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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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筠梅现在手里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副厂长老贾
贾副厂长自从嬴了石筠梅的“阿诗玛”,两人的关系就有了一种亲密的味道。这事说起来无伤大雅,但事涉一个赌字,又毕竟不好随便到处乱说,这种情境帮了他们一个忙,让他们在公众场合彼此见面时发出会心的笑意。这种富于内容的笑,可不是亲密又是什么!
石筠梅有了小梦作刺激,再见了贾副厂长便不笑了,拿眼睛狠狠地剜他。贾副厂长奇怪:好端端一团花骨朵样的女子,怎么忽然眼里冒出两把锥子?那锥子仿佛是带倒刺儿,刺拉刺拉地往回拉线儿。拉得贾副厂长心里麻酥酥的,不知道是痛是痒。
贾副厂长绝非等闲之辈。别说他多少有几分本事,光是花花肠子也比别人多几道儿。贾副厂长分管业务,按说与宣传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贾副厂长不久想出一个题目,厂矿文明共建!厂是钢厂,矿是煤矿。煤矿是贾副厂长联系的点。这个题目一出,贾副厂长再提带宣传干部到煤矿去就好象顺理成章了。
带谁去呢?宣传科长年纪大了,要在家坐镇;另一名老干事参加普法学习回来,肩负普法宣传重任;绕来绕去,最合适的人选明明摆在那儿,石筠梅!这事带石筠梅去,几乎是天经地义一般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不拍,偏要撵得跳起来再抓,这就是官场智慧。
贾副厂长有这么高的智慧,还怕降服不了石筠梅这个小丫头片子?果然,到了外地,石筠梅再这么用带钩子的眼睛剜贾副厂长,没有钓住大鱼反把自己扑腾到水里去了。贾副厂长一下就捉住了石筠梅,把她湾到了自己的臂弯里。
“你说,你干嘛凶巴巴的盯我?”
“我是凶吗?我是气恼我自己。”
“你吃饱了撑的?”
“你搞没搞错啊?我在宣传科。”
“宣传科怎么啦?”
“这年头,撑死的都是业务科的人,象宣传科这种喝凉水都塞牙的部门,没饿死就算不错啦。”
“你不想干这行?”
“不想!”
“你想干什么呢?”
“还用问!干业务。”
“干业务要喝酒嘀……”
“酒谁不会喝!”
当天晚上,石筠梅就尝到了喝酒的厉害。煤矿方面向来酒风骠悍,以酒待客肝胆相照。贾副厂长虽然好酒量,到了煤矿不由得发怵,好在他有保驾的,大将是燃料科长鲁一瓶,副将是调运室主任方不倒,再往下还有新兵蛋子石筠梅,钢厂的阵容也够强大了。双方喝了礼节性的头三盅,贾副厂长让鲁一瓶和方不倒抵挡了一阵子,战火忽然就烧到了石筠梅的头上。贾副厂长有意考验石筠梅的酒量,任凭石筠梅怎么朝他飞来求救的目光,他都不去制止对方的叫板。结果石筠梅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喝了半斤有余。石筠梅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喝这么多。虽然已经喝得摇摇晃晃,舌头发僵,可是面若桃花,眼若含杏,话头还在点子上。听见众人赞叹自己,愈发得意,恍惚就是舞台上贵妃醉酒的意思了。忽然有人说:“梅子喝了半斤都不只。”石筠梅顿时就醉了,好象被枪打中了一般。她实在是被这个数目吓坏了,歪歪倒倒地说:“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说着真的就不能自持了。

鲁一瓶和方不倒都说:“今天梅子表现特好,表现特好。”
贾副厂长说:“这样的人才放在宣传科可惜了。搞煤炭挺合适。”说罢眼睛瞅着鲁科长。鲁科长并不是鲁莽村夫榆木疙瘩,贾副厂长对石筠梅另眼相看,他怎能毫不知情,但又不能表现出看穿的样子,反倒装出自己拣到便宜似的说:“回去贾厂长给说个情,这个人我要了。”
贾副厂长说:“你要的人,你自己去和大老板说嘛。”
鲁一瓶乖巧地圆话说:“我说就我说。只要你分管老板同意,大老板没有不同意的。”
方主任此时象个太监似的关照着石筠梅,既不能太亲热,又不能不尽心,也真难为他演好这么难扮的角色。石筠梅并没有糊涂,她很真切地听明白了贾副厂长和鲁一瓶的对话,但她却装着酒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并不搭理他们关于自己的安排的谈话。说话散席,她将一条膀子搭在方主任的肩上,在贾副厂长的搀扶下离开了酒桌。可怜方不倒,多少酒都放不倒,这时却害了软骨病,孱弱欲垮的样子。石筠梅挨着他,他却不能有沾染她的念头,只有贾副厂长的手才可以在石筠梅的身上摸得很实在很气势的样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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