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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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云啸并未回头,背向着霍贝儿淡然道,“霍贝儿,你是何时到的?”
霍贝儿轻声道:“贝儿甫一接到大人的飞鸽传书,便兼程由东都洛阳赶来,故早大人先一步到达。半日后大人亦进入荥阳城,贝儿便一直在暗中跟随大人,从未离开过。”若翟让听到这番话,定会惊骇得无以复加。要知武功境界到了翟让这般级数,灵觉之敏感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莫说是呼吸声,便是心脏的跳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霍贝儿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一直潜伏在侧,竟强如翟让都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她的修为究竟去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境地?
云啸失笑道:“哦,你居然不动声色的跟了我一路?那刚才是否有看见什么?”霍贝儿语调没有一丝波动的平静道:“该看见的东西属下都已看见,不该由属下看见的情况我自然会转身。”云啸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二人沉默良久,霍贝儿终按捺不住,有些迟疑地问道:“大人,贝儿的‘影遁’之术已突破至无色无形之境界,连心脏的跳动与毛孔收缩亦能完美地控制,自认即便三大宗师全神探察,亦无法轻易发觉属下的存在,大人是如何发现我的?”
“终于忍不住问了吗?”云啸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欣然道:“你的影遁的确神鬼莫测,差点连我亦被你瞒过去,实在可称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暗杀术。但莫要忘记一点,你们的武功虽都为自创,但归根结底,仍是由我所传授的异能心法演变而来。凡你们这些修习空间异能之人,即便因为天空中缺少媛星而无法令本身的能力觉醒,但灵魂内皆已经打上了属于我的深深烙印,很难瞒过我的灵觉。不过你也当真厉害到了极点,不止心跳呼吸,更连灵压亦能收敛无踪,非达到‘锁魂’境界之破碎虚空级别的顶峰高手绝难将你找出。当今之世,恐怕只有那传说中失踪多年的第一高手宇文太师方能有此功力,连三大宗师都未够资格,所以霍贝儿你足可自傲。”旋又轻笑道:“若非那名楚楚姑娘宽衣解带之时,你因心防失守而令灵压产生了少许波动,我到此刻还懵然未知呢。哈!小妮子是否春心动了,说来你亦到了这个年龄……”霍贝儿冷冰冰地打断道:“大人说笑了。”
云啸立刻敛起笑容,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威严道:“对于瓦岗军的形势,你有什么看法?”霍贝儿早习惯云啸随时转移话题的习惯,轻柔道:“无论翟让又或李密,均非可成大事的人物,不足为虑。”
云啸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霍贝儿答道:“瓦岗军才刚刚夺取荥阳,站稳脚步,连兴洛仓都尚未攻占,内部便已开始争权夺利,如何能成大事?大人不是曾对属下们说过,一支队伍是否真正强大,在于其内部成员是否能够抛弃个人私利,朝着共同的目标上下一心么?现在万里长征方踏出第一步,翟让和李密这群人便为眼前蝇头小利开始斗得你死我活,可见瓦岗军都非是争大下的料子,就如突然捡到钱财的暴发户一般,纵然现阶段在众义军中声势最盛,但最终会被真正的强者剿灭。”
云啸赞叹了一声,欣然道:“说得好!我记得当年政治课你每次都是满分的,最难得的是连‘长征’这个形容词竟用得如此速配!不错,瓦岗军如今便像一堆泼满了火油的柴堆,只需一点火星便能让内斗之火冲天而起,最后燃烧殆尽。我现在所做的,正是在瓦岗军这堆薪柴底上扔下一支火折!”
霍贝儿道:“所以大人要治好翟让的伤势?”云啸沉声道:“正是!别人或不知道,我却最清楚李密实是可名垂青史的绝代枭雄,绝对不容小视!李密非但本身乃天下有数的高手,更是精于兵法与诈术的无敌统帅,强如张须驼这等猛将亦要在他手下饮恨,可想见他的厉害。最重要的是,李密能忍!他明明伤了翟让,但因摸不清他的伤势,于是宁可放弃眼前大好形势亦隐忍不发;庆功宴上我在众目睽睽下把王伯当打得七痨五伤,打狗还需看主人,此举实是大大地削了李密的面皮,而他仍能忍下来,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招揽我。此人城府之深,令我亦要生出几分佩服。瓦岗军虽有内忧,但目前仍正处于最辉煌的巅峰期,硬拼非是上策。问题是如今天下已经正式进入群雄逐鹿的乱世阶段,形势瞬息万变,已没有时间留给我坐看瓦岗军内部自行崩溃。将来我们若要夺取天下,必定要同李密在战场上正面交锋。若由李密这个牛人领导瓦岗军,我军虽定可取胜,但恐怕亦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故我不会放过此次大好机会,势必要借翟让的手将李密除去!”

