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庆阳春太尉升官 谈道法真人访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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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春节气氛——白天满街披红挂彩、花团锦簇,晚上鳌山灯火通明、金吾不禁。
大宋朝又是一度春节。东京开封府百官在娱乐升平中似乎多了一重喜庆,殿前都指挥使高俅走马上任殿帅府太尉一职,朝中与高俅稍有交情、逢场作戏或想巴结钻营的文武官员,都来祝贺……
这是个最难忘的春节。在美酒的熏陶下,新任高太尉有点飘飘然,连日来陶醉在太监的带尖叫的清音之中,以前对那声音总带点看不起的味道,特别是多年在边关共事的枢密使童贯,也是带着这娘娘腔的。但现在回想起来,这宣旨太监的娘娘腔已变成最美妙动听的乐章:
“朕膺昊天之眷命:
……虓帅扬威,将升蠹而戎魁授首;边关报捷,兵临城而叛逆请降……矢志精诚,全赖指挥得当……智胜强敌,三军用命……抚四夷,渠当戮力;弛千里,克有斯功……着殿前都指挥使高俅除殿帅府太尉……钦此——高俅叩首谢恩。”
而且,在太监宣读圣旨的幻觉回响声中,高太尉总想到春茗宴会那些前来跟他应酬的不同笑脸,太监宣读圣旨声和官员谈笑嘈杂声、碰杯声等交织在一起。他用力捶了下前额,也难为他,一连半月都在这客套迎送、觥筹交错中渡过;虽疲累,但也兴奋莫名、踟躇满志的。
晚上。东京城新任殿帅府太尉高俅家内宅偏厅暖绣阁,充满着春节气氛。
这日,高俅设家宴,独邀驸马都尉王诜前来密谈。这王都尉不是别人,就是当年派高俅送礼物去端王府、使高俅一夜之间成了端王身边大红人的大恩人王晋卿。高俅为人虽然眦睚必究,但也很知恩图报的,当年对他有举荐之恩的小苏学士苏东坡(即使他已被徽宗定为不得赦免的元祐党人)、关照过他的刘仲武,高太尉跟他们都关系密切,对他们及其后人都有所报答,而对徽宗的姐夫王都尉就更不在话下了。
筵宴丰盛而见工巧,精致而显珍罕。酒过三巡,高俅挥手摒退下人,取出一套玉龙夜光杯、一对羊脂玉雕“螳螂捕蝉”镇纸送给王都尉赏玩,这两套玉器质地纯正,造型精巧,雕工细腻,喜得王诜爱不释手,连连称谢。
高俅乜斜眼看了下王诜,说道:“都尉大人,这玉镇纸是高某随刘经略大人征吐蕃赵怀德,恩威并施,使赵怀德受降送表来时随赠高某的礼物,明显出自苏杭一带上好艺人的手工;至于这套夜光杯则来自羌王府,是招降羌王子臧征仆哥的战利品,他那里有好几套,高某独钟情这套的式样风格。都尉请试试看,这初看是只普通玉杯,杯上什么也没有的;但一斟酒进去,就可以看见杯底有条龙;轻摇酒杯,那条龙会张牙舞爪、跃跃欲飞。当日高某一见,即眼见心谋,千方百计要得来好送与都尉您的。”
王诜道:“啧啧,确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太尉厚赐,王某受之有愧。”
高俅道:“都尉大人休如此说,高某能有今日,全拜大人所赐机会,当日要不是大人派高某送礼物给皇上,高俅还是当年的高俅!所以,休言一、二件玩物,只要大人看得入眼,这殿帅府中任何事物,尽管开口索要!否则就是见外了。”
王诜道:“太尉荣任殿帅府一职,可喜可贺。世间万物,当以人才为贵也,太尉不可不虑。然而来日方长,太尉对人事安排布置,亦宜未雨绸缪,布形建势以为长久计也。”
高俅道:“实不相瞒,此事以前亦有所虑,亦已于近期内陆续布控,但最为忧虑的是人才仍不足以担当大任,优秀者如刘经略那九个儿子,日后俱要量才步步提升的。我尤看好他那九子刘锜,将来定能成大器。纵如此,都尉如有合适人选,不妨也推荐则个。”
王诜道:“太尉说的也是,现今中州虽一派娱乐升平景象,但西、北边关烽火不断,由武将提拔,总比文官好办,起码不必三考以谋取进士功名。不过,太尉不能老借用刘家的力量的,你自己的亲兵也要尽快培养出来。”
高俅道:“所以我高家子弟只要有志上进者,无不派往边关去立军功。”
王诜道:“壮哉!太尉,你我是自家人,不说门外话。我有此虑并非空**来风的。我见蔡京权欲熏天,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十年前,蔡京的兄弟、当时的知枢密院事蔡卞反对用童贯主持西北军事,即被他排挤,出知河南府。你看,他连自家兄弟也可以斗得你死我活的,说不定某天我们与他也会起纷争,那官家也不好调解时,就得靠自己的实力了。”
高俅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蔡京绝非易与之人,都尉大人所虑甚是。”
王诜道:“顺说一句心里话,太尉,觊觎你这个位置的人会少吗?”
