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纵论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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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有些玩味地笑了笑,淡然道:“前一刻沈军师不是才信誓旦旦地称自己为翟让的部属吗?既然要招揽云啸入伙,为何不说加入瓦岗军而是蒲山公营呢?”沈落雁嫣然一笑,伸出洁白玉手风情万种地拨弄着如云秀发,露出令人心迷神醉的绝美脸容,抿嘴道:“云公子并非蠢人,有些事情无需落雁说得如此清楚吧?”
云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伸手拿过茶壶,为自己和沈落雁各斟了两杯香茗,望着茶杯上云雾缭绕的热气,沉声道:“给我一个可说服自己的理由。”
沈落雁一双美目不可抑制地亮了起来,甜甜笑道:“要说服云公子并不太难,皆因密公的条件得天独厚,实是天下万民无不渴望的明主。现在乱世已现,隋室败亡在即,密公乃胸怀天下的超卓人物,时刻都以解万民倒悬之苦为己任。早在大业九年,密公便追随当时的礼部尚书,亦即是杨素之子杨玄感起兵反隋,由此可见他心中的抱负。如今密公自领蒲山公营,威震天下,他的最高目标当然是一统江山。瓦岗军在密公的带领下已攻占这座荥阳城,取得北进的坚强固点,进可攻,退可守,还直接威胁到东都洛阳王世充的地盘。现密公又新败刘文恭,声威大振,兴洛仓眼看指日可下,我军将十年内都不愁军粮的问题。王世充只是无能之辈,屡次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洛口一旦失陷,他的处境将更加难熬,又有何本钱和密公抗衡?到时只要再趁势夺取洛阳,天下群雄便再难同密公争锋,只有乖乖投降的份儿,天下可定!云公子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定不甘生平所学白白荒废,良将还须有明主,密公向来礼贤下士,若肯相投,他必定倒履相迎。当年密公在杨玄感最落魄的时候仍不忍离他而去,可见其对自己人无不以诚相待。将来密公得社稷神器,论功行赏之日,以云公子的才学,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好哩,落雁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云公子可满意了吗?”
云啸心中暗暗叫绝,连他亦不得不承认,沈落雁实是一个可怕超级说客。当看着沈落雁性感的红唇娓娓道来的时候,云啸甚至有当年看《三国演义》电视剧中诸葛亮摇着羽扇奉上“隆中对”的感觉。而沈落雁非但口才不下于孔明,更是个倾倒众生的绝代佳人,这天赋的优势使得她比诸葛亮更能忽悠,对向来难过美人关的英雄之杀伤力也成比例地增大。云啸若非身份特殊,换过一般的穿越者,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否被沈落雁描绘的美好前景说至怦然心动,从而改投李密体验一把创造历史的滋味。当然争天下绝非如沈落雁说得这般容易,否则李密还千方百计地说服他云啸加入干嘛?当年刘备就是被诸葛亮一个屠龙之技的《隆中对》忽悠得晕头转向,结果奋斗了一辈子两代人连个统一的影子都没捞到。
云啸神色自若地品了一口香茗,油然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正如沈军师所言,我云啸非是甘于寂寞之人,但天下群雄并起,有实力争天下的人物多不胜数,在下怎知密公是否我最佳的选择呢?”沈落雁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欣然道:“好一句良禽择木而栖,云公子既有如此疑问,那就先答落雁一个问题,当今群雄中里,有谁能及得上密公呢?”
云啸被沈落雁说得生出兴趣,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愿闻其详。”
沈落雁俏目亮起充满智慧的光芒,不慌不忙地道:“现在势力最为庞大的,除瓦岗军外首推四大门阀,但皆只是冢中枯骨,难成大事。本来四阀中要数宇文阀最为人才济济,族人门生遍布朝野,更有天下第一高手宇文太师坐镇,连杨广亦要礼让三分,权势之大,可谓只手遮天。只可惜多年前宇文太师失踪之后,曾经不可一世的宇文阀便在杨广及其他三阀联合打压中声势每况愈下,最糟糕是又给杨广当了这么多年走狗,弄至仇家遍地。宇文太师在时,更是由他本人亲自率军镇压了所有起义,曾有江湖传闻称他当年一人一剑便全歼了企图复国的陈国两万精骑,此谣言虽夸张至荒诞可笑,但亦从侧面可看出宇文太师剑下的冤魂早已数不胜数。‘天下无敌,宇文太师’,同宇文太师为敌实是天下间最为不智的事情。当年宇文太师轩辕剑一出,连三大宗师亦要噤若寒蝉,由此可见他当年是何等的威势。若宇文阀有宇文太师坐镇,自然一切都没有问题。但现在宇文阀大树既倒,无奈之下只有更加依附杨广。你道宇文阀明明全阀上下都为胡人,却要随杨广跑至南方扬州来?还不是因为在北方已无他们的容身之处。杨广若亡,宇文阀便只有成为众矢之的,任他们有三头六臂都应付不了。

