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样花开为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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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这可是要了偶的小命了!”我心底暗自叫苦,而旁边皇阿玛的御案边,阿哥们已经呈上了各自的作品,那满纸的字真是如走龙蛇。
也有些阿哥提毫立在菊花圃前冥思苦想酝酿感情。
可是我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作诗这种事可比女人生孩子还难。不是有人说过吗?女人生孩子那是肚子里“有”,我如今是“有”都没有,可怎么妙笔“生”花呢?
在皇阿玛的赞许声中,十五格格瑞珠徐徐起身,莺声燕语的诵读她即席赋的那首《菊颂》:
西风向晚独自凉,
东篱把酒曲流觞。
芳菲散尽谁独立?
满城犹颂金甲黄。
揽裾滟滟春容瘦,
颦眉飒飒秋意长。
多情似我冰魄叹,
共咏霜花送斜阳。
我本以为十五格格不过是赋诗“七绝”一首,四句诗,我绞尽脑汁或许还能七拼八凑一下。现在一听,是首“七律”,八句,这可是堵了我的退路了。且不谈诗词格律中的平仄,就是那六个韵脚字,还有五、六句间的对仗我就挤不出来。
满眼黑线。
这时阿哥们多已经交稿,并在依次地诵读。
就连十八弟小胤衸都摇头晃脑的吟诵了一首七律《咏菊》。
我看见十三哥似乎察觉了我的窘态,不停地瞥我几眼。四哥在同三哥品评一株菊花,根本没曾留意我;再看十四哥,正同纳尔苏在一旁闲谈。我急得抓耳挠腮,这时发觉一双眼睛总在**我。
那是立在十四哥胤禵身后伺候的小强子骆风,骆风看一眼我,又低下头,然后指指不远处的红色阁楼。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情急之中,只能装痴做傻的借口要避席去小解,好避开这场尴尬。
我前脚出了园子,后脚骆风就追了上来,说了句:“奴才刚才见到格格脚下踩了片叶子,不要滑倒格格。”
我知道骆风有话对我讲,就对溟花和小太监吩咐:“去帮我看看桌上的笔可搁好了,不要被风刮落脏了纸。”
溟花乖巧的带了小太监回避,骆风慌忙的蹲跪在地看着我的鞋底说:“《红楼梦》中林黛玉的《问菊》你还记得吗?那是《红楼》的经典。”
原来可以这样!我眼前豁然开朗。曹雪芹是雍正乾隆年代的人,平郡王纳尔苏应该是曹雪芹的亲姑父,现在曹雪芹还没出生呢,我剽窃了他名著里的诗词也没人知道。太好了,还是骆风基本功比我扎实。
我慌了说:“我只记得一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后面不大记得请了。”
骆风低声诵读了一遍,顺便又背了几首大观园姐妹们的菊花诗。我曾经熟读过九遍《红楼》,诗词也记得个大概,于是高兴的转身回到宴席,提笔开始写下了“我”赋的菊花诗。
当我朗朗的提起手中的纸诵读着:
欲讯秋情众莫知
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
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
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
解语何妨片语时
满座悄然,人人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皇阿玛拍案喝彩,众位皇子也交口称颂。
“这才真正是才女诗!”皇阿玛定论。
我心里诡笑,当然是才女诗,这可是潇湘妃子林黛玉的名诗。心里在欢快地唱起“oh..yeh..oh..yeh!!”
眼前的一关总算被我蒙混过去,阿哥们投向我的目光都满是佩服。
只是那篇字传到皇阿玛手中时,皇阿玛摇头叹息:“若说飘云的诗做得好,只是这字可是真……”
“惨不忍睹……”我接道,毫不隐讳,我又没练过书法,现代都用签字笔,谁还用毛笔,软软的不能吃力。
“满篇的错字!”皇阿玛也不护短。
“譬如这《问菊》的‘问’字,还有这第一句的‘欲讯秋情众莫知’,七个字里写错了四个,这个‘欲’、‘讯’、‘情’,‘众’字错得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这怎么会?我是学中文专业的,还不至于当错字的“半文盲”吧。我再次扫了一眼纸上的诗,没错字呀?
再仔细寻思,恍然顿悟,大清朝是繁体字,他们不会那些毛爷爷年代定的简化字!所以康熙认为我的字是错别字。天大的冤枉,我又没活在台湾香港,我哪里知道繁体字怎么写,能读就不易了。
“若说这书法,当数你三哥胤祉和十三哥胤祥的字写得最好,你要好好练习,莫要学你八哥胤禩,因为这字,没有少被朕申斥。”
我答了声“是”,偷眼看看十三哥胤祥,心想,回去就缠着十三哥带我练字好了。这两三个月闲极无聊,若跟书法行家学点字,等我穿回2008,也写几幅字去琉璃厂卖去。
李公公探身过来问:“皇上,今天翻那位娘娘的牌子?”
那个铺着红绒布的漆盘又递到了皇阿玛面前。
“云儿,你替朕翻一个。”
“我?”
我不知所措,怎么皇阿玛还不死心呀!还要害我去为他翻牌子,哪位小老婆伺候得您老舒坦,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会知道?再者,当了这么多阿哥的面,我翻谁的也要得罪一批人。这不是树敌吗?
无数双眼睛都盯住我举起的手。
我咧嘴傻笑了问皇阿玛:“皇阿玛可有可意的娘娘,要云儿效力翻她的牌子?”