高俅听了心中一惊,嗫嚅道:“这……”
王诜道:“老实说,京城三司中以殿前司分量最为重要,枢密院里有军功的同知们如郑居中、侯蒙、蔡懋、吴居厚、邓洵武他们无不对这位置虎视耽耽的;说得难听点,童贯那小老儿要不是裤裆下少了点什么,你来入主殿帅府他肯甘休吗?还有,边关的将帅如刘仲武、种家师中师道兄弟……哪个是吃素的?”
高俅略带苦笑说道:“这倒是的。”
王诜道:“尤其蔡京一党,可以兄弟父子一起上,与你争一日之短长!蔡京自从官家登大宝后召回东京这十多年来,树植党羽已是盘根错节的,更历经风雨、三起三落,着实不易扳倒。蔡京要不顾均势一力争此职位,可以奏上一本,说依大宋祖训,居右者应以文官任之,他那群兄弟和儿子们随便一个即可夺了去。好在他和我们一直也没什么大的利害冲突,他也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而且每有大事,官家还是向着我们的多些,但即使这样,我们又不好明着跟他斗,所以,跟他还是以和为贵。”
高俅道:“都尉分析得头头是道,精辟。我们可不可以也来个借力打力呢?”
王诜轻拍几面道:“没错,太尉毕竟是在边关带过兵的元戎,上兵伐谋,确是高招!”
高俅道:“那都尉大人有什么打算?”
王诜道:“我想蔡京、童贯他们早已各自勾结道录院衙里的徐知常、林灵素那帮道士,我们也可以利用朝廷这次册封真人、先生之机,多交结几个道行高深的道士,在中间一层渗进去,站稳脚跟,再逐步占实力上的优势。”
高俅道:“对,我家族中还有个佼佼者——我的一个堂弟,他现在崂山出家,他师傅是著名的云霄道长。”
王诜道:“云霄道长,听说过,是华盖真人刘若拙的再传弟子,东京开封府建隆观的前任主持神光子道长也是他师叔。”
高俅道:“没错,云霄道长是个有道德的高人。我堂弟是他的第三个徒弟,听说悟性、符录和法力等资质均在一众师兄弟里面是最高的。”
王诜道:“那他还擅长什么?”
高俅笑道:“其实我这个兄弟的文才武术也都很有造诣,文采飞扬不在话下,一手怀素草书写得飘逸俊朗,如行云流水一般;更擅拳脚棍棒,武艺高强。不是我自夸,他实在是个难得的全才!”
王诜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徒弟有这斤两的话,师傅绝不会差到哪里了。”
高俅道:“唔。”
王诜道:“太尉可知崂山的道士是哪一派的?”
高俅道:“自唐以后,诸如灵宝、上清等派系芜杂,本朝初太祖皇帝册封华盖真人刘若拙以来,则统属华盖派至今,擅长符录。”
王诜道:“记得在前两年也是大年初一,官家颁诏下来,正式设置道阶二十六等,先后赐与王老志、程若虚等人以‘先生’、‘处士’名号。未及一年,那被封为‘洞微真人’的王老志短命死了,官家又宠信徐知常、林灵素他们。因此,我们要么不荐,要荐就荐有高深道行和法力、年富力健的高人给他。”
高俅道:“那云霄自是人选之一。我那堂弟跟了他近二十年,一般的法术也难不了他。”
王诜道:“那是自然的了;对了,太尉,你那堂兄弟有度牒吧?”
高俅道:“他是正式出家的,度牒早有了啦。怎么了?”