霍贝儿以她特有的冰雪般平静声线道:“要否属下去将李密刺杀?我的影遁如今已经大成,当有七成的把握可取下李密首级。”云啸正色道:“万万不可!李密若这么容易便被刺杀,那他早死过不下百回,莫忘记翟让可是日夜惦记着如何干掉李密。且不说蒲山公营能人无数,守卫森严,你能否接近李密都是未知之数,即便你能够成功瞒过所有人的灵觉潜入李密身边又能如何?李密的修为虽不及翟让,但绝不下于杜伏威这般级数的高手,怎都有两把刷子,在你手底撑过几招并无问题。到时若贸然出手,一击不中惊动了守卫,劲弩铁甲包围之下,连我想要脱身都大为不易,更别说你了。李密虽然棘手,但仍不值得让你去如此冒险,此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霍贝儿低声道:“是。”云啸或是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为严厉,放缓语调柔声道:“杀李密虽是千难万难,但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如徐世绩、沈落雁、祖君彦等人倒是很好的刺杀目标。这几人皆为蒲山公营的中流砥柱,失去他们将会对李密造成最直接且沉重的打击。”又有些邪恶地冷笑道:“自古以来从未有靠刺杀成大事者,但靠暗杀却可以干掉一些令人头痛的难缠对手,甚至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所在。所以我当初不顾浮竹的反对,在人手紧缺的时候仍一力坚持组建专负责情报和刺杀的隐秘机动,并由众人中资质最好的你来担任领导,便是这个道理。”
霍贝儿躬身道:“多谢大人的信任。”云啸沉声道:“你一向都是我最为倚重的手下,这么多年来办事从未出过一件岔子,我自然放心。但千万要谨记一点,莫要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对我来说,你们的性命比任何任务都重要百倍,明白吗?”霍贝儿娇躯轻颤,再难保持有如万载寒冰的冷静心境,略一犹豫,轻迈玉步走向云啸。
正当烛光便要触及霍贝儿隐藏在黑暗中的玉容之时,警兆忽生,“哦”了一声,迅愈闪电地缩回阴影之中,身影在夜色逐渐淡化消逝,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云啸仍是未回过头来,朗声道:“沈军师请进,门并没有上闸的。”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道缝隙,露出沈落雁足可闭月羞花的甜美笑容:“真让人家感到惊讶,云公子怎知是落雁前来拜访呢?”
云啸转身微笑道:“该吃惊的是在下才对。沈军师怎会有如此雅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云某私会?”沈落雁娇嗔道:“什么私会!说得如此难听!落雁来此可非因为男女之私,而是有正事相商!”云啸哑然失笑道:“有何要紧事不能明天再谈吗?沈军师夜闯大龙头府,难道不怕大龙头趁此机会拿你当奸细办了吗?”
沈落雁没好气的道:“我怎都是瓦岗军首席军师,亦算是大龙头的部属,大龙头即便欲杀我亦需想个十全十美的理由呢,否则随便寻个借口便枉杀功臣,只会引起兵变。”云啸微微吃了一惊,只一句话,他便判断出李密再无多少耐心同翟让继续耗下去,恐怕近期内就要动手,否则沈落雁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在他这个外人前对翟让这般不敬,且还隐隐点出翟让和李密之间的裂痕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让云啸在这两个阵营中作出选择。
云啸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惋惜道:“云啸还以为沈军师对在下青眼有佳,想同我来个夜半无人私语时,可惜可惜……”沈落雁俏脸转红,大嗔道:“云啸果然是无形浪子,竟然对初见面的女子作此轻薄之言!”这名神态娇媚的美女忽玉容解冻,白了云啸风情万种的一眼,娇声道:“夜半无人私语时,这真是充满幽美意境的绝妙词句呢。看在如此佳句的份上,今趟便饶你一回。下次若再出言无状,定要你尝尝我夺命簪的滋味。对了,你仍未回答落雁的问题。”
云啸好整以暇道:“这点云啸倒是不便相告,请沈军师原谅则个。言归正传,究竟沈军师深夜造访,有何事要同在下商谈呢?”沈落雁发觉自己从进屋以来便被这可恨的男子牵着鼻子走,有些不甘地横了云啸一眼,重新收拾好情绪,正容道:“落雁到此,是代表密公正式向云公子提出邀请。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蒲山公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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