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物外餐霞
“我叫萧白夜，性别女，今年十二岁。想要了解我、夸我、骂我、征婚的人，请看第一章。谢谢。”
站在掌剑宗的仙山群——离湮十二峰下作开场白，这个背景把我衬托的无比渺小。还有，灰头土脸的我无比狼狈。
三个月前，当我被上门提亲的媒人们搞得不胜其烦的时候，我决定前往掌剑宗修真。烦不烦啊！本姑娘才十二岁！“姿容秀美、才德兼备、天人之姿”……我喵，有哪个词能和我挂上？他们说这么多遍也不嫌恶心……出乎意料，这个决定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我本以为，他们会留我。
“我女儿绝非池中之物，出去滚打跌爬，绝对能闯出一番天地。”父亲如是说。
“凭小夜的精灵古怪、妙计迭出，没有人打得动她的主意。”母亲如是说。
“你绝对很适合当修真者，因为你本身就是修理者。你去修真，村里那些被你狠狠修理过的人一定很高兴。”姐姐如是说。一针见血。
于是，我被踹出了家门。转身的时候，没有看见家人偷偷拭去的泪水。
给猫咪他们最后做了一顿美味的食物后，我含泪与他们告别（省略句，全句是“我含着脱离苦海获得重生的欣喜之泪与他们告别”）。然后，跟随一个商队来到了掌剑宗所在地。
掌剑宗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正道领袖、修真泰斗——商队的人如此告诉我。实际呢？有待我考察。而现在，花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我从山脚一直爬到了掌剑宗山门。其间还动用了猫咪那里学来的“风一样的速度”修改版——步法·天下踏歌。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被眼前壮观的景色惊住了。整个离湮十二峰绵延千里，神光流转，云气缭绕，真是仙家气派。而且这些山让人很舒服——拿学术用语说，，真是一片灵气充足、福缘深厚的宝地啊！全身上下为之一清，旅途劳顿一扫而空。巨大的山门上“掌剑宗”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似要破壁飞去似的，一股刀锋般的气势扑面逼来。然而，这一切都不如山门旁立着的巨大石碑来的震撼。
上面用行楷字体写着，“本宗已搬迁”。
……难道我注定成为史上最悲惨的主角么？我喵，跟随的商队早已回程，要怎么过日子啊……雇用童工·活动非法……
还好是搬迁不是拆迁，这么大工程拆起来一定很麻烦。不过，修为高的修真者们，估计一剑就能解决。既来之则安之，一定得进去见识一下！生活的事，明天再说！
正要举步，山门深处却走出一队人来。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容貌算不上太出众，但是气质雍容优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她愈是走近，就愈是有一种威压的感觉。像一口清丽的飞剑，虽有剑鞘，却在柔弱中裹挟一股凌厉。
她身后是六位中年男女（感觉上是，实际上……），端庄者有之，妖娆者有之，俊逸者有之，猥亵者亦有之……叉叉的掌剑宗到底是干什么的？村长家那些书上不是说修真者可以凭修为改变形貌的么？居然不鄙视猥亵者，而且他们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对我胃口的门派。
再后面则是四位弟子模样的人。三男一女，大约十五岁的年纪。女子穿蓝衣，二位男子穿紫衣，剩下一位穿着很随意的服饰，四人袖口上都绣着青色的小剑，缠以银色的丝线，绕成一个标志。那位身着闲服的少年很是不凡，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
他面容冷峻，脸上的线条很是冷削，紧抿的薄唇平添一分坚毅。长相几可用“精致”形容，剑眉修长，斜飞入鬓，双眼比海洋湛然深邃，比黑夜冷漠幽寂。当真是人中龙凤……整个人虽然闲闲的站在那里，却自然的融入了群峰，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洒脱出尘。好家伙！先天之境么？少年见我注视他，淡然点了一下头。
正待继续观察，为首的女子踏前一步，在众人对我惊讶的目光中温和的开口：“小姑娘，你是谁？从何而来？”
我不卑不亢，微微一笑，略施一礼道，“小女子萧白夜，来自九幽山下楚家村。”
女子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九幽山，莫不是劫临地？”
