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基本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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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基本不用
许侃
汽车通过翡翠园小区大门的时候,那支用来拦车的黄黑相间的横杆自动地高高翘起。金兆下意识地看着横杆向上翘,忽然产生一种微妙的联想,那情形好像水下的鱼儿忽然在水面泛了一个花,他的嘴角向下撇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捕捉得到的暧昧微笑。
汽车在小区里绕着一个弧形车道爬上一个小小的斜坡。被车道圈在中央的是有点倾斜的绿色草坪,草坪上散落着几块高矮不等的石头和疏落有致的观赏树。这是一个居民身份比较优越的“高尚小区”。关处长家就住在坡道高处的那幢超长的建筑里,整座楼面不是平直的而是呈波浪形,这一点颇合金兆的欣赏趣味。
金兆把车停在一个楼道单元口前。他没有像其他的车那样停靠在干道一侧,而是从干道上拐弯90度,像一个活塞那样把进楼道单元的支路完全堵塞住了。这个动作有点任性,与进小区时看见的那支翘起的横杆在心里引起的反应有关。金兆下了车,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景致,心里有一种怅怅的感觉:这一切与自己的关系就像他开的这台车,他可以使用,但却不属于自己,郁闷!
这幢楼每两层为一户,关处长家住在三、四层。楼梯爬上单层有门,双层就是一堵白墙。对这种格局金兆有点儿不习惯。他上楼时一般总是不自觉地从后腰带上摘下自家的钥匙,当他下意识地又把手伸向后腰,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为什么来到关处长家门前,他会有这样的下意识动作呢?他摇摇头,对自己说:真是不可思议!
关家的防盗门极其豪华,金兆的钥匙可不是为这样的门准备的。想到这里,金兆的心升起一种淡淡的自怜般的忧郁。没有钥匙就只能揿门铃,可是在这样豪华的防盗门前揿门铃在金兆看来是一件没面子的事。它表明自己不是这儿的主人。为了减轻面子受损的压力,金兆在揿门铃之前,像做小偷一样向身后打量了一眼。确信没有人盯着自己,这一眼完全多余,他才不情愿地伸出手去。
防盗门这时说话了:“谁呀?”
“我,金兆。”
金兆勾着头,把脸正对着门上暗藏的麦克风说。其实没有必要刻意对着它,但是金兆知道与他答话的是关处长的夫人,此时也许正通过猫眼观察他,于是刻意做出谦卑和恭敬的样子。
“啊,是金兆啊。”
防盗门的声音顿时喜洋洋的。随着一声“快进来吧。”门锁“咔嗒”响了一下,金兆听见这一声,就把防盗门拉开了。
关处长的夫人肖之是一个四十开外的肥白妇人。她的最大的好处是如果你攥着她的手,摸着她的后腰跳舞,感觉就好像抱着一只软绵绵的绵羊。那种绵软多肉的腻滑又好像是甜蜜的奶油,仿佛能从手指缝中漏掉。绝对没有骨头!当金兆听说如今流行什么骨感美,他是绝对不认同的。骨感就是死亡的感觉嘛,那里有关夫人的肉感来得美。
关夫人肖之的职务是一家小学的教务处长,不带课,除了一些行政事务,没什么让她忙的。她常年最关心的是她的偏头疼毛病,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拿“犯病”来搪塞。其实除了担心丈夫沾花惹草的心病,她什么病都没有,身体就像一块白脱奶妃糖一样结实。
金兆闪进门来,就手把防护门在身后掩上了。他的这个动作,含有过多的隐蔽意味,令肖之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咬断了一块很硬的巧克力。这个四十出头的女性把目光低了下去,她一低头,就看见金兆手上提着的一条干腊肉。
“哎呀,”肖之说,“来就来吧,又拎什么东西。”
金兆说:“这是关处长让我捎回来的。”
肖之问:“哪来的?”
