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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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放假一天。
清晨,我揣着一幅刺青去清宛最负盛名的一家刺青店“染”。半路上遭遇小妖,抱住我的胳膊笑得眉眼俱弯。
天气较前几日暖了一些,偶尔有风,扬起薄薄的一层雪,打在脸上略带凉意。小妖兴高采烈地说:“李子暮我跟你说,前几日我们不是会乡下了嘛,笨笨,就是我们养了两年多的一条小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崽。它们挤作一团,你只能看见黑溜溜的眼睛,特别可爱!时间过得可真快,我第一次见到笨笨时,它就跟一块豆腐似的,让你碰一下,心都悠荡半天生怕伤着它。我还记得它长到跟一板凳的时候,我们带它到河边钓鱼,乡下的和特别清,看得见和底的水草,随着水流一摆一摆的。鱼也特别多,成群成群的。笨笨盯着河里的鱼,‘扑通’就跳进去,然后扑腾着水花,一路狗刨游回来!”
“是吗?那也太可爱了!”我和小妖笑成一团。
小妖接着说:“我们当时轮流带笨笨,这可难为了阿宁,因为她特别不喜欢小猫小狗的,不过每次她都逃不掉,谁让这笨笨是冷灼……”小妖登时收声,顾左右而言其他,“李子暮,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呢?”
我不拆穿她,应着:“到了!”前面路口,店口招牌上一个隶体的“染”。
小妖说:“刺青店,李子暮你该不会是要……”
我说:“不是,我去打听点事,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好啊!”小妖笑眯眯地应着。
她答应的太爽快反倒让我不太放心:“怎么这么乖?”
小妖笑:“我要是真的想知道你在里面干了什么,随便找个时间进去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你不让我跟我就不跟了,我乖吧?”
看她一幅讨赏的模样,我气极而笑:“这要是没了我,你的人生得多寂寞啊!”
小妖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同时笑笑,我走向“染”,进门,门上响起一阵风铃声,原来梁上的青藤藏了铃铛,而引线系在门上。台前,一个小女生正和年轻的老板交涉。
小女生要纹她男友的名字,老板则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这么冲动。看来“染”的牌子很响,不然依老板的劝解之词,小女生早就翻脸走人了。交涉的越发激烈。小女生撂下话来:“老板,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了,我也不会后悔在在我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我是冲动是年轻,就算由此犯了错误,那又怎么样?经验啊,教训啊,光借鉴是不够的,没有切肤之痛,人是不会长记性的。将来我愿意为我今日的鲁莽付出代价。”
老板听得目瞪口呆,我将手中刚画好的画递过去,女孩男友的名字被巧妙地化于图案中,外人看不出来,自己人则一目了然,于是皆大欢喜。
小女生被带到里间,我掏出冰蓝火焰图案递到老板面前:“老板,你们店里纹过这个图案吗?”
老板的眼睛一亮,端详片刻,有些惋惜:“没有。”
我说:“这图案应该是在清宛纹的,您的店在清宛首屈一指,这图案不是你们店出来的又能在哪,麻烦您再帮我想想。”
老板笑笑:“小同学,这放在哪个店里都是精品,要真是我们店的就好了!”
我有些失望:“那就麻烦你了,再见。”
“等一下,小同学,咱们商量个事呗?”
二十分钟后,我给他画了五张图,他答应我帮我留意这图案,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出了“染”,小妖正从旁边一家店出来。我说:“我要回学校找伊大。”
小妖想了一下:“那我不跟你去了,我回忘川。”
送她上车,我也打车回学校。医务室,我敲门,传来伊大懒洋洋的声音:“让我猜猜是谁这么善心来看望我这孤家寡人啊!”
我推门进去,里面有一长桌,上面杯盘狼藉,桌子两侧用啤酒瓶子、易拉罐垒了一大一小两座金字塔,摇摇欲坠。地上满是瓜子皮,果皮,矮凳东倒西歪的,从门口到窗口,半根筷子首尾相连,楞拼出个龙摆尾。
伊大向后倚着椅子,双腿搭在诊桌上,诊桌边角置一白瓷壶,冒着热气,白瓷花的小茶杯倒扣在茶嘴上,壶盖脆在地上了。我回手关上门,站在原地没动。
伊大忿忿:“这帮小兔崽子,吃我的喝我的,吃喝完了,拍拍**跟个没事人似的,转身就走,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真真是一群小白眼狼!”