几年的混迹山林可不是白过的，我听清楚了她的话，但也不好问什么。
女子走到我面前俯下身，用袖子轻柔的擦了擦我脸上的灰尘，“那么远的地方……你为何而来？从山下走到这里要很久呢。”
这个动作大大的提升了我对掌剑宗的好感度！看着女子的雍容气度，在门里一定地位不凡，但她却如此平和。掌剑宗，看起来完全不像小说里那些仗势欺人的门派哩。
我又是一礼，道，“小女子想加入掌剑宗。”
那女子和六位中年人互相交换了惊讶的眼神，更有几人轻声议论了起来。尔后，女子再度转向我。
“萧姑娘，我是掌剑宗驻衍荒星代宗主沈蓉。衍荒星，就是你们所在的星球。在这里的掌剑宗，其实只是掌剑宗的一个分支，我们真正的门派在另外的星球上。实不相瞒，分宗刚刚迁回主宗，而我们正是最后搬迁的一批人了。萧姑娘，你既然能穿过百步九折之阵来到这里，不畏艰辛，定非常人——”
“百步九折之阵？”
沈蓉温和的笑笑，“萧姑娘，你上来的时候觉没觉得路程特别长？”
我歪头想了想，“长？嗯！我花了整整一天才到。”还是间歇用了天下踏歌。
此语一出，众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六位中年人中的虬髯大汉更是直接质问我，“小家伙，你吹牛吧？从山下到这里，足足十天的路程，你怎么可能一天就爬上来了？”
有趣有趣！原来是这样考核弟子的。爬不上来连门都摸不着。好，我决定了，我不会拿出“大琅环令”的，我要凭自己的能力进掌剑宗！
“大胡子叔叔，像这样哦！”话音未落，我早已在原地消失，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轻轻拽了拽他的胡子。步法·天下踏歌！
虬髯大汉瞪圆了眼睛。“好快的身法！”众人赞叹道。我又转瞬消失，站在“本宗已搬迁”的石碑上。
话音未落，却见一人从沈蓉身后电射出来，速度之快竟不下于我。只见他身材矮胖，弓腰缩脚，正是那猥亵之人！他像一个大肉球般飞身而来，过处竟带起与空气摩擦的嘶嘶声响。好快！
我眉头一皱，身形再展，硬硬横移三丈。这是学自花蛇九海的步法，天下踏歌·龙斜！未等我站稳，那位大叔又折返而来。我不敢停留，施展天下踏歌飞奔而去。虽然不知他的修为，但仗着身法精妙，我有信心不被他伤到。可是，饶是我急奔而去，大叔也是倏忽而至，一直都紧紧吊在我身后三尺。一旦真被他撞上，我肯定会没命的。
身形再展，天下踏歌运用得更为玄妙。我的身影掠成一道淡淡的蓝光，萦绕转折之处煞是好看。猥亵大叔哼了一声，步法运到极致，脚下生风，再次向我撞来。
切，不玩了。你还真能撞死我不成？掌剑宗不会是那种草菅人命的门派——赌了！我一个急停，愣愣站在那里。
猥亵大叔一愣，从我身旁斜斜掠过，然后停下盯住我，慢慢伸出左手屈成爪形。
“错骨大擒拿！”他的手被虬髯大汉一把捉住，“三儿，你想对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干什么？”
可爱的小姑娘……？
猥亵大叔眨了眨眼睛，“我刘三儿可没法做什么，这位小女娃这么快的速度还没有出全力，我能干什么？”
你的速度是很快，可比起猫咪来还差远了！不然身为主角的我怎么可能天天被它蹂躏。
“未出全力？！”
刘三点点头，“信衍，这女娃儿的步法神奇的紧。不知师承何人？”
“我若有师承，还会来投掌剑宗么？”我摇摇头，“小女子师从天地。尘中磨镜、物外餐霞，和光同尘，鹤影狼形，何物不能为师？”
“这么说是自行体悟的？这小姑娘绝对是个天才！宗主，收了她吧！”信衍对沈蓉道。
几位中年人也纷纷点头。我望去，那位冷傲少年却仍然面无表情。哈，他眼界一定很高吧？虽然没有得到他的认可，我却一点也不气馁。
“不行，我不能收你。”沈蓉突然开口，皱着眉头。
果然是不行么？我微微一笑，背上包袱，“既然如此，各位，告辞。”说罢转身下山。人家都说不留我了，还来在这里干嘛？不过一想到还要走那个鬼阵，我就一阵郁闷。
“萧姑娘，你不问问原因么？”沈蓉依旧温和的问。
“蓉姐姐，这么灵透的小姑娘你都不收，我苏亦云第一个不服！”妖娆女子颇有些忿忿。
我转过身来朝沈蓉扮了个鬼脸，“我哪有时间为这种小事哭哭啼啼的啊？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须得速速纵情山水才好。我可没那么计较的。不过，原因么，若沈宗主愿意，但说无妨。”
沈蓉不禁仔细盯着我，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小小年纪，境界倒是很高。告诉你吧，我们去别的星球要走传送阵，传送阵远在此界彼端，一处名为‘天涯海’的险恶之地。你身法虽妙，事实上却没有半点修为。无论是去传送阵，还是进行传送，一路上我们无法护你周全。”