王诜道:“是这样,今天早朝后,官家留下我和蔡京欣赏他新作的几幅字画,赏玩间官家说起,钦天监正报上奏章,说是未来一纪,有妖孽会在山东河北出没,扰乱社稷纲纪,让有司留意。记得录下天象为彗星由降娄而刺实沈,耀于析木。那分野之图象也就是自齐鲁起而兴于三晋,抵幽燕败而消亡。官家也想聘任几名**师,诛妖邪于未祸,锄毒草于萌芽,以应上天垂象。太尉可有心目中推荐的人选?”
高俅道:“我想云霄道长也足可担此大任,他的三个徒弟,即各以经典道德、丹鼎医药和法术符录名重江湖;徒弟已有这样的修为,那么师傅更可以想见的了。至于其他人选,我这几天再考虑一下,推荐几个给都尉您。”
王诜道:“好,如蒙官家见召,届时王某将一力推荐。然而太尉的兄弟如有真才实学,不妨邀他下山,符录道术高强的话,在道录院弄个优差也不无可能。又或者让他还俗应考,当个方面大员为朝廷效力?”
高俅道:“最好是找外姓人荐去道录院,比如我那兄弟的师兄弟之类。不过,我也想过让他还俗再来考科举,待取得功名后,派他当一方面的大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以为呼应。”
王诜道:“好!今年开封府的乡试和会试是谁当主考?如果太尉不方便出面,到时找他们来我府里谈。”
院子里又下起了小雪,但阁中依然温暖融和,烛光通明,亦时有轻微碰杯声。但二人话声渐弱,高俅和王诜会心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两幅脸面凑在一起。
只听得王诜低声道:“官家那边?唔……”纱窗外烛影幢幢,但见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注1】殿帅府太尉──其实《宋史·职官志》中没有殿帅府只有殿前司,而明代的殿帅府全称叫做“京营殿帅府”,掌管京城的防守与治安,大概相当于今天的首都卫戍司令。宋朝的殿前司掌殿前诸班直及步军、骑军,各设正副指挥使以下各等级军官,是京城禁军的指挥中心,皇家的亲军卫队。后周时原有的正副都点检一职后来废除,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职责权力范围与节度使相同,而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则与州官刺史相同。

【注2】宋朝时的圣旨,开头一般写作:朕膺昊天之眷命……
第二日黄昏,在高太尉家内宅的“积石轩”里,太尉正在品茶,心腹制置使仇方、虞侯陆谦等及高家几个亲随垂手站立听候吩咐。
积石轩的装饰是以西北边关的风格造的,高太尉很怀念当年在甘陕边关洮州和积石军的日子,特意将西偏院建成这个样子的。
高俅道:“仇方,我估计这次不论派谁去,都不可能说得服我那兄弟脱下道袍的。”
仇方道:“建议恩相派陆虞侯去吧,他能说会道又能随机应变的,就算未能说服无尘道长,起码不误大事;回来后又可将见闻讲述清楚并商量出新的草案。”
高俅道:“嗯,陆谦。”
陆谦上前一步,唱个诺道:“小人在,听候恩相吩咐。”
高俅放下茶盏,将茶几上的一封信向前轻推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给我把这封家信加急送去山东莱州崂山的玄清宫,亲手交给我的堂弟高廉,这个兄弟在家时排行第三,出家后的道号称无尘子,又是玄清宫主持云霄道长的第三个弟子。见面你就恭称他一声‘三爷’吧,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该说的话最好都能说给他听,但不该说的话宁可不说。你就辛苦一趟,连夜起行。”
陆谦道:“明白。小人这便去收拾一下,带几个随从就马上出发了。”
高俅道:“嗯。不过,我觉得好象还缺了点什么似的?但又一下子想不出来……”
仇方道:“恩相,不会是有什么疏漏吧?”
