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随性妄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那斑驳的红凝在掌心和指缝间,异乎寻常的鲜目,湿粘的触感愈发叫人怵意暗生。
“怎么这么多血!世子伤了哪里么?”
萧曼吓了一跳,慌不迭地拉着他左右检视,却没瞧出哪里有伤,庐陵王也只是懵懂地摇头,不禁诧异起来,瞥眼看着自己衣袖上那几道血印子,心下一凛,当即想到了这血的由来。
她猛地抬眼,就见秦恪仍站在窗前没动,侧颜如定,眼底的光似冷非冷,想神思在外,早忘了他们两个人。
那天青色道袍的肩头也侧着,看不到正面,但仍能望见有片被湿意浸透的地方。
她放开庐陵王的手,几步走到跟前:“伤口又崩开了,快让我瞧瞧。”
秦恪没看她,只“嘁”声低笑:“哟,这会子才想到,果然有世子爷在,心里便只顾念着主子,不用把本督当回事了。”
明明伤又重了,居然还有心思开口说这些噎人的话。
萧曼看着他肩头渗出的血迹又浸透出巴掌大的一片,不禁蹙了下眉,只做没听见方才那话,索性直接动手解了他的道袍,把衣襟撩开,却没见裹伤的棉纱,那原本已收了口的创处就袒在外面,迸裂的地方一片血淋淋的。
嗅着他身上残蕴的水汽味儿,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先前沐浴时动手拆了包扎,这人也不晓得怎么想的,明知有外伤的忌讳,居然还这么任性妄为。
再加上庐陵王没头没脑的发了那通脾气,结果就成了这般光景。
她轻叹了一声,暗想这种外伤反复可大可小,疤痕难消倒在其次,若是久伤不愈,引得热邪入体,阳盛上涌,那便棘手了。
庐陵王在一旁瞧着,此时也已知道这是他方才留下的“杰作”,脸上带着歉疚问:“秦恪……你流了好多血,没事吧?”
“臣身上血多,流一点出来没关系,只要世子爷想明白了,放下心里的挂碍便好。”
秦恪看着他,笑得温然和煦,仿佛真的全不在意。
萧曼只听得暗地里生寒,她不清楚太子妃的死究竟是不是他亲手所为,但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刚刚把母亲送上黄泉路,却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她的孩子,笑盈盈的毫无异色,这等刚硬的心肠,做戏的本事,当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她有些看不过眼,却又不能明言,拿帕子帮他抹净了胸口的血迹后,便顺势道:“这伤要重新上药,请督主随我来吧。”
秦恪闻言眉间一蹙,回眼斜睨过来:“上药而已,还要世子爷和本督随你跑来跑去么?”
他摆明了就是拿人撒气,偏偏还抬出庐陵王来当幌子。
萧曼也不禁生愠,却懒得和这种人置气,淡声回了句:“那就请督主稍等。”也不等他点头,转身便走入另一边的窄廊。
心里不痛快,脚下走得也疾,一遛步没多时就到了西首的寝阁。
到里间掩了房门,静下来想一想,如今皇帝重疾卧床不起,晋王被蛊虫缠身,说不准会如何,庐陵王又忽然成了父母双亡的孩子,只是朝夕之间,所有的变故便接踵而至,叫人应接不暇,却都压在自己身上,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但愁闷总是无用,事情还得一件件地做,哪怕不是顾惜别人,只为了自己。
如此一想,倒也不像刚才那般烦乱了,她吁了口气,收拾了几样治伤的药具出门,仍循着刚才的路返回。
秦恪还在那窗口前站着,像是正打趣说着闲话,引得庐陵王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其乐融融,仿佛早忘了方才的龃龉。
萧曼走过去,刚把药瓶拿出来,秦恪便厌弃地一乜眼:“这药的味太冲人,换别的吧。”
她顿手愣了一下,没料到他连这个也要为难,撇了下唇道:“督主不晓得,这药是用龙血三七调制的,治愈外伤,消肿生肌最是有效,药味重些又有什么要紧?”
“要紧不要紧的,也得有个限度,叫人受得起才行。”
秦恪像早料到她会出言反驳,抄手将那药拿起来,却递到庐陵王面前:“世子爷不妨帮臣品评品评,瞧这药究竟用得用不得?”
庐陵王似乎也没被人如此“信任”过,小脸不禁胀红起来,却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点点头,等他把那瓷瓶的塞子扭开,便凑过去,“哧哧”的连吸了几下气,随即捂着鼻子退开,连连摆手道:“噫,什么味道,臭死人了,还好辣……这药千万用不得。”
“你这可听到了吧,不是本督矫情,连世子爷也是这般说。”秦恪丢下那瓷瓶,摊摊手。
这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拿孩子当剑使,愈发让人讨厌了。
眼见庐陵王浑然不觉,还拉着自己帮他求恳,萧曼越想越恼,恨不得当场撂挑子,可人在矮檐下,还是只能按下那口气,回话道:“督主恕罪,这药性本就如此,我手头这会儿也没别的替代,重新调制要花不少工夫,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成就的,这次索性就用个折中的法子吧。”
她说着便从医箱里取了把裁刀,从旁边的侧门转去廊外。
秦恪撩挑着唇,冲庐陵王眨了眨眼,比手示意,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等她稍稍走远便跟了上去。
萧曼浑然不觉,径直到前院那片翠竹林,挑了一株枝节粗壮的,就拿刀磔起来。
她心里怄,下手时也带着气,偏生那竹子又硬得厉害,费了半天劲也就拉开一道小口子,手却已酸痛难当。
她停下来咬唇甩了甩,又按捏几下,抹了把汗正要继续,蓦地里虚影一闪,那天青色的袍角已拂到手边。
只听“咔嚓”一声,那根足有茶盏粗细的竹子便从中折断。
秦恪散着衣裳,露着带伤的半边身子,把那根竹子平托在掌心。
“截根竹子而已,早说么,想怎么用?”
萧曼没想到他竟敢这副模样出来,正自诧异,就看庐陵王忽然从他背后探出小脑袋,盯着那竹子,一脸期待问:“秦祯,你不是给秦恪治伤么,怎么又砍竹子做灯啊?”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