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利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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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言者显然有着深厚的内力修为,未见其人,气脉悠长的话音却在树林中回响不绝,起到先声夺人之功效。
云啸顿时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自他从净念禅院破教出门以来,行走天下十余年,尚是首次有人将“魔门贼子”的头衔挂于他的身上,而打着除魔卫道旗号前来找他麻烦的竟赫然是慈航静斋之人马,更让云啸啼笑皆非:自己还未来得及打上静斋山门,向梵清惠清算多年前的旧怨,却反倒是这批六根不净的尼姑先找上门来喊打喊杀了。
素素有些畏惧的躲在云啸身后,惊疑不定地望着幽暗的丛林。云啸安慰地拍了拍素素香肩,暗运真气沉喝道:“装神弄鬼,还不给云某滚出来!”
此话乃是云啸以佛门狮子吼的独特方式喝出,如同静谧庄严的禅院内响起的梵诵钟声,玄奥奇妙,又好似威如雷震的如来正声,威彻天地,摧枯拉朽地将来者故意卖弄功力残留在林中的余音一举冲散。
包含惊讶之意的数声轻“咦”在林内响起,随着衣袂破风声,云啸眼前人影连闪,数息间已陷进重围中。
云啸脸色沉静,借着透过树木枝桠洒下的斑驳月色冷冷打量敌人。十余个身穿粗布僧服的尼姑从树林中的各个方向现身出来,隐隐组成一个复杂的阵势将云啸和素素二人围在核心。众尼姑皆手持三尺青锋,催发出剑气遥遥将云啸的身形锁定,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云啸正前方处是三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尼,呈品字状严严实实地挡住云啸前路。这三尼的长剑仍挂于身后,并未出鞘,但剑气森然,气度沉凝,显是一众尼姑里武功最强的高手。
为首一名尼姑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静玄,乃慈航静斋执法长老之一。假若云施主你肯放弃负隅顽抗,随我等回去慈航静斋领罪,贫尼将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云啸悠长地呼出一口真气,暗暗提聚仍远未回复到最佳状态的功力,以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冰冷语调平静道:“果然是慈航静斋的一群尼姑。也难怪,每到天下大乱,便正是静斋扩充势力的最好时机。现在到处烽烟四起,你们这些尼姑眼见有利可图,又怎会坐得住躲在尼姑庙里吃斋念佛?只是你们不在中原四处寻找合适的傀儡,又何必到江都来扰云某的清静?”
静玄尼低喧佛号,宝相庄严道:“我等身为静斋弟子,没有一日敢忘记地尼祖师所留下‘除魔卫道’的祖训,今日正是为天下苍生计,来铲除你这个十恶不赦的魔门妖孽!”
云啸不屑地冷笑道:“为了天下苍生?原来慈航静斋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了天下百姓的福祉和利益,凡是跟你们这些尼姑有所冲突的,则皆是祸国殃民的大奸大恶之徒,真是好大的帽子!那么……你们究竟凭何断定我就是魔门中人呢?”
静玄淡淡道:“多年之前梵师姐便已在了空大师以及净念禅院所有弟子面前揭露云施主魔门奸细的身份,之后你更见阴谋败露后畏罪潜逃,证据确凿,岂容你再狡辩?当年只因师姐一念之仁,饶你保得性命离开,却没想到云施主你魔性难除,非但不思悔改,反变本加厉在江湖中搅风搅雨,故而派我等前来收服奸邪,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好!好!好!”云啸仰天长笑三声,但笑声间却已然带上一股浓郁的杀气。慈航静斋果然是颠倒黑白的圣地所在。当年梵清惠硬指他是魔门中人,虽讲得条理分明,然而归根究底只是梵清惠的一家之言,并无半点真凭实据,根本无法坐实云啸的罪名。但梵清惠作为慈航静斋的斋主,却可利用此理由拒不承认云啸具有成为两大圣地传人的资格,了空也拿她没法。而云啸则是吃亏在无法说明自己一身闻所未闻的异能是如何无师自通,更清楚地认识到梵清惠绝不会容他抢了师妃暄的传人宝座。即便这次无法将云啸定罪,日后定会安排出更阴险狠辣的毒计,势要置他于死地方能干休。若要论**阴谋心计,十个了空都非是梵清惠的对手,而云啸那时只是初窥宗师级门径,自保之力并不足够,若再留于净念禅院,必被梵清惠所害,这才当机立断地借石青璇之事破教出门,从此海阔天空。但归根究底,从未有人能肯定云啸便就是魔门中人,没想到事情到了静斋的尼姑嘴中,竟一口咬定是云啸畏罪潜逃了。
云啸面容平静地安详立定,双目黑芒大盛,微笑道:“原来我云啸竟是这么一个十恶不赦之人,那么慈航静斋的大师们怎么便任云某在江湖中为非作歹了十多年不管不顾,直到如今才来除我这个祸害呢?而且请恕本人实在想不起我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以至于要在半夜被一群残花败柳的尼姑堵在家门口?”