我倚着门,笑道:“装,再接着往下装,没准我一发善心就帮你收拾了。”
伊大“嗖”地摔过来一白瓷花小茶杯:“有真么跟老师说话的吗?”
我探脚将白瓷花小茶杯的碎片拢成一堆,又勾过来一板凳:“你那手还攥着俩杯子呢吧,我警告你,你别再招惹我,小心我一激动把你也脆了!”
伊大笑的阴险:“小样的还跟我玩阴的,李子暮你个小白眼狼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挨我俩下,二,向后转开门,从哪来回哪去!”
我说:“你是不是刚刚太热闹了,现在人一散就心里空落落的,慌得狠?”
伊大神色瞬时萎顿,哀叹一声:“还真让你说对了,快过来安慰安慰我。”
我走过去,搭他双腿落在地上,拿掉挂在壶嘴上的小茶杯,倒了一杯茶,伊大地过来一只小茶杯,我替他满上。碰了一下,各自慢慢品着。
我拿出衣袋里的刺青图,展开,摊在他面前。伊大赞:“真漂亮!你画的?”
我气闷:“是,送你。”
伊大拉开抽屉放进去:“谢了。”
我说:“客气了。”
沉默了一会,我说:“你和龙行他们……”
伊大连连指我:“你呀!”
我说:“我本想问冷灼来着。”
“滚!”伊大喝,一脚踹过来,我一个漂亮的旋身闪过:“大叔啊!”
伊大瞪我一眼,想了想说:“冷灼在桃花镇,我在杏花镇,我们各自占山为王,彼此耳闻,但没有正面交锋过。后来我推出江湖,他就一家独大了。龙行、李恪、陈狸他们都是跟在冷灼后面的,是我的小辈。我如今虽然落魄,他们倒还尊重我,倒是你个小白眼狼一天天目无尊长的!”
我笑笑:“果然,阿宁与冷灼也是认识的。”

伊大笑:“木子,你一向聪明,给你一点蛛丝马迹,你就能推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应该从多处探寻过,也早有了结论,到如今又何必自欺欺人。”
我避开他的目光:“只要阿宁没有亲口跟我说就不算。”
伊大无奈地摇头:“木子啊木子,你完了!”
他谈过身来,盯着我:“能不能说一下你第一次见到婴宁同学,那场面又多……”他斟酌了一下;“惊心动魄?”
我微笑:“不能!还有大叔,冷灼应该没你说的那么老吧?”
伊大冷笑一声:“我只说他奔三张,剩下的都是你的臆断。”
“铃铃铃”伊大拿起话筒,嗯嗯了几声,面色沉重下来,放下电话,边穿外套边向外走。
“怎么了?”
“有点血腥,你别问了。”
“哦。”
冲到门口的伊大又冲回来,低着头:“我还是跟你说说吧,但你得保证你听到的每一个字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我说:“行。”
伊大附在我耳边说:“高一的一个女生在医院人流,大出血,命虽保住了,但精神不太好。躺在那,除了偶尔眨一下眼睛你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一活人。”
“那找你?”
“我不是有一心理咨询师的证嘛。”
“你的手在抖。”
“我是气得!我怕我到那控制不住先揍她一顿。”
“理解,我现在心里也突突的。”
“那个女生你见过,就是文理分科时给洛痕一巴掌的那女生。”
“老师,我怎么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了。”
“忘了就忘了吧,我走了。”他霍霍冲出去,到门口一回首,有气无力,“你帮我收拾一下吧。”
他“啪”地合上门,一大一小两座金字塔轰然倒塌,我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我没答应。”
一个小时过后,我筋疲力尽去忘川。在门口,看见颜颜。她呆呆地望着“忘川”二字,浑然感觉不到身边凛冽的风。
我走过去:“颜颜!”