金兆说:“今天关处长带着我到黑老八的小钢厂去了。中午在厂里吃了饭,出门看见屋檐下晒着的咸肉诱人,关处长夸了一句中午蒸得咸肉好吃,黑老八就叫人摘了一条,让我送回来了。”
肖之说:“哼,他这个没出息的。”
金兆说:“关处长和黑老八不见外,才这么说呢。”
肖之说:“哪也怪寒碜的。”
金兆说:“我看关处长是真爱吃咸肉。什么样的大馆子他没吃过?爱在黑老八厂里的小厨房吃。”
肖之说:“你不懂,咸肉吃多了对肾脏不好的。小金呀,你年轻,别学他。”
这句话里暗藏的意思让金兆春心荡漾。金兆潜意识里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正是因为和肖之相处,她的话总是时常唤起他的非份之想。
肖之接过那条咸肉,要把它放进厨房。可是——,金兆呀,是把它放在水池里呢?还是放在案板上呢?或者应该放在菜篮子里?这么犹豫的功夫,金兆已经在鞋架上自己找了一双拖鞋换上,跟了进来。
金兆又把它从肖之手上拿了回来,说:“肖姨,我帮你把它挂起来吧。咸肉保存要通风才好。”他提溜着咸肉到阳台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把咸肉挂上了。
金兆回到客厅,看见肖之拿来一条毛巾请他擦手金兆接了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说:“肖姨,我要回了。”
肖之说:“急什么嘛。既来之,则安之。坐坐。”
金兆走到洗脸池前把毛巾搓了一把,晾好,回到客厅,看见肖之坐在沙发里削苹果。金兆凑上前去,挨着肖之坐下,嘴里说着:“我来吧,肖姨”,从肖之手里剥下了水果和水果刀。
肖之看着金兆刀法熟练地削苹果,就像给苹果脱衣服那样,一会儿就露出苹果洁白滚圆的身体。他很俏皮地把刀尖直接攮进那个饱满滋润的水果身体,轻轻一掰,苹果的身体分为两半。他把较大的一半递给肖之,说:“肖姨。”
肖之意味深长地看了金兆一眼,说:“小金呐,你今年二十几啦?”
金兆说:“二十几没有我活的喽。我属鼠,今年三十了。”
肖之说:“你结婚也有两三年了吧,怎么小罗还没有怀上吗?”
金兆说:“我也不知道哪一方面出了毛病,总之是没有。肖姨您有什么说道吗?”
肖之说:“你别一口一个肖姨的。我不老也给你叫老了。”
金兆的眼睛里藏着一层笑意:“是关处长在我面前这么提你的,你肖姨……”
肖之鼻子里哼哼了一声,以示不满。说:“你还是叫我肖老师吧。这样还好听些。”
金兆挠了挠头,故意反对说:“我又不是学生……”
肖之说:“我就教不了你什么吗?”
金兆说:“那倒不是。哎,肖老师,您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呢?”
肖之听了这话,正要吃苹果的嘴巴噗嗒一下瘪了,叹出一口气来,举着苹果的手耷拉到腿上,另一只手捧着半边脸说:“嗳,我的头痛病又犯了。小金哪,你不知道我遭的罪呀。”
金兆说:“肖老师,我看您身体蛮好的,怎么会得这病呢?”
肖之说:“唉,不提了。都是叫那老家伙给气的。”
金兆明知故问地说:“您是说关处长?”
肖之说:“还能有谁?那个老不正经的东西,整日里叫我操心。哎,小金哪,你们在他身边的人,可要代我盯着他点。”
金兆笑道:“瞧您说的,我们代您盯着他什么呀?”
肖之说:“你别帮他打马虎眼。我知道,他得个空子就要偷嘴吃。”
金兆想起今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关处长在武警支队的金盾宾馆参加警民联欢活动,不知谁走漏了风声,陪着赴宴跳舞的人里有关处长带去的本公司的打字员小雪儿。肖之一阵旋风似地刮到现场,当着武警支队吴政委、周支队长的面,就跟关处长抓扯起来。打了小雪两个耳光不算,在关处长的脸上抓出几道血杠杠,连身上穿的那件风度翩翩的浅棕色小羊皮猎装也扯得个稀烂。搞得人家吴政委、周支队长都有点下不来台。
金兆想到这里,有意挑逗地说:“肖老师,您就笃定关处长跟人家有哪层关系?”
