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云州纪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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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懊丧的回房。上次来松风居时他们正卷入一场讼案,这次来更好,出人命案子了!怎么自己像个丧门神一样?
楚沉端了些饭菜进门。
我看着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对他低声抱怨:“我腰上的环佩丢了。”刚刚换掉了湿漉漉的衣服后,忽然发现的,大概,在我掉下水时,落进水了。虽然也算不上是我的心爱之物,可是丢了总归心情不好。
一根手指伸过来,轻轻划过我额上的发。我刚才用热水洗了一下,头发还在微微的冒着热气。“不吉之地,不宜久留。明日退房上路。”
我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害怕的看了看东墙,墙的隔壁,就是天字丙号房。
“怕?”楚沉的声音,十分的悦耳低沉。
我有些不甘心的点头。
低声的轻笑声,仿佛琴弦上指间流过的一串音符:“闻名天下的银弓怕死人?”
我有些赧然:“长这么大,其实我……从未杀过人,也没有真正见过死人。”一直以来,射日庄的所有人都象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的护着我,在有限的几次直面淋漓鲜血的时刻,宁墨,都会飞快的捂着我的眼睛,施展他的列子御风,带着我踏风而去。
一根手指再次抚上我的头发,非常轻的顺着头发的纹理向下,一直掳到发梢。“我十岁杀第一个人。”
我一呆,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飞快的掠过一丝阴影,那是往事在他心里留下的影子。十岁,那不是比秦舞阳还要厉害?
“为什么?”我看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
“使诈。使诈杀了他。”他答非所问。
没有再追问,大概,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继续恐惧的看着东墙。
“不怕。晚上我陪你。”楚沉柔声,眼里忽然再次绿光大盛,幽幽的如同两颗绿宝石。
我大喜,高兴的点头。迂夫子竟然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当浮一大白以庆贺。
夜里,我在床上辗转,楚沉睡在我脚头的榻上。“睡不着?还怕?”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忽然发声,吓了我很大的一跳。
我摇头,不管他在黑暗中看不看的见。“钱老板跟射日庄关系一直挺好,我就在他危难之时自己一个人走掉,太不仗义了。”
床轻轻一响,他已经并头睡在我的身边。“闲事,甭管。否则,折寿。”他简短道。忽然伸手在我头顶**位上按压,头上那昏昏沉沉带点疼痛的感觉忽的一轻,倦意袭来。
跟宁墨一样。宁墨也很懒,不逼着他,他什么事也不肯主动干。
终是睡着了,他的手指似乎有魔力,有着催眠人的神智的魔力。
然而第二天还是没走成。大概是昨日在街上湿着身子立了很久着了凉,我开始发烧。全身象火炭一样,连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有着浓浓的烟火味。
“好像红孩儿似的,鼻子里快能喷火了。”我晕乎乎的对楚沉道。
“你是红孩儿,我是牛魔王。”楚沉有些促狭道。嗯?不行!牛魔王是红孩儿的父亲来着。又被占便宜了!然而脑海中却想起了他那日带着牛魔王的面具,和我们一起打闹的情形,那明净单纯的笑靥。
“山芋。为什么不喜欢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动人心魄。”感觉自己说话时简直是气若游丝,可还是不停的对着唯一的听众唠叨。楚沉照例缄默。
松风居的钱老板过来看我。还带着一个中年男人。
“云姑娘。真是抱歉,松风居的命运真是多蹇,两次都让你赶上,坏了你的好心情。”钱老板很客气的向我道歉。的35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天生的好奇。楚沉立刻用眼睛别我。跟宁墨一样。宁墨遇到这样的是非也是能躲即躲。