皇阿玛对了我笑笑,意思是:“你做主!”
当年在办公室,提拔经理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往往被捧上台的不是业务最好的,也不是能力最出众的,而是于周围最无害的。
我浅然一笑,翻下了静嫔石氏的牌子。那个静嫔娘娘我见过两面,人生得小巧俊美,少言寡语,家中无权无势,而且没有子嗣,这样的女人就是偶尔被皇上临幸一次,也不会招惹来过多的嫉恨,不过浪费了望眼欲穿等了男人临幸的后宫佳丽们一次机会。
皇阿玛吩咐李公公下去,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诸位阿哥们目光中似乎失望,八成不少人在心里暗骂我“傻”呢!这群自以为聪明的“傻阿哥”们!
当我的目光划过他们的眼时,我看到了四哥胤禛在向我隐隐地笑,似乎在感叹:“鬼丫头!”
“云儿,你起先弹的那曲小调,什么《菊花台》,为朕再弹唱一遍。”皇阿玛说。
天哪!康熙皇帝也迷周董,我简直无语!
我又谈唱起那曲忧伤缠绵的《菊花台》,一曲听罢,皇阿玛问:“民间也有如此美轮美奂的词曲?”
我想,机会来了,于是就借机说:“皇阿玛,这个曲儿有个典故呢。”
皇阿玛看似很感兴趣,忙让我说来听听。
我就编了说:“是东海渔村有个大户人家,就是地主吧。”
我也不知道清朝的地主如何称呼,满不在乎的讲:“大户人家的太太很年轻貌美,菊花盛开的季节,她要临盆。生出来的是位男孩子,可惜难产,一只腿先出来。接生的婆婆问大户人家的老爷,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只能活一条命。可是那老爷很多年都没能有过儿子,妻子就坚持要保住这个孩子。”
我看到皇阿玛的脸色边了,变得和月光一样白。
“十七格格!”太子哥哥申斥说:“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说出这些不应景的话惹皇阿玛心烦!”
“胤礽,闭嘴!让她讲下去。”皇阿玛呵斥。
我继续说着:“后来那妻子死了,葬在了后院外的菊花丛中。过了两年,老爷为孩子娶了后娘,后娘就又生了儿子。后娘想要自己亲生的儿子继承家产,就不停的告状造谣陷害那个没娘的可怜孩子,这样父亲不再疼爱长子。一年中秋节,全家人在吃团圆宴,只这个孩子对了菊花哭了,想起了亲娘。后娘说这孩子是有意咒父亲死才落泪,父亲就生气把这个孩子赶出家门。晚上,就在菊花盛开的院子里响起了这首歌,声音是死去的大太太的声音,但是找不见人影,只这首《菊花台》就在园子里回荡。有人说是那位惨死的大太太冤魂不散,出来为儿子叫屈了。”
我的话说完,不由望了眼太子哥哥,我是在帮他,可是这个糊涂虫却低头吃起了螃蟹,要气得我喷血。
皇阿玛已经神色惨然,用袖子拭着眼角说:“风太硬了。”
纳尔苏递上一件羽氅披在皇阿玛身上。
无意间,我看到十三哥垂下头,眼泪滴落在了酒杯里。
怕是我提到死了亲娘,勾起了十三哥的伤心事。
我只想点到为止,让康熙自己去反省他对太子哥哥亲娘的不公平。但我也不想破坏此时宴会的气氛。
我忙笑了说:“皇阿玛,儿臣还会弹欢快激昂的曲子。”
我来到钢琴边,弹起了《男儿当自强》,随着我唱到“雄心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就见十三哥忽然从侍卫腰间抽出明晃晃的宝剑,翻身跳上场,开始借着几分酒力舞剑。
剑花狂卷,寒光万点。十三哥的剑舞得果然是功力独到。
就在我边弹边唱,边欣赏十三哥的剑舞时,就见一旁的纳尔苏也拔剑上场说了句:“臣纳尔苏陪十三阿哥舞剑,为皇上助兴!”
就见两团寒光笼罩住胤祥和纳尔苏周身,如万道银丝缠裹。而二人挥剑似要斩断银丝抽身而出,而那银丝却越裹越紧。
二人跳跃纵挪,挥洒自如,赢来一阵喝彩声。
喝彩声不断,仿佛这剑舞是在给我弹琴助兴,于是我也分外的卖力将这曲子弹了两遍。
我的琴声忽然止住时,十三哥和纳尔苏舞得银龙绕体的剑花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我起身去座位,就听大哥不失时机的建议:“还是十五妹弹一曲《将军令》,听十七妹的这曲民间小调,怕也不过是从《将军令》剽窃而来。”
大哥故意加重了“剽窃二字”,似乎民间粗俗的东西就一定要是“剽窃”了高雅的曲子。
皇阿玛微微点头,瑞珠就在宫女的搀扶下又坐入菊花台,抚琴《将军令》。
果然这回的曲子高亢雄浑,不似她前几支曲子的婉转舒畅。
十三哥和纳尔苏更是来了兴致,兄弟们也开始用银箸敲着碗边伴奏。
大阿哥煞有介事的看了我几眼,得意的扭过头去,似乎在说:“你的玩意儿再好,也不过是民间的俗物,哪里有十五格格琴艺的高雅?”
可是谁稀罕同她去阵风吃醋?我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再为我剥四只螃蟹来,并且我不爱吃蟹肉,只爱吃蟹黄和蟹膏,沾了姜醋吃就更是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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