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阿婆把鱼骨头和吃剩的一点鱼头鱼汁，放到给猫吃的搪瓷破碗里，再放一点饭进去，拌了拌。她又用那双拌猫食的筷子敲了敲铁皮碗边，还“咪咪，咪咪……”地召唤。一只肥硕的虎地斑公猫窜了进来。公猫就是性野，整天野在外面；可是雌猫，每年生两窝小猫，也很麻烦；不养猫，老鼠又太多，也不太平。这只虎地斑公猫是隔壁小猫抱来养的，已经好几年了。
阿婆揩桌子洗碗，王元贵拿下挂在板壁上的那只，从柯桥带来的胡琴，先拉了《听松》，又拉《二泉映月》、《龙船》，最后是《昭君出塞》。这几首曲子都是妻子最爱听的。
老夫妻俩，除了这悠扬的琴声，再没有什么娱乐。到八点钟，就吹灭了蜡烛，睡了。
虽然前楼的麻将声，一阵高，一阵低。他们已经习惯了，绍兴师爷照样打起了呼噜。
阿婆一觉醒来，前楼的麻将已经散场。与前楼的板壁缝隙，虽然糊了旧申报纸，仍有点光透过来，还有一丝丝蹄胖烧桂圆的油腻腻，甜津津的味道飘溢过来。她想，反正自己家不点电灯了，也不用交电费，管他们偷电不偷电。后来，前楼的灯也熄了，那油腻腻，甜津津的味道变成了一股焦糊味。阿婆有点幸灾乐祸，让蹄胖桂圆都烧成炭，让胖头鱼烧穿锅底还要好呢……她又睡熟了，做起了美梦，她多皱的脸上满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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