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盐香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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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的,怎么就突然问起她来了?
不过想想,慕婉婷能入宫为晋王妃本就是他暗中一力促成的。
再牵扯着同澜建瑧的争较,关切这个故意送到他身边的人也是理所当然。
可慕婉婷不是暗藏心机的太子妃,澜建瑧更不是太子那样的鲁莽之辈。
一早便有了防备,起初新婚一过就借口北境战事,一走了之。
现下虽然回宫了,却仍让慕婉婷一个人留在澄清坊的馆邸,自己则每日在坤宁宫给太皇太后朝夕侍疾。
两下里根本就不在一处,他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么问到底有什么用意。
萧曼一时间摸不清他的心思,念着慕婉婷的处境,还是不愿当着面说出来,何况那点内情都是明摆着的,即便不说他也能料想得到。
她索性假作淡然,一边拿竹签子继续给香螺去壳剥肉,搁到他面前,一边摇头:“没有,晋王妃殿下就是湿寒入体,脾胃违和,前日我还当面见了一回,早无碍了。”
这样子显然是没把话听明白。
秦恪却也不急,将那只丸子放在口中咀嚼,品着其中汤汁流溢的香润,有意无意的点点头:“哦,照这么说,人和身子都是好的,定能替晋王殿下诞育王嗣,永续藩篱了?”
这么一说,便有点近乎明指的意味了。
萧曼总算知道了他之前那话的深意,心下却更加奇怪。
国丧刚过,宗室后宫仍在孝期之内,这时候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没头没脑的闹出孕事来?
况且就算是有,他也用不着这等关切,难不成还盼着慕婉婷给晋王一宗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正纳罕间,蓦地里又是一激灵。
子嗣统系乃是国本,自来都是皇家最看重的事,眼下澜煜小小年纪便继承皇位,虽然有遗诏在,但朝内朝外都是暗流涌动,尤其是那些朝臣,多半仍倾向由澜建瑧继位才是正道。
可倘若他将来无子无嗣的话,皇统便从此断绝,这可是天崩地裂的大事,要能早一步知道,恐怕便没有几个人还会属意晋王继位了。
莫非他的意思是……
一念及此,萧曼登时心头揪紧,竹签子在手上颤了一下,从螺壳里刺出来,正戳在指腹上,痛得低声一“咝”,赶忙放在唇间轻吮。
“啧,问两句话而已,这是怕的什么?”
秦恪望着落回盘中的那只螺,里面细嫩的肉还没拨出来,将露未露的探了小半截头在外面。
他眉梢轻挑,眼中忽然亮起一丝玩笑似的狡黠,把那只螺捏了起来,顺手又捡起她方才失手落在一旁的签子。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纤细的竹身竟然还有温热之感,尖端那点殷红浮在汤汁上,沁出丰腻的油亮,说不出的诱人。
“你……那上头沾了……”
萧曼瞧出苗头不对,才刚开口,秦恪却已用那根竹签子将螺肉挑了出来,抿在口中细嚼,随手将螺壳丢在一旁。
他不是向来都爱洁成癖么?那东西明明沾了血,他却不嫌不避的拿来挑东西吃,究竟是怎么了?
萧曼已红透了耳根,双颊也烧得如同火燎,却见他双眸微狭,细薄的唇一蹙一蹙地抿动,嘴角还撩挑着笑,全然是一副颇得其味的样子,不由更是羞赧难当。

片刻间,那双略盈着润光的唇终于停了下来,却像兴致寥然,将那竹签子也丢下,向后一靠。
“原来我在你眼里便是这等不堪,什么下三滥的勾当都敢琢磨?”
别说琢磨,便是真的去做,这世上有哪件事是他不敢的么?
想起入宫以来经过见过的那一幕幕,萧曼不禁心生悸悸,连手上的刺痛都觉不出了。
他凭着手段的确是无法无天,甚至行事还有些阴损,但的确是说不上是那种下三滥的无所不用其极。
就像横在江心的铁索,若能设法绕过去便万事大吉,一旦纠缠上去,就被永远拦在那里,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去了。
萧曼索性也不去想他究竟存的什么念头,更不回他刚才的问话,只点头道:“师兄的计较定然不会错,我听吩咐就是了。”
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秦恪看着她双眸从闪烁迟疑到慢慢沉定,仿佛恍然只是一瞬,倒也有些讶异,眼见她脸上红潮未退,那张脸染上几分如胭的颜色,蓦然显得明艳起来。
这年岁还该是个没全长开的小丫头,才只几个月的工夫,怎么瞧着便出落得比刚来时更有看头了?
他毫无遮掩地在那本就不差,现下愈发玲珑有致的身量上打量着,唇角的笑也绽开了。
“在张阁老那儿耗了一个早上,还不饿么?坐下吃吧。”
萧曼一直没敢抬头,可偷觑间也将那副脸色看在眼里,总觉那目光和从前越来越不一样,不再是直透内心的逼视,好像就只是在自己身上打转,那撩起的笑更叫人心惊肉跳。
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暗想这整整半日的工夫,光用了几杯茶水,不饿才是假的,只是这么跟他同桌共席,实在有点安不下心来,更别说好生用饭了。
但他的脾气自然是不能违拗,想了想,也不再说那些虚辞,道了声谢,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却与他隔了一席,不敢挨在一起。
还真是个小丫头,光想着躲来躲去,全没发觉那双颊的晕红早把心底所想都卖了,兀自还闷头坐得下。
眼见她还像在宫里赶着当值似的,先盛了碗白饭,随意夹了几筷菜放在上面,便闷头吃起来,也如同嚼蜡似的,全没半点闲坐享受的样子,不由又是一乐。
“怎么,这菜不合胃口?”秦恪做样若有所悟地“啧”了一声,“我倒忘了,令堂鲜家世居川南,令尊萧大人也是蜀中人氏,就算到了京里只怕这口味上也改不了,要不然萧府后院中也不会凭空有那一片辣子不是?”
果然东厂是无孔不入,连这等家宅内院里的事都探得清清楚楚。
萧曼被一口干丝噎在喉间,差点当场呛出来,赶忙端了盏茶,侧向一边,掩着口唇灌水往下送。
耳听得他却扬声叫了张怀进来,吩咐道:“听说这里的芥油鸭掌辣口开胃,叫一碟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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