮响几声都是不同的,迎接皇上要多少声,迎接皇子多少声都是有讲究。
走出没几步,我开始后悔,此刻我不是格格,不是千金之尊,是个跟班的小太监,只能随在后面跑。督促我们的太监小头目叫小卓子,我原本总同他玩笑地,如今我低着头,他也看出些不对,问我说:“你,哪里的?”

我一抬头,吓得小卓子一**坐在地上。
前面是迎接的官员,后面是守备森严的舢板龙舟,进退都来不及。
“奴才的主子呀!您这不是要奴才地命吗?”小卓子吓得跺脚捶胸。但又不能耽搁。
前面的十四似乎也觉出异样,回头时就同我的目光接触。我对他笑笑,他地脸色煞白。
但是十四立刻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扶着腰间玉带,甩着袍袖阔步前行。
场面之浩大。十四谈笑自若,那副龙子龙孙特有地高贵气质,同官员们仰视他的恭敬成了明显对比。
十四简单地问了问淮安府的状况,有没有灾情,今年庄稼长势如何?往年的汛期可平安度过?
淮安巡抚是位白胡子老头儿,一身蓝色官服,红顶子,老态龙钟地禀告说:“托皇上洪福。托十四阿哥福,淮安府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都在恭祝皇上和阿哥们福寿康泰,恭祝大清河清海晏,四海升平。”
十四在众人地迎让下进了长棚,里面已经摆满了丰富地酒宴和淮安特产,捆蹄、鸡糕、草鸡蛋、小磨稀饭。可惜我们这些太监只能在后面伺候着,不能入席,我开始后悔。饥肠辘辘,还要眼巴巴看了十四他们用膳。
十四举止娴雅,只是象征性端起太监放入他碟子中的食物吃上一星半点。暴殄天物呀!
当地地官员倒上金湖封缸酒轮番给十四皇子敬酒。
官员们介绍说,金湖封缸酒是一种低酒度甜黄酒。选用高粘地颗粒饱满的高级白糯米为原料,苏州酒饼为发酵剂,采用宜兴釉缸、绍兴绢袋精心制作,封缸酿化,不添任何化学物质,自然变色、成香、生甜。酒质别具一格,色清透明,新酒橙黄。陈化桔红,香味醇正,微酸爽口,甜而不腻。
十四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我身后的小卓子低声对我说:“后面棚子里有点心,先去垫些吧。”
我巴不得。向一旁招待太监和侍卫门的棚子而去。
一见我进去。里面正在草草吃饭的两名侍卫震惊了。
“格格格他们走在前面,没能看到我。所以十分惶恐。
我笑了说:“是皇上吩咐本格格随行来监视十四阿哥是否偷懒。”
侍卫们连连点头,不多时外面传来一声呵斥:“还不快些!”
大步进到棚里的人是纳尔苏,一见到我更是吃惊,他是提前十四一步就上了岸来准备开道的。
我得意地向他笑笑,端起一碗小磨稀饭吃着。
纳尔苏紧张地对我说:“格格,你怎么跟来了?”“我来监视你们是否偷懒。”我得意地说。
忽然棚子外一阵嘈杂声:“抓住他,抓刺客!抓住他!”
纳尔苏嘱咐我不要动,自己按了钢刀冲出棚外,我就听一真响动,棚子底下爬进来两个十、四岁大的孩子,一个男孩子,小豆眼尖下巴,长得像演小品的冯巩,女孩子鸭蛋脸娟秀的样子,伶俐可爱。
我被吓到,这两个孩子从地上怕出来。
“皇上呢?”小姑娘哭丧个脸问,男孩子显得胆大,给我磕头说:“公公,我们是良民,求见皇上告御状,求公公指点救命!”
我手足无措,如何杀出来这两个孩子。
我嘴里堵着肉,一手拿着一只烧鸡腿啃得正欢,急于咽下去险些噎到自己,半天没说出话。
迟疑地用鸡腿指指棚子外,女孩子看看男孩子说:“皇上在外面。”
两个孩子相互搀扶了起身,这时候纳尔苏大步进了棚子。
“什么人?”钢刀在手,吓得两个孩子噗通又跪下。
“他们是要告御状地。”我说。
纳尔苏的刀指着他们,小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挡在了男孩子前面说:“爷,我叫曦儿,是代表淮安百姓来告御状的。我们淮安连年旱灾,当地官府强压不报,还克扣赈灾地粮款。我爹娘去官府说了几句实话,就被下了死牢秋后问斩。官逼民反,没法活了。”
男孩子也上前说:“官爷,求您让我们见皇上,我们淮安父老告状的都被关押起来上了重枷示众,只剩我们几个跑出来告状,也被官府缉拿。刚才我们听到礼炮声,从三面涌进来,被官府挡在了外面。就我和曦儿溜了进来。”
“大胆刁民,你们当刺客,就不怕死吗?”纳尔苏厉声质问。
“官爷,我们不是刺客!我们是灾民。”曦儿含着委屈的泪辩白。
“搜!四处去搜,惊了钦差大人的驾大家都要掉脑袋!”外面一片喧哗声,我用油手抹抹嘴说:“纳尔苏,押他们回去见皇上吧。”
纳尔苏为难道:“格格,这是淮安地盘,若是我们带了这两个刁民上龙舟,怕是淮安府官员也不干,反是干扰了官府办案。事情不明,灾情岂可虚报?若是这两个灾民诬告,岂不让淮安府民心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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