“沈宗主！你说告诉我原因便该坦诚相对，骗我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做什么？”我神色一凛，正色道。“贵派树大根深，举宗搬迁，那些伙夫、杂役、厨师什么的，难道都丢在此间不成？难道在贵派打杂打上几年就能学会修真了么？再有，贵派新近收的弟子，莫非都遣返了——那不是失信之举？他们能有什么修为？再者，以我之见，断后的人一般都是宗中翘楚，起码身为宗主的修为应该不查吧？会连我一个小女孩都护不住么？”
厉害！沈蓉丝毫没有因为我质问的口气而动怒，反而温和的笑了一笑。
“萧姑娘……”她俯下身来，直视我的眼睛。“到了我们掌剑宗所在地——离尘星，在门派中只有达到凛光期的修真者才有资格使用传送阵。修真，道基共分12个境界，分别为辟谷、出世、旋照、融合、元婴、出窍、瑶光、分神、合体、凛光、渡劫、大乘。凛光……那离大乘飞升只差一步之遥而已。你跟了我们，在漫长的修真年岁里，再也见不到亲人、见不到朋友，你所眷恋的一切都必须舍弃。从你踏上修真之路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属于此时此地，所有的一切都要你独自面对。修真的枯燥、人生的恼恨、孤独与寂寞，都要你一力承担。萧姑娘，你受不受得起？”
“沈宗主……”我也轻轻笑了起来。“初到山门之时，我被‘本宗已搬迁’的石碑震撼到差点吐血。但是，既然能走上来，同样也能走下去啊！修真是自己修，本来就不是亲人、朋友帮着修。既然凛光期才能使用门派传送阵，那我就努力些早早修成好了——相信我很快就能再次见到眷恋的一切。见不到亲人、见不到朋友……我可以认新的亲人、交新的朋友啊。”
众人被我这番话说得动容，连那冷峻少年也露出一分欣赏。他们大多没有修到凛光期，却已修行了千年之久。眼前这小姑娘，居然轻轻松松的把“早早修成凛光期”挂在嘴边，而且带着毫不作伪的真诚与坚定。澄澈的眼神中带着无所畏惧、毫不迷茫的坚毅。这姑娘年纪虽小，道境却是很高，定非池中之物。
“好，好，好！”沈蓉突然赞许的赞叹三声，轻轻抚了抚双掌。她向我伸出手来，“欢迎加入掌剑宗。这个考核，你通过了。”
奖励是于代宗主握手么。我伸出小小的手掌与她相握。“刚才亦是我对贵派的考核呢。若你因此动怒，或其他几位因为我的‘不敬’动手砍人，我便立刻走人哩。这个考核，贵派也通过了。”
“小家伙，你倒拽得很！”信衍的手不轻不重的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
“不可已敬称贵派了哦，师妹！”蓝衣女弟子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要谦称鄙派。”
这才是我想要的大家庭般的门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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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整后，沈蓉向我介绍了大家：端庄女子展秋，妖娆女子苏亦云，俊逸男子南宫洛，虬髯大汉信衍，猥琐大叔刘三，出尘长者祈佑。紫衣少年之一，南宫洛的弟子，舒道桓；紫衣少年之二，信衍弟子，童牵衣；蓝衣女子是沈蓉亲传，柳煦青；闲服少年寒舒逸，掌剑宗现任宗主凌九霄的弟子，现在在衍荒星修行。掌剑宗入门弟子皆为玄衣，等到修为提升后可以进阶到青衣、赤衣、蓝衣、紫衣、白衣，修为得到宗门完全认可便可身着闲服。
舒道桓和童牵衣不厚道，光顾着让我叫哥哥。寒舒逸则一直冷然旁观。“那个人一直都很冷酷，你不要在意！”柳煦青替他说话。
“我们出发罢。舒逸，你带她御剑飞行，看好点。一路到天涯海，你负责照顾她。”沈蓉吩咐。她刚才说过，自己只是衍荒星上的分宗代宗主，修为和辈分在掌剑宗里都算不上高。也不知道林紫霄是个什么辈分。
寒舒逸相当不情愿的瞥我一眼，抬手招出一口飞剑。剑上有着淡淡的龙纹，清光缭绕，发出铮铮的剑鸣。他掐个剑诀，飞剑一下子变大了。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很礼貌的踏上飞剑，伸出手来，“上来，我带你。”峭拔的身姿在风中显得格外清俊。
我微微一笑，“有劳。”没有握他的手，腾身纵跃，轻轻立在剑尖上，而剑身纹丝未动。
寒舒逸略带惊讶的看我一眼，我礼貌的回以微笑。
就这样，在沈蓉的带领下，七人御剑，四人御风，我乖乖站在寒舒逸的身后，一行十二人飞往天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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