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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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准备,正午时分,法事正式开始。高木广贺已经将家里的仆人全部遣走,辟了一处很宽阔的大厅摆下祭台,由连夜星做法召唤亡魂。
之所以选在此时,是为了保护他们,正午阳气最盛,鬼魂就算有了冥罗伞的保护,力量也会大打折扣。他叮嘱了一番便开始咏念咒语,霎那间整个空间就暗了下来,如同夜幕降临一般。
这样,儿子就会出现了吗?望着连夜星从容流畅、让人赏心悦目的举动,高木广贺的神情中充满了期待。
相反其他几个人则各怀心事。
“高木先生你别着急,待会儿一定会见到他的。”
纪萱很善解人意地劝慰,她也很久……没见到那位学长了啊。
高木孝是个好人,弄到这种田地实在让人难过。跟连夜星调查得越多,她就越为对方感到愤恨不平。她承认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连夜星那样心如止水,可以在见到此类卑劣无耻的事情时也面不改色,事实上要不是天师一直阻拦、再加上有点同情高木广贺,她早就把这件事大肆曝光,要那个老妖婆自食恶果了。
她明白连夜星的心思,身为术者,替人渡厄解难,却不应该干涉别人的生活,更不能自以为救世主。但有时过于慈悲,只会在后面给人收拾烂摊子,又能让恶人得到该有的醒觉吗?就像高木俊,平时骄纵跋扈,若非有危险怎么会求到他们,可是一旦帮了他、没有了那只鬼在时时威胁,这二少爷就真会像他自己承诺的那样乖乖听话、痛改前非?
见惯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嘴脸,纪萱可不相信他会改好,在这一点上自己反倒很赞同殷风澈的做法,只要不连累无辜旁人,要那些作恶的人付出该付的代价又有什么不对?而若是真心悔改,自然不会在乎那些难以承受的痛苦和难处吧,之后则可以真正卸下心里的包袱和人生的污点重新做人,那又有什么不好。
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人,他们就可以差别对待了吗?若真如此,冤死的鬼魂们该有多可怜啊。
“丫头,你倒是蛮合我的意,比那个傻瓜顺眼多了。”
一声赞赏不请自来,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睁大眼,就看到远处角落里的沙发上,那个熟悉的男人不知何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
“村野先生!你怎么来了?”
由于对这个人很有好感,因此在第一时间,她随即开心地叫出来。
但下一秒钟就反应了过来,他……他不就是殷风澈吗?!
在帝国夜总会里发生的事一下子又浮上脑海,她记起来了,这家伙可是个大坏蛋啊。
连夜星继续催动法术,虽未停下,却仍冷冷地瞟了死对头一眼。有殷风澈在的地方必定没有好事,赶在这个时候现身,是想要助他的手下一臂之力?
“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遵守承诺,你无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吗?”
殷风澈回以冷笑,专门挑正午来办事,本身不就占了便宜?而且相识多年,他太了解连夜星了。这小子就是心太软,只要别人苦求,往往就会改变主意,所以他怎能不防。
“既然你这么想,又何必在乎我在不在这里旁观?”
“就算你心怀坦荡,恐怕某些人也未必如此。”
言毕,目光一个个扫过在场其他人。与面对连夜星及纪萱时的调侃不同,此时眸中却是极为阴寒,看得别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就是大哥背后那只很厉害的鬼,居然找死跑到这里来,还不滚,信不信连先生收了你。”
高木俊不知天高地厚,倚仗连夜星厉害就以为无所不能,对殷风车根本没放在眼里,反而恶言恶语地驱赶对方。要不是这个家伙,这件事怎么会抖出来,他们也不会弄到这种地步。
反而是他的老爸随后狠狠叱喝,“阿俊,你闭嘴。”
高木广贺曾跟连夜星谈过很长时间,因此知晓眼前男子的高深法力,自家儿子如此无知又狂妄,实在是愚蠢之极。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免又是担心又是失望,阿俊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没什么本事还总爱得罪人,没少让他们夫妻操心,也根本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若是阿孝在这里那该有多好,那孩子做事那么谦和周到……
因此言语之中却对殷风澈有感激之意。“这位先生,帮助阿孝的就是你吗?”