宋阀之主天刀宋缺虽然雄材大略,连杨坚都拿他没法,只得封他为镇南王,本人亦号称天下第一用刀高手,可算中土自宁道奇以降第一人。奈何宋阀势力偏于南方,领地之内更多为蛮夷土著。蛮人虽敬服宋缺,怎奈缺乏教化,散漫无纪,如何训练都成不了一支可平定天下强军,只能依附北方之势成事,可以撇开不论。独孤阀和皇室关系太深,杨坚之妻,杨广之母便是出身于独孤阀,和杨家可谓唇亡齿寒,亦无争天下之力。”
沈落雁殷勤地为倒满云啸空空如也的茶杯,语带不屑地笑道:“最可笑的当属李阀。四阀之主中,论武功,李渊只能排在榜末;论才略,他亦是倒数上来第一人。为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却仍要不自量力,学人来争天下。李渊自太原起兵以来便一路直攻关中,倒算有几分眼光。但却被云公子你放出杨公宝库的消息所累,以致西北群雄尽数将大兴视为一块可口的肥肉你争我夺,谁都不肯松口。直至现在李阀的军队仍同数股势力在大兴城下纠缠不休,进退不得,弄得焦头烂额。据说李渊的头发已急得白了一半,嘻嘻……”
云啸慢悠悠地品尝香茗,又举杯示意沈落雁继续服侍,好以整暇地道:“即便四大门阀难同李阀争天下,那其他义军又如何呢?”沈落雁为之气结,又不好当真对他发怒,只得咬着银牙为云啸斟茶,微微嗔道:“其余的义军多为碌碌之辈,又有什么好说呢?郭子和、刘武周、梁师都是突厥人的走狗,光凭此点便已决定了他们在中原难为作为。杜伏威的江淮军贼性太重,只配在江湖上争地盘兼打家劫舍,争天下何时才轮到他?窦建德、王薄,又或沈法兴、李子通、林士宏等人更是不用提起。
唯一有点样子的,只有神枪盟的施晚银。施晚银一柄丈二银枪犀利无比,人称天下第一用枪高手,论声势直逼天刀宋缺,神枪盟亦是人强马壮,更占据南阳、汝南、江夏这三座为江北要冲的郡城,确有资格可配作密公劲敌。但成也萧何败萧何,神枪盟坏就坏在占了这可算是兵家必争之地的三郡,以致如今强敌觊伺。周围非但有老对手铁骑会、林士宏虎视眈眈欲图北上,更堵住了杜伏威、李子通等人的西进之路,便连襄阳、关中一带都隐隐受其威胁,故早四面受敌。施晚银纵然为一代人杰对此棘手情况亦是有力难施,只看神枪盟这数年来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再无寸进,便可知道其已是无力争天下了。”
云啸抗议道:“怎么沈军师只字不提扬州竹花帮的?”沈落雁微感愕然,仿佛会说话的美目在云啸身上滴溜溜地打了个转,随即又释然笑道:“落雁倒忘记云公子乃是扬州人士呢。不错,竹花帮近年来确实发展得好生兴旺,已在八帮十会中稳居榜首。竹花帮的帮主身份神秘非常,无人知道他的姓名容貌,只知其人常年带着一个可怖的夜叉面具,又喜穿白衣,故江湖中皆称其为白夜叉而不名。白夜叉的确算得上是个人物,竹花帮在他手上短短不过数年,势力范围就扩大了整整三倍,更将海沙帮打得一蹶不振,彻底退出江都海域,进而霸占了江南大部分的海运生意。但竹花帮却因此得罪了海沙帮背后的靠山宇文阀,从而遭来了宇文阀的打压。而且江湖中更有传闻,称白夜叉因练功出了岔子导致走火入魔,故一年有三百天都在闭关疗伤,无力理事,帮务皆交由副帮主殷开山打理。殷开山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平庸之辈,毫无半点本事,当年竹花帮便险些在其手中一朝覆灭,全靠白夜叉出来救场,方保住殷开山一条小命。若非白夜叉顾念旧情,又感殷开山拥立之功,怎轮到他坐上副帮主的宝座?最重要的是现在扬州正处于杨广的直接控制下,竹花帮除非造反,否则根本难有作为,充其量只能是昏君手底下豢养的最健壮之一条恶狗罢了,连李子通、徐圆朗等人的地位都更加不如,谈何资格来争霸天下?”
云啸默然不语,良久才重重叹道:“云啸明白了,看来瓦岗军确为在下最好的选择。但是尚有一点,密公虽然威名远播,但终非瓦岗军之主,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沈落雁美目流转,盈盈起身,体谅地柔声道:“落雁明白了。云公子眼下无需给我答案,待得好好考虑一段时日再作决定不迟……或者到时情况又有新的变化亦说不定?”留下可圈可点的一番话后,沈落雁冲云啸嫣然一笑,带起一阵香风去了。
听着沈落雁远去的足音,云啸冷笑了一声,扬声叫道:“霍贝儿!”却愕然发现这妮子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显是以影遁将了自己一军,从而扳回一城,不由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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