“呵,李子暮。”颜颜展颜一笑,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感冒了?”我拉她进去,她有些抗拒,到底还是被我拽进去。
热浪袭来,颜颜的泪“唰”地下来:“每次来只敢在门外偷偷地张望,结果我认为神圣不可触及的地方他眼都不眨就送给别人。我是不是很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口中的别人是我的女友,顿时发觉我与颜颜的关系还真是尴尬。
“我走了。”颜颜飞速转身,我拦她不及。
回转身,不远处,小妖端着果汁闲闲地看着我。我上前一步,她遥敬,转身走向后厢。我无奈苦笑走到吧台边坐下,才发现里面正在调酒的人正是阿宁。
“阿宁?”我惊诧。
阿宁推一杯酒到我面前:“心如明镜。”
我讷讷:“谢谢!”客人不多,吧台这边只我跟阿宁两个。我说:“她叫颜颜,她不是来找我的,她是来找你表哥端木飒的。”
阿宁将酒瓶放回架子上:“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不是在跟你解释。”
“哦,你想让我带话给涟漪是吧,对不起,我没空。”
“没,我跟她解释什么,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阿宁坐回我对面:“明白了,解释是因为心虚,不解释就是默认,对吧?”
“不对!”我应着。
阿宁无谓地笑笑:“那算了。”
我无语沉默。圆月舞台传来歌声,李恪化了淡妆,眼神安静清冷,微笑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歌到一半,他望过来,目光与阿宁相对,嘴角的笑容扩大,温煦的感觉弥漫眼角。低音过,他收回视线。他,如他们一样宠爱着阿宁,却似乎又多了一份无法言说的情愫。
我说:“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阿宁嘴角一动:“李子暮,你是不是在求人的时候也不肯低声下气。”
我慢慢低下头:“我求……”
“不要说!”阿宁喝阻。我抬头看她,不掩饰心中的疑惑和恼怒。
阿宁说:“你不需要因为我而改变你处事的原则。女孩子一旦被宠爱就容易得寸进尺。我怕我会把你变成连你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我笑笑:“那也不错,至少那时的我离你心里的人近一些,或许你会因为他的缘故跟着喜欢我一点。”
阿宁说:“你不要说这些话,如果我被你感动,我就会制造一些事端让我们退到比最初更遥远的距离。”
“为什么?”
“因为我被你感动,涟漪就会生气。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最该维护的是我和涟漪的友情,而不是去计较谁喜欢谁之类的细枝末节。”
我真该无语凝噎。
阿宁见状,笑笑,探过身来:“你说,涟漪要是真的喜欢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心里绝不能有别的女孩子,否则再喜欢她也不要。你说的不差,她是如此的骄傲。可是李子暮,你是可以忽略吗,我比涟漪还要骄傲,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心里装着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女孩子的你呢。不要急着解释,这不是我感兴趣的内容。李子暮,我们不合适,你和涟漪也一样。涟漪现在舍不得,但她一定是你们之间先提出离开的那一个。”
她退开,我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你明白。”
“我不明白!”
“你自欺欺人。”
“能不能借我一天的时间?”
阿宁愕然,睫毛忽闪翻飞。我说:“明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可不可以一直让我跟在你身边。你可以不答应,但我会央涟漪跟你说,你是想随便敷衍我一天,还是修补你和涟漪之间亮眼的友情?”
“你在威胁我?”阿宁失笑,“随便,不送。反正涟漪离开你之后也会跟我绝交。”
我笑:“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求你。”
“你真的会那样对涟漪吗?”
“你觉得呢?”
“恪!”阿宁叫道,“他要明天跟我一整天。”
已走到吧台边的李恪笑笑:“不好吧。”
“可他似乎很有诚意。”
李恪走到吧台里面,倒了两杯酒:“还是有点不好吧。李子暮,你觉得我们这一群人中谁最不讲理。”
我脱口而出:“阿宁!”
迎面满满一杯酒泼过来,阿宁眉目冷清:“与你何干?”
李恪掩面叹息:“是龙行央我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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