高俅道:“不是,觉得是欠了些什么……对了,陆谦,你去到崂山之后,秘密送一封信给云霄大师,最好能和云霄大师谈谈,但别给我三弟知晓,不得有误。那给云霄大师的信函和礼物嘛——你回头再来拿,关节处到时我再嘱咐你。”
陆谦道:“谨遵恩相吩咐。”
高俅挥挥手笑道:“先准备去吧!”陆谦马上转身出去。
仇方也马上走到书案前为高太尉做准备——铺纸、磨墨、舔笔。
高俅拿起茶盏呷了口茶,仍出神地望着外面花园若明若暗地飘飞着的雪花,并未动身去提笔写信。
在山东莱州海边,有一座三千多丈的名山叫崂山,这里山海相连,一眼望去,尽见蓝天白云碧海青山,赏心悦目。海上岛屿星星点点,与霞光帆影浪花相映衬。天籁和鸣,是涛声渔歌钟鼓鸟语交响。因此,当地就有一句名言诠释道:“泰山云虽高,不如东海崂。”崂山还是山东的道教名山之一,山上有十数宫观,道士好几百人。
这天清晨,在崂山最大的道观玄清宫云机轩里,玄清宫的住持云霄子正与幽州九宫县二仙山紫虚观主罗真人交谈。春寒料峭,但云房里却暖意融融。二人端坐云床闲谈,云霄子也似乎更专心地在煮茶。
云霄子道:“这是贫道珍藏的去年春谷雨前第一次采摘的茶芽,雨水好,阳光足,芽蕊肥大叶厚毛绒亮,看这泡沫拉得多漂亮!这也算是近年最好的茶汤了,就是拿去东京跟名家们斗茶也不会输呢。不是老朋友来,贫道可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的!真人请——”
罗真人道:“道兄请——”
二人各举杯互敬、喝了一口茶,继续话题闲聊。
罗真人道:“想当年,你我二人同乡共里,一起出外寻师访道、矢志修行,至今日已各是一派宗师,得其所哉,不枉白头呢!”
云霄子道:“也当是机缘巧合,贫道上了崂山,真人上了二仙山,否则仅依心性修为,贫道若在二仙山、真人若在崂山的话,二仙山和崂山都不会有这般兴旺光景的。但贫道十分佩服真人的胆色魄力,才十五、六年时间,就将二仙山拾缀得这般好的光景……”
罗真人道:“道兄不也是吗?看看玄清宫,年年来拜访,岁岁不相同。玄清宫调教弟子确有独到处,代代有才人!不是吗,香火兴旺尤在其次,我最看重的是弟子,因为承传衣钵乃至发扬光大,全靠他们的真实本事;木在根枯,水由源涸,天下之至理也。”
云霄子道:“真人啊,然则好根苗不易找呢!”
罗真人道:“贵派自华盖真人始、继而神光道长到道兄,无不是一代之英杰,下一代我独看好云游去了的无为子师侄……”
云霄子道:“但无为的师弟无尘的悟性与修为却是最高的呢。”
罗真人道:“道兄,一场战事下来,战死的不乏武艺高强的将官,侥幸留下性命的不乏庸碌之辈;开国的帝王也不一定比手下的文臣武将甚至对手有本领,成功的往往是时势与天命使然。”
云霄子道:“话虽如此说,但若无真实本领,又怎能逐鹿中原?参与者总也是一时瑜亮吧!”
罗真人道:“不错,参与者虽不是庸碌之辈,但也是多人争锋,而成功者则仅有一个。即如修道的法门虽有万千,但正途只有一条——玄门正宗心法自然在诸法之上了。”
云霄子道:“真人是得道高人,名重幽蓟,见识自是不凡。然则道家千百年来经典、积善、符录、丹鼎、占验甚至房中诸流派之争,谁为正宗,并非你我所说为准,即使今上独尊道家,亦是上清、灵宝与正一三山鼎立,诸流派俱扶持,无厚此薄彼之意也。”
罗真人道:“道理可以这么说,除心法以外,修习者仍有道德、义理、道术、武功和趣味等在修为上的高下之分,皇帝看不出来说得过去,但你我者流,谁个不心中了了的?”
云霄子道:“如此则真人未免强人所难了,设若他人不愿意,总不能强要他人修习我等所定教义的。”
罗真人道:“非也,贫道并无强人之意,不过想证明一件事,哪家有真本事,哪家仅浪得虚名,并非三、五个人说了便算,而应有个公论,起码要得到一方信众以至世间大众的认可,道长觉得是吗?”
云霄子道:“这也难说,汉末张角张梁、东晋孙恩卢循,不也号令一方、从者万千吗?”
罗真人爽朗地笑道:“哈哈哈……依贫道看来,若仅如史书所载,黄巾军与天师道,并无几分真实本事的话,仅以妖法妖言惑众,又何以有此威势?我见他们比之汉高祖当年亦不遑多让,只可惜不得其时,而其势不可张也。因此张角与孙恩,固亦一时之雄也哉!”