肖之恨恨地说:“我要是看错了,把我两眼抠给她。哼哼,要不是那么着,她一个黄花闺女能被我打两耳瓜子,屁都不吭一声?!”
金兆说:“肖老师,真看不出来,您面团似的身子,还有那么大的雌威。”
肖之翻起白眼,瞥了金兆一眼:“你说什么哪?”
金兆慌忙补充道:“我是说您给我的感觉像棉花似的,没想到您是柔中带刚。”
肖之说:“那是。你们男人哪,谁都不要在我面前掉花枪。”
金兆说:“您借我个胆子,肖老师!”
肖之口气一转,拿出笼络人心的手腕来,温情脉脉地说:“哎,小金哪,你跟着关某人不离左右,今后他姓关再跟那小娘们厮混,你可要给我透个信。”
金兆想说:不是我没有给你透信,你也知道了吗?话到嘴边,想了想没敢说出来。
肖之张开红嘴白牙,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嚼着一边说:“那小娘们自从被我打了,倒好像是老实了。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可是,那个老东西并没有消停。我知道,哼,我能感觉得出来。……”
金兆知道的比肖之更确切。因为他每天跟着关处长,像个跟屁虫似的,关处长与三个女人的关系,一个也没有逃过金兆的眼睛。只是他拿定主意不能马上、完全跟肖之说出来。说不说,说多少要看火侯。火侯不到,说穿了只会在关处长面前暴露了自己。到头来,他们还做他们的夫妻,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但是,他也不能把什么都瞒得严严实实,显得跟肖之完全不一路。肖之对他来说,就像一条胖胖的河豚,他知道河豚有毒,搞不好会让人送命。可是,河豚给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金兆没有尝过河豚的味道,他常常揣摩猜测:拚死吃河豚!这个让人舍得性命的家伙究竟是个啥味道呢?
堕落有时候从探究他人的秘密开始。金兆觉得肖之对他的若隐若现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让人有一种吸食鸦片一样的罪恶快感。他知道肖之给他打开的是一道堕落之门,可是自由下坠的眩晕在他的想象中是迷人的。
“小金哪,你在听我说话吗?”

肖之准确地捕捉到金兆眼睛里走神的刹那间。
金兆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肖老师,你真厉害。你好像能把男人看穿似的。”
“所以呀,有什么事千万别给我打马虎眼。”
金兆说:“肖老师,要说我知道什么不说给您,那岂不辜负了您一向对我的关照。但是,要是听到风就是雨,把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事传到您的耳朵里来,不也是对不起您不是?”
肖之像狗嗅到了什么味道似的把脸上弄出了许多褶子。有一种脸皮打皱的宽脸狗,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就是她此时的模样。
金兆说:“肖老师,您这一阴下脸来,我可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肖之咬着牙花:“你说。”
金兆说:“也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我看见有个喜欢戴贝雷帽的女人经常到关处长办公室去。她叫什么于艳艳。”
肖之说:“你还看到了些什么?”
金兆知道那些有根有据的情况是打死不能说的。如果说了,肖之闹将起来,关处长一听就知道谁是告密者了。所以金兆只是含糊其词地说:“我只是胡乱猜测罢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两人之间的秘密哪能让我在一旁看着呢。您说是吧?”
肖之问:“你说的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
金兆回答:“是个体户,跑单帮的。经常来找关处长批钢材,倒买倒卖。”
肖之鼻子里哼哼,脸上阴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哎呀,小金哪,我的头又疼了。”她夸张地把手中没吃完的苹果伸出老远,一只手捂住半边脸,眼睛里真的泪水涔涔的了。
金兆慌忙把她手中的苹果摘下来,放在茶几上,心里呯呯地跳得不行。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肖之说:“小金哪,你帮我捏捏这两边的太阳**吧。”
金兆于是走到肖之坐着的沙发后面,象理发师一样捧了肖之的后脑瓜子,用两只中指在肖之的太阳**处用劲。
这样子捏了一会儿,肖之拿手帕拭干了眼睛鼻子,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金兆心脏跳动的频率慢慢恢复了正常。一切都是老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肖之渐渐睁开了眼睛,她回头打量了一眼勤勤恳恳的金兆,叹了口气,说:“行了。你坐下歇会吧。”
金兆说:“肖老师,您好些了吧?”
