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鱼与后楼阿婆是一对死对头，后楼阿婆刚搬来那年，两个人吵过几场。胖头鱼丈着自己是二房东，把生煤炉的木柴、煤球和乱七八糟的刨花都堆在后楼门口。
后楼阿婆老夫妻俩，也不是好欺侮的。阿婆早上生炉子时，就用堆在门口的，胖头鱼的刨花、木柴和煤球。
这还了得！胖头鱼两手叉腰，到后楼门口，破口大骂：“不要面孔的老不死，老贼骨头。偷我的煤球柴爿，连刨花都要偷……”
后楼阿婆则一字一句地说：“你说话清爽点，何谓‘偷’，偷是偷偷摸摸拿别人的东西。我这是用人家自己送上门来的东西。不管是买来的，还是送来的，我当然都可以用。你再放，我也不客气，我再用。”
“你，你这老不死的……”胖头鱼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不死——老而不死，长寿也。这是吉利话，承蒙你的吉言。这么说，还要谢谢你呢。那些煤球柴爿刨花，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那就现在一并谢了。”后楼阿婆说完，把房门关了。
胖头鱼气得两只手抽筋，血压升高，差点中风。那天是星期三，钓鱼竿去上班了，桂芳去上学了，都不在家，胖头鱼在床上躺了一天，饭都没有吃，那天晚上的麻将自然搓不成了。
钓鱼竿下班回来，胖头鱼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向他哭诉。胖头鱼躺在床上，抽抽噎噎，边说边骂：“这老不死的老太婆，我今天吃了她的苦头，你一定要想办法，给我出这口气。让这老太婆也尝尝我们的厉害。”
在财务科，素有小诸葛之称的钓鱼竿，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治后楼阿婆。
“我看得出，今天这场相骂是后楼老头子策划的。这个小脚老太婆，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王老头是绍兴人，绍兴师爷嘛，就是鬼点子多……”钓鱼竿无可奈何地说。
钓鱼竿连夜把放在后楼门口的那些东西，都搬走了。
这场相骂，九号一幢房子里的人，当时看了都不发表意见，连劝的人也没有。他们背后无不拍手称快：“胖头鱼这次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后楼阿婆给我们出了口气。”
这场精彩的相骂，幕后策划者，确实是阿婆的丈夫王元贵。她们吵架的时候，他不在家，出门收紫锭灰去了。从此，王元贵就有了“绍兴师爷”这个美名。他本来就是绍兴人嘛。
后来几年，这前后楼两家，还吵过几次。尽管胖头鱼嗓子尖，又跳又骂；但是每次都占不了不愠不火的阿婆的便宜。胖头鱼自己气得头痛、心口痛，弄得一点落场势也没有。她再不敢寻衅吵架了。以后，后楼阿婆与胖头鱼两个人就不再讲话了，看见就像没有看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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