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年轻时，长得虽不十分漂亮，但很秀气。秀妹与长相英俊，又多才多艺的阿发晚，两个人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年龄，不免相互吸引，生出恋情。
其时秀妹已经许配了人家，是绍兴城里一户姓谢的殷实人家，谢家明年年底就来迎娶。陈家已经在置办秀妹出嫁的嫁妆了。但是两个未婚夫妻，从来没有见过面，老式婚姻大多如此。秀妹有一次听大嫂和别人说起过，谢家那个男孩子人长得不难看，只是小时候出过痘，脸上有几点麻子。为此秀妹偷偷哭了好几次。
桂尚发也订过婚，姑娘家也是“堕民”，她家开的剃头店，就在桂家轿行贴隔壁，他们是从小订的亲。那个姑娘小时候粗眉大眼，活泼可爱。可是长大了，成了个矮胖的五短身材。人也变得木讷了。难怪英俊潇洒的阿发晚看不上她了。
这年秋天开始，到第二年春夏之交，阿发晚与秀明多次相约一起撑了乌蓬船到外乡去看社戏，或者就到河边、山间幽会。越是封闭的社会，一旦男女近距离接触，爱情最易一步到位，他们偷尝了禁果。
山上的杨梅刚有点变红的时候，有那猴急的采来吃，都说酸，秀妹吃了还想再吃，一点也不觉得酸。可是，她见了油腻的东西，就恶心。这之前她已经停经两个月了，秀妹到底太年轻，心想，那“老生活”不来，身子干净，还不要躲躲藏藏地去洗呀，晒呀，省了许多麻烦。根本不当回事。后来，她发现自己的腰渐渐粗起来，那“老生活”也一直不来。一次，她听到母亲跟三嫂说：“你上个月身上没来‘老生活’，看你那样子，大概是有‘喜’了。得当心点。”
三嫂那样子就是爱吃酸的，见了油腻的东西，就恶心。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秀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可怎么办？家里绝对不会同意她嫁给阿发晚的。
秀妹惊惶地告诉阿发晚，她肚子里有了。他倒不慌不忙，说：“有了——我们就马上结婚。现在已经民国了，你怕什么？……”他这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当天晚上，阿发晚向父母和盘托出，要他们请媒人明天就去陈家提亲。他的父母是晓得厉害的，还知道秀妹年底就要嫁到绍兴城里谢家去的。儿子闯下大祸，这可怎么办！
“畜牲！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你配得上人家吗？……”父亲气得大骂，又说，“去提亲，还不是去触一鼻子灰，给街坊邻居笑掉下巴。我还要不要在这福民街上做人？……”
“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秀妹肚子里有了我们桂家的种，我们总不能……”母亲说。
三个人盘算了半夜，总算想出了一个法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决定让他们两个人逃到上海去，去找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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