钱老板叹气:“这位客人原是神秘,住进来后一直没有出门,吃饭都是小二给他送到房间。不过出手甚是阔绰。大约是三天前入住的,登记的名字是张三。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假名。不过,为着客人们方便,松风居向来是不管的。是个生客,那天入住的时候,他自己说原先没有预定房间,而是通过高价,在二道贩子手中买到天字丙号房的入住权。”

“昨天中午,小二照例给他送饭,叫了半天门也不开。小二觉得蹊跷,这才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发现客人已经身亡。这才报了官。唉!真是飞来横祸!自从松风居出了命案,客人昨天就走了大半,住到别的客栈去了。说是此地不吉。”
我有些羞愧,嗯,若不是生病,我大概也离开这个凶宅了。毕竟想着隔壁躺过死人还是有些?人。“那人是怎样死的?”我接着问。
楚沉过来掩我的嘴巴:“听了要怕。”我知道他是怕我卷进这场是非。可是,遇事就躲,可不是我的风格。
钱老板叹气:“说起来更加古怪。原本我们一见这尸体,胸口插了一把尖刀,觉得就是一般的凶杀案。可是,蹊跷的是,仵作验了尸,说他是中毒而亡。胸前那把尖刀是死后才插上去的。因为他住进来后一直吃的是小店的食物,差爷将我家大师傅锁了去了。真是作孽,吴师傅在小店做了十几年,小店给的俸银一向十分优厚,吴师傅年岁也大了,妻贤子孝,实在没有理由下毒。店里采购原料一向考究,也只在制定的小店采购,应该不可能是误用毒药。想来定是我时运不济,竟然连累店里的师傅……连住店的客人都受到牵连,暂时不能离开云州城。随时等着官府聆讯。”
我挣扎着起身:“钱老板,您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凶案现场?”
钱老板大吃一惊,连忙拦阻:“使不得!姑娘身子不爽利,千万不可受劳!宁公子若是知道,我可是难辞其咎。”
白影一闪,楚沉拦在面前:“宁墨?”一缕不快飞快的掠过他的俊脸。挺秀的眉毛倏忽上挑,充满不屑。
钱老板有些不耐的看了楚沉一眼:“宁公子天纵奇才,聪慧过人,若是在此,所有问题必会迎刃而解,我又哪里会这样烦恼?”
楚沉白了脸,星眸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带我看现场!”
钱老板无视他的愤怒,绕过他,继续对着我嘘寒问暖,柔声劝慰。
嗖的一声,楚沉又闪到我们中间:“带我去丙号房!”
钱老板终于失了耐心:“吼什么吼!我还想吼呢!官爷封了现场!你要是想看,除非能象一缕烟!从门缝里冒进去!”
一缕白烟立刻冒出窗外。
“他……他……是……还是……”钱老板终于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双腿打着战,哆哆嗦嗦问道。
“他是人,不是鬼。”我立刻出语安慰。这个楚沉,功夫高就高呗,也用不着大白天的拿出来这样吓人!不过我的声音得小一点,要是让楚沉听见这个老板质疑他的物种,他那俊脸会不会发红发青,滴血滴翠?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缕白烟一冒,楚沉已经站在我床前,手里拿了一个茶罐。
“官差看过现场?”他冷冷的瞧着钱老板。
钱老板此刻非常的恭敬道:“看过。将一切可疑之物都作为证物带走了!”
楚沉冷哼:“一切?最可疑的留下?”
“你发现了什么?”我打断了楚沉跟钱老板的夹缠不清。这个人,原本话就说不清楚。现在好好的又生了气,是因为钱老板怠慢?钱老板跟他没交情么!再说人家家里出了事,心情自然不好。
楚沉颇有些得意的举起那个茶罐:“这是什么?”
钱老板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从茶罐里拿出一些干掉的淡黄色的小花,看了一下,“金银花。”
楚沉不屑的撇嘴:“象。不是。断肠草,钩吻花。”
跟着钱老板的一直没有发声的那个中年男人,此刻走上前,拿起小干花仔细的看了一下,回头对钱老板道:“东家,确是钩吻花。钩吻俗称断肠草,剧毒,花非常的象金银花,本朝就有过好几例误食钩吻花导致死亡的案例。东家,这茶罐不是小店之物,想来定是这位客人自带的。这位客人定是误将钩吻花当成金银花误食,故而中毒身亡!吴师傅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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