慈航静斋一众尼姑人人震怒,叱喝出声。静玄尼身后一名女尼拔剑尖叫道:“邪魔妖孽,死到临头还要出言诽谤,莫非是活得不耐烦吗?”静玄尼伸手制止,按下怒火冷哼道:“你说你从未犯下罪孽,那杨公宝库该怎么说呢?宝库内皆是杨素多年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本该还诸于民,你这魔门贼子却盗取库中珍藏在先,散布杨公宝库的消息意图祸乱天下在后,凭此一条,就算杀你一百次亦不足够!”
云啸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相安无事了这许多年,梵清惠为何会旧事重提,结果竟是看上了杨公宝库,见财起意罢了。”云啸自离净念禅院以来,并未刻意隐藏身份,还同王通等了空一干旧友有着密切往来,故他表面上的行踪梵清惠自是知晓,只是碍于了空的面子不便**裸地进行追杀,又见云啸流连于青楼深巷,夜夜笙歌,以为其陷入红尘泥潭中自甘堕落,再难威胁到师妃暄的地位,故才不为己甚。
云啸在东平王通大宅内承认自己知道杨公宝库下落后,便对接下来的麻烦早有准备,故借跋锋寒一战立威。见识过云啸的厉害后,一般的江湖宵小绝不敢前来送死,寻上门来的必是拥有庞大实力的大帮派或绝世高手。而云啸千算万算,仍没料到面对杨公宝库的诱惑,阴癸派等邪魔外道还未蠢蠢欲动,倒是慈航静斋这一干不沾红尘的方外人士先坐不住了。
静玄厉声道:“胡说!我等是为了不让宝库落入魔门奸邪手中,才入世降魔,定纷止争!”旋又脸色转为宝相庄严道:“云施主所作之恶本是罪无可赦,然而我佛慈悲,你只要随我等回慈航静面壁礼佛,忏悔所犯的罪孽,并说出宝库下落,贫尼可做主饶你性命。”
云啸淡淡道:“明明是利欲熏心,却还要挂上个冠冕弹簧的借口!杨公宝库乃无主之物,天下有德者皆可得之,岂是只你静斋一家囊中之物?想知道宝库的下落是吗,但如果云某说无可奉告呢?”
静玄长叹道:“那我等便只好替天行道了。”
静玄身后一名中年尼姑冷然道:“师姐,何必跟这魔人多费口舌?先出手将他擒下,再废去武功,到时还怕妖孽不从实招来吗?”
云啸眼光在静玄尼三人中打了个转,方讶然道:“看来梵清惠倒真看得起云某,竟派出三位先天高手来收拾在下,我是否该感到荣幸呢?”亦难怪云啸心中惊讶,能到达先天境界之修为,最少已是宗师级的高手。慈航静斋弟子所修武学虽是作为武林四大奇书的至高绝学《慈航剑典》,但每代传人皆将精力花费在修炼媚惑之术和驻颜之法上面,并不专注于武道,故而静斋虽然弟子甚众,但到达登峰造极境界的高手却寥寥无几。千百年历代慈航静斋的斋主大多庸庸碌碌,莫说“剑心通明”的无上境界,便连次一等的“心有灵犀”亦没有几人能到达到,终其一生都在宗师级上徘徊,更何况一般弟子。包含死去的碧秀心,本代静斋竟有三人修炼至“心有灵犀”的境界达到“入微”级别,已是千古不遇的局面。而今次为了抓捕云啸,梵清惠竟一次派来了三名宗师级高手,实是出了极大的本钱,可见她对云啸的重视,亦从侧面说明梵清惠对杨公宝库志在必得。
云啸微微一笑,忽朗声道:“废话说完了,可以动手了吗?只是不知静斋的诸位高人对上云某这个邪魔外道,是要单打独斗呢,还是要一拥而上?”云啸说话的嗓音不大,却给人一种虚无空洞的感觉,仿佛要直接同听者的灵魂对话一般,其意味实难用言语表述。
静玄道心微微一震,生出莫名的不安情绪,却又想不出究竟有何不妥,当即含笑道:“想必云施主亦清楚,贫尼等人前来并非是一般的江湖仇杀,而是代表天下苍生斩杀奸邪,对付你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奸徒,何用什么江湖规矩?再冥顽不灵,不知好歹,静斋弟子只会一齐出手,奋勇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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