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微雨如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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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曼没看到他进来时脸是沉的。
更不知上面寒意郁结,那股子冷都凝滞在眉宇间,说不清是存心表露,还是戾色难忍。
之前那一幕,他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即便口舌气势上占了上风,也憋不住那股火。
他垂着眼,俯见她稍显凌乱,虚怀微敞的前襟,暗地里更涌起恼来。
弄成这样子,替她解围也有半天了,居然还不自己拾掇好,难道眼下什么模样,心里就没个数么?
他暗哼了一声,当即伸出手,去拂她胸前皱起的衣褶。
萧曼脑袋里只想着方才探头时迎面撞见的尴尬事,半点防备也没有,等发觉时,他掌缘已在胸上撩弄似的抚了个圈。
她一时不解他的用意,却吓了一跳,还道这人又起了“歹念”,白日里在这种地方也敢动手动脚,慌不迭地向后撤身,却不料他手上余势未收,指尖还是在她胸上点水挑澜般刮蹭了一下。
那里是女子身上顶顶要紧之处,万万碰不得。先前被他纠缠不放时,也是拿胳膊肘护着,死也不肯放松,现下冷不防竟被他轻易得手,占了这样的大便宜,简直是……
方才初时还只是微有所觉,最后那下却像发丝搔弄,蓦地里搔起一簇痒来,周身起了一层寒栗,那颗心也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萧曼只觉耳畔嗡嗡噪响,连脖颈也红透了。
其实在金山陵那次,他动手帮自己裹伤,撩衣解袍的,该是什么都瞧过了。
这事儿本就让她如鲠在喉,难以释怀,可那时毕竟人是昏迷不醒的,还可以假托不知,聊以自安,眼下可是一边做得清楚,一边瞧得分明,这还怎么再自欺欺人?
她脑中混沌,更有点慌神,怯怯地含混道:“你……你别……”
别什么?
不让人帮,还是不让人碰?
秦恪望着她一副如临大敌,又羞怯难禁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他原本动机单纯,没存着别的念头,等手拂过去才觉出来,尤其是隔着被细雨打得微湿的布料,那一垄丰圆玉润无所遁形,半涩半滑间的触感更是堪称绝妙。
这无心插柳倒让人快慰,那股火气似也消解了下去,绵绵霏雨,润物无声。
他看她窘迫,之前又受了点惊吓,便按下了继续调侃揶揄的心思,负手轻呵:“只顾躲什么?自己什么样儿瞧不见,就这副德性见得了人么?”
这满面肃然,义正辞严,倒让萧曼不由一愣,垂了一眼胸前,心头兀自发懵。
怎么?
难道刚才那不是他蓄意欺负人,只是想替自己理衣衫而已?
她有点儿不信,这人什么脾气,她太清楚了。一贯的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明明没个踪影,都能说得跟真事似的,要信他才真是傻了。
萧曼眨眼咬了咬唇,故意不应声,偏转过身子,自家把衣袍理好。
“走吧,还不进去,让本督再陪你淋一回?”
冷中带谑的声音又响起来,蓦然绕向背后,尾字落时,已隔了老远。
明明是别人伺候着他,怎么又成了他陪别人淋雨了?

这话说得就不觉脸红么?
她背着身,翻了两个白眼,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赶着脚踪追上去,随在他身侧。
门口值守的内侍见他们已说完了话,这才放心地迎出来,在两人头上张了伞遮雨,引着往阶上走。
萧曼这时已瞧见带班领头的那名内侍嘴歪眼斜,半张脸已肿得不成样子,略略一想,便猜出定然是澜建瑧所为。
回想他方才挟制自己的那股狠劲,又跟这些当差听喝的奴婢较真,却是有失身份,与平日那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全不相同,恐怕不光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或许内中还有别的因由。
“哟,这张皮怎么了?”秦恪瞥了下眼,继续拾级而上。
那内侍原先哪敢言声,这时一听问起,才苦着脸道:“回二祖宗话,方才晋王殿下突然闯进来,奴婢们照吩咐拦着,也没敢说句冒犯的话,结果就……咝,哎呦……晋王殿下接着又说有紧急军国要务,依着规矩要面圣奏陈,奴婢们拦不住……”
“那你们就把人放进去见了陛下?”秦恪轻蹙了下眉,阴恻恻地又问。
那内侍一听话头不对,吓得慌忙跪倒:“二祖宗息怒,奴婢们……奴婢们知罪,请二祖宗……责,责罚。”
旁边随侍的几个人也赶忙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罚什么?这顿打是晋王殿下赏的,好生领受是你的福分。”
秦恪挑唇轻笑,撩着袍摆从石栏上跨过去,不回头道:“去尚药局领几帖药,好好养养这张脸,猪头夜叉似的,回头别吓着陛下。行了,其余的也都歇着去吧。”
先头还是作势要发作的样子,转眼又和风如煦了,这前后大相径庭,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萧曼暗觑他眼中似带笑意,像是心绪忽然好了起来,也有些摸不清是怎么回事,见他已走出几步远,那几名内侍也听命不再随着了,赶忙自己撑了伞追上去。
“那边说什么了?”他到了月台上便缓下步子。
这所问的显然是早上那趟差事。
萧曼自然明白,一边替他擎着伞,一边将详细情形说了一遍。
秦恪默然听着,脸上没有多大变化,只眸中微有闪亮,末了才点头叹道:“想当年高祖武皇帝定鼎天下,头一科殿试的状元便是太皇太妃先祖,其后一门九进士,父子五翰林,累朝为官,也称得上显赫,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可惜啊……”
萧曼在旁听得俏目一眨不眨,原先已猜到徐氏出身必不简单,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书香门第,怎的现下却湮没无闻,没什么人提及过呢?
只见他又摇了摇头,目光中却是沉定的笑意。
“陛下初登大宝,确该涤清官场,选些能正经办事的人在身边,徐大人为先朝探花,放外任二十余年,政绩斐然,只做个五品知府,实在太过屈埋贤才。传谕司礼监,即刻拟旨,擢升为南直隶布政使,命吏部即刻批文,这两日就由内阁下急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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