“是我,又如何?”对方不以为然地挑起眉。
“谢谢你,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知道……”
他的喉头有些哽咽,那是多么惨绝人寰的一件事,要不是闹鬼,恐怕他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会因此认识了连夜星,从而有机会再见爱子一面。
“我是真的要谢谢你们两位,你们对我高木家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说着,他很真诚地深深鞠了个躬。
谢?!可笑,自己不过是想要收取魂魄归为己用而已。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受害者的嘴脸自居,几时有人如此看待自己的行为。所以面对这样一个老家伙,殷风澈只能勉强牵动唇角,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但也仅仅几秒钟便恢复常态,冲着连夜星一副戏谑的口气。“听到了没有?不愧是交游广阔的商业巨头,跟某个愚蠢的小子就是不一样。”
“你少得意,一会儿记得守诺就行。”连夜星暗自气愤地白他一眼。
殷风澈闻言仰头大笑,却不再当着高木广贺的面语出讥讽,而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单独与连夜星交谈。
“你该不会以为当真能赢我?”
望着对方身子尚未养好就如此卖力,说不同情也是假的,只是他在各个时空中穿梭漂移了这么久见过的实在太多。芸芸众生,却有几人能坚贞自守、坦然面对生死,真正反省自己、即便豁出性命也甘之如饴?更多的是宽己严人,表面说得冠冕堂皇,背后却又是另一套。
“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那个小子根本就不值得救。”
“你不给人机会又如何能知道?!”
什么都妄下定论正是连夜星最看不惯殷风澈的地方,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
说是自尊也好、赌气也罢,他不再理睬,转而进行最后一步驱动阵法,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屋内顿时狂风大作,一道白光自天而降。
那光芒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殷风澈扯出冷笑,既然这小子不信,那么他们就来看看好了。
“魑!魅!魍!魉!”
他沉声召唤,立刻便又有四道碧光从他和连夜星身上飞离出来,在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后倏然投入到白光之中。
“殷风澈!”
随着连夜星震惊的嘶喊声落下,一阵剧烈的爆炸就接连响起,祭台顿时被强大的阴气砸得粉碎。待硝烟过后,只见高木一家三口以及京川纲介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高木先生!医生!”
他急忙呼唤,将手探向他们,却感觉到呼吸平稳、不似受了重伤,才松了一口气。
转回头来却是指责,“殷风澈,你不守诺言。”
“不用生气,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罢了,算不得违约。”
殷风澈并未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自己又不是当真想要人命。
“虽然他们答应你会忏悔,但是人心隔肚皮,又怎么能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人在危急关头所作出的承诺往往都不算数,如果被表象迷惑而原谅他们,那不是太便宜了?”
“所以你就要他们都陷入昏迷中,令魂魄看到幻象,再来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做?”
虽然不知道其余那三颗珠子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是纪萱好歹也见识过魑珠的威力,明白那是很了不得的宝贝。
殷风澈点点头,“果然聪明。”
而且还很顺自己的眼,所以就像前次的相处方式,他很随意地扯了她一把。
“过来坐,要看到最后得要很久呢。”
“当然,你也可以一起来。”这一句是对连夜星说的。
看着纪萱很感兴趣地窝进沙发里,完全没觉得那只鬼有多么阴险可怕,连夜星无奈地转身就走,他可没兴趣跟殷风澈一起**别人的意识。
“喂,连夜星,你等等我。”
天师的样子似乎生气了,就算也很好奇,但纪萱还是患得患失地赶紧站起来。本打算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谁知道……
他们也真是的,虽然想法跟处事不同,但明明都是好人,不——是好人好鬼,怎么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一谈。
可殷风澈随后拉住她,无声的压力令人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先坐下,丫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连夜星不在正好,反正他也不想让他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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