云霄子略带苦笑道:“无量寿佛,快人豪语!真人的宝山在幽蓟边陲,说话可无禁忌,贫道万万不及也。”
罗真人抚掌大笑道:“此亦时与势也哉!哈哈哈……”
云霄子亦大笑道:“哈哈哈……”
云霄子又拉出一道好茶。
云霄子道:“真人请喝茶。”
罗真人道:“谢谢,请——”
二人举杯互敬茶、又喝了一盏茶。
罗真人道:“其实人的运势亦非一成不变,也会随时、势的变化而变化的,故得势时莫率性妄为,失势时休灰心泄气。”
云霄子道:“是的,真人字字珠玑,实乃参透玄机,我辈不及。”
罗真人笑道:“见笑了,道兄,明日一别,不知何年再得相见,人生转瞬已是百年了,真希望在这几年能找一两株好根苗调教呢!”
云霄子笑道:“呵呵……真人刚才不是说了吗?好苗子不一定能继承衣钵,发扬光大的往往是弃徒。”
罗真人大笑道:“哈哈……不错,因被弃而被迫自立门户,对故旧师门之弊陋反而最清楚,革故鼎新,兴利除弊,当然能**所不能之大事了。崂山前辈神光子不就是一个极好例子吗?”
云霄子道:“神光师叔祖虽不是华盖弃弟子,而是先皇委任的,的确也发扬光大了华盖一门;反过来又促使我玄清宫锐意改革,遂激浊扬清,更见精纯了。”
罗真人正色道:“华盖一门,俊彦辈出;崂山圣地,天然毓秀。如今道兄又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相信受册封只在时间而已。”
云霄子道:“真人说笑了。”
罗真人道:“道兄雄心可嘉,不似贫道生性疏懒,碌碌无为。”
云霄子道:“真人也不必过谦,如今真人是大宋、大辽俱有册封的,便是真人道德高深的明证。”
罗真人道:“道兄一发说笑了,两国册封之事,贫道一直未放在心上。倒是时常记挂道兄的好茶呢。不过道兄几时有遐,请到二仙山玩玩嘛,道兄好象有**年未去过幽州了吧。”
云霄子道:“好好好,差三个月有八年了。近期观中琐事了后,定往幽州一行,拜访真人。”
罗真人道:“一言为定?”
云霄子道:“一言为定。”
罗真人道:“贫道观中只有玉露没有香茗,道兄不要介意呢。”
“哪里话呢。”说话间又拉出漂亮的茶沫来,云霄子高兴得跳起来道:“呀哈,真人请——”
罗真人道:“道兄请——好茶!”
就在这日下午申时左右,虽然是仲春二月,乍暖还寒,但玄清宫的香火依然旺盛,游人如鲫。大殿门前两楹柱上,书一对黑漆金字门联:
玄妙黄庭,阴阳演绎天然理;
清虚无极,术法弘传道德心。
二十二个金灿灿的大字辉映着阳光,将宫名“玄清”两字嵌在冠顶。
三清圣像庄严,人出人进,香烟缭绕,钟声悠扬。
远处的山门牌坊下走上来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半大孩童,头上一支木簪斜插扎着个小髻,但见他:
穿一领浅蓝道袍,身披小包袱;束着条灰布腰带,脚踏旧麻鞋。一脸油污,满身尘土。阔额圆头藏诡诈,粗眉大眼隐机心。胜迹名山爱旅游,仙宫道观求栖宿。身子悠闲,四海五湖多惬意;心思细密,蛛丝马迹每留神。道童不是道童,乞丐犹如乞丐。总疑非善类,却似坏孩儿。
在这进香许愿的人丛中显得特别的怪异。他姓樊名瑞,祖籍濮州人氏,幼年失祜成孤儿,然而为人机巧聪明,羡慕神仙道术,云游四方,欲寻仙访道,去过不少名山丛林,这天慕名由莱州来到崂山脚下,一上山便直奔玄清宫而来。
他刚要随进香的人流跨进三清大殿门槛,忽然衣领一紧,被一只大手往后用力一拉,他不禁吓一大跳,这正是:错疑乞丐兴风雨,惹出魔王动地天。樊瑞既未作贼,为何被人揪衣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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