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得满心惶恐，战战兢兢被送回到十四身边。
离开穆大荣的府邸，我随了十四回行宫，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
此时的十四，昂首阔步，举手投足间都透出那皇子高高在上高贵的气质，不需要任何痕迹地雕琢，浑然天成般气韵自生。
同当地官员和行宫的太监们说话时那神态举止，温和而带了威严，平易近人的笑却是急人千里的寒凉，这只在皇阿玛身上才曾有的，不知道十四如何如此的酷像。我没见过四哥和十三当钦差的样子会如何？但已经被十四的举止做派迷倒。
曾经多少的误会和厌恶，如今见了眼前的小十四也会被他一个眼神和轻轻地一个手势迷惑得神魂颠倒。
我开始想，十四的福晋完颜氏真是无福，十四不喜欢她，她也郁郁寡欢，总那副半死不活的哭丧相，越是那样，十四越是疏远她。
回到行宫，十四吩咐更衣，草草的换过衣服时，送信的人已经来到，几名黑衣太监换防时偷偷引了一队人进来，到了房里脱下斗篷，我才惊喜地跳上前喊了声：“皇阿玛吉祥。”
扎去了皇阿玛的怀里。
皇阿玛抚摸我的头顶问：“你这个丫头，跟在你十四身边没有添乱？”
我委屈的说：“皇阿玛，十四哥吃饭，我要在一旁立着伺候，饿得肚子在唱歌。好在他们吃的饭我看了就没胃口。不然我要哭死。”
皇阿玛哈哈笑了：“云儿，这里是民间，比不得宫里，吃喝都讲究，淮安上好的酒席。也比不得宫里地奢华。”
我摇头说：“不过就是几碟小菜，四个热菜。”
我一一的说明，又讲了十四哥如何见到奶公，如何同穆大荣吃饭，穆大荣如何简朴。
皇阿玛捋了胡须笑。
十四哥这才诚惶诚恐的过来跪下说：“皇阿玛，儿子不知道在这里遇到奶公，既然如此，不然皇阿玛撤去儿子的差事。也好避嫌。”
皇阿玛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十四说：“避嫌？若你一心徇私，就是卸去你的差事你也难避嫌；若是你问心无愧为朝廷秉公办事，何时何地你也会秉公而断。”
十四哥不做声，十三哥忍不住问道：“十四，你真地见到安达了？”
摩拳擦掌的样子，仿佛他也想去一见。
我理解这小哥俩，当年在长春宫孤苦无依时，这位穆公公一定给了他们不少的温暖和关照，两个阿哥还是半大的孩子。自然重着感情。
皇阿玛冷笑一声，喊了十四到跟前，在屋内扫视一圈，看到胆瓶里一只掸子。吩咐十三说：“十三，去取过来。”
十三懵懂地问：“皇阿玛是要那瓶子？”
我恨不得踢他一脚，我都明白了，皇阿玛是要那掸子。
不用说，我开始心疼小十四了，才回禀不过几句话，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皇阿玛，怕是要掸子上身了。可怜的十四。
“皇阿玛明示，儿子错在了哪里？”十四也露出委屈，显然，他这些天最是辛苦，替皇阿玛去接见官员，还遇到这突发事件。被推到了前面当钦差。暗处的我们还要斗。明里他却必须将这场开锣的戏演得天衣无缝才可以。
皇阿玛让十四跪在眼前，伸出手。吩咐十三说：“打！重责三下！”
十三犯了难，望了眼皇阿玛，不敢抗旨，却也不服气，忍不住问：“儿臣斗胆，敢问皇阿玛，十四弟错在哪里？”
皇阿玛一瞪眼，我见局面僵持，忙笑了跳过去说：“皇阿玛，云儿替皇阿玛来打。”
抢过掸子，照了十四的手心打下。
我自然没用大气力，高举轻落，但不可能假打，皇上地眼睛可不是吃素的。
打在十四手心，我更是心疼，他却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皇阿玛。
我打过后，看了皇阿玛也是望了十四不说话，就打破僵局问：“皇阿玛，还打吗？十四哥最调皮，什么时候打他都不冤他，皇阿玛要是不解气，就按了他打**，云儿替皇阿玛打。”
我傻乎乎的一番话，逗笑了皇阿玛和十三哥。
皇阿玛这才说：“十四，你的心已经动了。佛说，风动，旗动，还是你的心在动。没人怀疑你，是你自己动了心，才开始担忧，你若是没有徇私的想法在，你不会多虑。你既然顾虑这些说明你心里也在怀疑穆大荣这些官员的清白？”
十四沉默不语。
我开始可怜十四，本来替皇上办差不容易，偏偏他一副讨打的模样，可怜!
