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隔靴搔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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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完没了地捉弄人,挑惹得孩子也在跟前起哄瞎缠。
萧曼无心陪他们闲闹,随口冲庐陵王解说道:“世子误会了,不是要做灯,就是寻些治伤用的东西。”
说着便在那根青竹上比量出半尺长的一段:“不用整根的,约有这么些就够了。”
秦恪唇角微撩的笑意一顿,帮忙还帮出错来了,这丫头如今真的脾气见长,稍有两句话不顺意,不光学会了顶嘴,还敢反过头支使起他来。
他拧了下眉,心里有点不痛快了,沉眼望过去,她已经刻意避开了目光,垂首做出恭敬的模样。
无论什么人,要想在宫里稳住脚跟,虚情假意都是家常便饭。
就像底下那些宫奴对着他,脸面上那声“二祖宗”叫得响亮震心,背地里不定骂着什么乌龟王八,有时候连真正的恭敬都叫着生疑了。
这丫头却不同,明明也是在装假,但不是那种心存算计的谄媚,纯粹只是隐忍承受,压抑着本来的情绪。
秦恪睨着她抿唇轻啮的委屈样儿,先前那点不豫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淡了下来。
他没说话,默声不响地握着那根青竹,照着她方才比量的长度,拇指暗运劲力在两边按捏了几下,顺势一掰,“咔嚓”声中便撅下半尺长的一截来。
庐陵王只看得讶然不已,拍着小手连连叫好。
萧曼见那截竹筒的断口处异常齐整,竟像刀劈斧砍似的,也不禁暗暗吃惊,接在手里拿裁刀从中剖开。
“秦祯,你到底砍竹子做什么?”庐陵王兀自好奇不解。
“世子爷稍安勿躁,咱们就这么瞧着,且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秦恪插口安抚,果真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看着她。
萧曼索性仍作没听见,有些吃力地将竹筒剖成两截,横在眼前略看了看,便收了裁刀,起身说东西已备好了。
秦恪看得眸色微亮,却淡着眼,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并不如何关注。
庐陵王却早压不住满心的好奇,把那两截竹筒抢在手里细看,却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得一脸疑惑的又交还给她。
三人重又走进殿中,回到窄廊间原来的地方。
萧曼先用烧酒洗净了手,从医箱里取出镊子,探进竹筒里,小心翼翼地从内壁上揭下手掌大小,近乎透明的一层薄衣。
庐陵王这时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做灯的时候,你划破了手,就是这种小竹皮包的伤口,对不对?”
“世子记心真好,这是民间止血治外伤的土法子,若用得恰当,也不比好伤药差到哪里,只是不光要能寻得到新鲜的竹子,这竹衣也须得现取现用,未免太过麻烦,许多时候都等不得。”
萧曼有意无意地侃侃解说,后面那些全然不像是对着庐陵王说的了。
秦恪听她口中蹦出“麻烦”两个字,唇角不由一坠。
好么,在别人那里每日间扎针、艾灸、按穴、煎药无所不用其极,忙得不亦乐乎,也没听抱怨一句,到他这儿不过就是随口嫌个外伤的药不合心意,居然就成了“麻烦”。

他脸上抽扯了两下,眇眼瞪着她,面色又开始犯沉。
庐陵王毕竟是孩子心性,浑然不觉这话中另含它意,又被赞记心好,脸上颇有些得色,见萧曼还在继续取竹衣,便兴冲冲地伸手扯着她帮忙。
两人“合力”很快又撕了一片差不多大的下来。萧曼先把其中一片铺在掌心展平,再打开先前那只瓷瓶,将里面暗红色的药膏倒在上面,也摊匀了,再覆上另一片竹衣,两下里把药完全包裹在内。
她又检视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了,便走过去,将竹衣贴在秦恪肩头,中间的药正好盖在伤处。
竹子特有的清香气渗入鼻间,伤口一片沁凉舒适,那种辛辣刺鼻的药味果然被压沉下去,几乎闻不到了。
原只是随意为难她一下,没曾想阴差阳错竟逼出来这法子来,虽说不情不愿的,倒也算是尽心尽力,这时候似乎不该再说她什么不是了。
“秦恪,这小竹皮裹药怎么样,你好些了么?”庐陵王跟在旁边关注地追问。
“多承世子爷关怀,臣本也没什么大碍,现下好多了。”秦恪冲他微微颔首,瞥眼一垂,又皱眉摇头,“就是……啧,这样子未免也太不雅了些。”
庐陵王盯着左右看了几眼,立刻也深感同意地点头道:“是啊,这上上下下都不整齐,瞧着好难看,秦祯你帮他改一改吧。”
不过就是贴药而已,覆在里面,稍时棉纱一缠,外头根本瞧不见,这个“好看”改给谁瞧?
他存心找麻烦,又不忘把孩子抬出来当枪使。
“怎么了,世子爷也看不过眼,还不快改?”
秦恪斜睨着她,仿佛这理由和诉求纯系正当,没半点可辩驳的。
萧曼懒得去看他,忍着气回身到医箱里拿了剪刀,把竹衣参差的边角处截去。
她纤细的手指曲翘着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随着剪刀锋刃的移动徐徐划过,拂出丝丝缕缕的微痒。
这痒丝毫不难忍,反而蹭蹭地挠人。
秦恪没料到随口一句话,却引出眼下这番光景,心中竟生出了无心插柳之感。
他垂着眸,目光缓缓从那柔荑般的纤手上移开,落在她脸上。
那长长的睫毛叠翘着,篱障一般遮挡在睑上,看不见此时眼中的神色,淡红的樱唇却微显紧揪,像是比刚才更怨忿委屈,耳根处还泛起红来,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越瞧越觉有趣,就这般毫不避忌,饶有兴味地看着,浑然不觉外物。
“敢问秦奉御此刻可有闲暇么?”
蓦地里,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背后的窄廊内传来。
萧曼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手上颤了一下,剪刀拿捏不稳,前头尖处正蹭在他肩锁下,肌肤间登时划出一道红痕。
她没回头去看,有些惊惶地抬眼望向秦恪,就看他脸上已恢复了平素的冷漠。
“晋王殿下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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