十四大致说了在淮安府堂上的所见所闻，提到了那个曦儿和沈家小姐。
皇阿玛说：“记得沈无忧的案子，可是淮安府报呈，经刑部、吏部、户部三方核实，共同定案，那沈无忧贪污地证据确凿，如何会冤枉他？若真是冤枉他，可是事关重大。”
我奇怪地望着皇阿玛，不大明白是什么事关重大。
十三哥胤祥接话道：“若真是沈无忧有冤枉，那就是淮安府和刑部吏部户部互为勾结一手遮天，这可能性太小。”
我想想，也对呀。
淮安府是八爷的人，吏部可是太子的地盘，刑部是八爷和十三经管的，户部是四哥地人，这些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扯到一起去，他们若扯到一起，他们主子就不会斗成乌眼鸡一样了。。。
“那个曦儿，要防止灭口。速速提审。但曦儿提供的账簿，朕同张中堂看过，这只是一册，而且很多页已被撕毁，怕这不过是抛砖引玉的方法。应该还有账册在他们手中。说明这沈无忧地女儿，还颇多心思，对钦差并不信任。这就是自相矛盾，她既然不信朕，如何还要来告御状？”
我听得频频点头解释说：“曦儿关押的地方，没有人把守，我过去同曦儿说话，后来才来了人轰走我。”
十四骂道：“蠢材。不是说不许你乱跑，自作聪明，怕是人家在试探你。”
我不服地说：“你才蠢材呢，我去问曦儿，她或许能多说些。”
黎青在一旁说：“臣按了皇上的口谕去查访，访得那沈无忧的妻女都在猫耳朵巷子的各大青楼中。在醉红楼里，那死去地是沈无忧的一个女儿，她还有一个小女儿叫琼枝的，也在那醉红楼，并且今晚就要被开苞。”
皇阿玛点头道：“先放下曦儿的事不要靠近。也不要打草惊蛇，待朕去会会那个琼枝姑娘。”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皇阿玛说：“皇阿玛，您有没有觉得诡异。曦儿状告官府欺瞒灾情不报。私吞粮款，可这大街小巷根本没有什么饿殍难民。会不会是沈家人为了替沈大人鸣冤，故意虚张声势，夸大其辞？”
皇阿玛笑道：“云儿，你还是小。就是真有饿殍遍地，听说朕下江南停靠此地，那饿殍也不会出现。”
我笑了，古今一般样。2008的表面文章不也是很多。哪里在乎眼前一个淮安府呀。
大家坐在一起合计下一步如何去行动。
决定皇阿玛带带胤祥去醉红楼试探深浅，我们留在这里等消息。黎青和张廷玉趁了天黑去街道转转，查看个情形。
我一听大家都出去，让我在这冷清清的冷宫，哪里肯，跳闹着要随了他们一道出去。
皇阿玛骂我胡闹。嘱咐说：“你一个女孩家。青楼那种地方不可去！”
“那我和小黎子去街上暗访民情去！”我坚持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总喜欢喊黎青做小黎子。
皇阿玛被我闹得没有办法，只得应了我说：“你出去和你十四哥出去吃个饭就回来，趁了天黑，不许暴露了身份行踪。”
十四为难道：“皇阿玛，这不大妥当吧，若是被穆大荣地人见到，岂不就认出来了？”
“就是让他们认出来，不打草哪里赶得出蛇？若真是淮安府有隐情欺瞒朝廷，他们定然紧张钦差去微服民间，一定要路出马脚。”
我如愿以偿地随在十四身后出了门。十四摇了扇子走在前面，我穿了十四地一件马甲，套了一件衫子跟在他身后东张西望。
纳尔苏锐利地目光也是左顾右盼，街市一片繁荣，灯火通明。
我们不知不觉来到猫耳朵巷不远处的那家去过的酒楼，我记起这家酒楼有个几道菜还真是好吃，闹着要十四带我去吃。
来到酒楼上，我们在四楼一个临街的位置落座，我抱怨着为什么不去雅间，十四却不理我。
“客官，您是京师来的吧？听口音听得出。”
店小二问。
纳尔苏抢了作答：“我们是从盛京来的，路过京师。今年京师市井萧条，听说江南那边还发洪水，真是流年不利。”
“可不是吗，如今哪里都在闹灾，老天爷捉弄人呀，不是旱灾，就是涝灾。”
“小二，淮安府这里还好吗？你们生意发大财了吧？看看街市比京城都热闹，对面那条巷子的窑子里灯红酒绿鼓乐齐天，真是羡煞人也。”十四悠然的问，仿佛真是路经的客商。
“二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还问这种话。您也没看看，都什么人去得起这猫耳朵巷。醉红楼是穆大荣大人开地楼子，对面的迎春坊，是知府的小舅子当的东家；还有那后面几家，非官即贵。这一条巷子都是他们地产业。”
“官员可以办妓院吗？”十四问。
也是我想问的。
“嗨，这位客官真是棒槌，哪有当官的开妓院挂自己的名字的？还不是挂些亲戚或小老婆的名字。就说穆大荣，光外室就养了三十位，比皇上不差。”
纳尔苏同十四面面相觑，我接道：“一天一个，一个月走一圈，也不错。”
招惹来十四的白眼。
“这难民都给挡在了城外，你若是路经城外官道过来，那难民铺天盖地了。前些天，难民要冲开城门，现在城门都下了锁，不许开城了。那些难民在城外坐等，天天都是死去无数。”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楼梯旁一声大骂：“二愣子，你又长了嘴了？是不是想被抓去官府把**打开花你才老实？”
店小二一缩脖，说了句：“自当我什么都不曾说过。”
灰溜溜的逃走。
我们三个互望一眼，我落寞地问：“他地话可信吗？”
“可信与否，明天该等上城楼一看就知。”
我奚落道：“穆大荣要欺瞒你灾民的事，若真有灾民被挡在门外，他岂能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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