肖之说;“我就是不能受气。一受气就头痛。”
金兆说:“要我说呀,您就是想不开。您想开了,就不头痛了。”
肖之说:“你要我怎么想得开呢?在你们这些人眼里,都把他关某人看得多粗多大,好像关公似的。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他啊,保不定哪一天就一头栽下来了。”
金兆笑着说:“肖老师,您不是气糊涂了吧,哪能这么说呢。”
肖之愈发来劲道:“他干得哪些馊事!嫖婊子要钱,你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吗?”
金兆脸上的笑容僵在那儿,嘴巴仿佛不是自己的:“肖老师,您别说了。”
肖之玩世不恭地挥了挥手:“好,好,不说了。你怕了,小金子。”
她伸手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一盒听装的香烟,从里面拈出一根,就着金兆递上来的啷声打火机,铮地一声,在颤动着的悦耳的金属声音里点燃了香烟。
“自己抽。”
肖之把听装烟盒朝金兆一方推了推。金兆跟着也拈了一支,再次打着了火,喷出蓝色的烟雾来。
肖之伸手从金兆手中捞过打火机,说:“让我看看你的打火机,……我就爱听这一声响。”
肖之着打火机,把机头弄得一张一合,品味着光滑的金属机身在手中震颤的精妙感觉,那神情像个好奇的女中学生似的。
金兆刹那间读懂了肖之的落寞和孤怨。
关处长实在是太忙了,因为手握H钢公司的物资供应大权,对他的宴请几乎天天不断。周末双休日也不闲着,常常被异地的客户单位请去,好吃好玩,像财神似的供奉一两天,再送回来。有时候,关处长也带肖之一块去,可是那样一来活动内容就大受限制。所以一般关处长不愿带肖之。肖之呢,本来可以揪住他不放手。可是吃脾气亏,觉得那样太没面子,一股傲气上来:哼,你走你的,谁求谁呀!
关处长应酬多了,肖之难免感觉冷落。原来女儿在家对她还是个安慰,自从女儿被关处长送出国外念书,这种孤独的寂寞感就更加强烈。在猜忌和怨恨中,她把自己像尊神似的用香烟供起来,在袅袅青烟中消磨自己的阴暗情绪。
肖之在玩了一会儿清纯之后,觉得该摆的姿态都摆足了,接下去该干点什么呢?她装做无心的样子用眼角瞟了金兆一下,蓦然发现金兆正盯着自己楞神。金兆的眼神里有一种不设防的专注,好像一个人独自端详画中人或暗恋的电影明星,因为完全没有想到会被人注视而流露出一种忘我的痴相。这一瞬间,两人之间营构的那种矫揉造作的防线全部土崩瓦解。,像一只钻出布袋的花猫“喵呜”一声,撕下了两人各自脸上的薄纱。
“肖老师——”金兆嗓音干哑,仿佛是从枯井里发出的。
“你这个坏蛋。”肖之一把揽过金兆,捧着他的脸,两人在沙发上狂吻起来。
当肖之剥去金兆的上衣,金兆半拖半抱着肖之,想把她带到卧室里去。肖之体会到他的企图,阻止了他的前进方向,把他推倒在沙发上。
“就在这里,客厅。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肖之说。
金兆本能地觉得客厅不够隐蔽,如果躲进卧室,也许他会轻松一点。但是没想到肖之却认为客厅更刺激。卧室只能让她联想到丈夫老关,而客厅里接待的人就多了。这里有形形色色客人给她留下的视觉残余,甚至还有客人们留下的嗅觉残余,在这地方,使她的内心产生一种类似表演的幻觉。
可是,金兆却极不洒脱。说到底,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是需要一点儿胆量的。金兆原以为自己像《红与黑》中的于连?索雷尔一样有强烈的野心和冒险精神,不料临阵磨枪,却暴露了自己其实是银样腊枪头。
眼前陡然间就一片漆黑了。好像房间里有一层大幕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刷地一声就拉上了。金兆的脑海里涌现出在边城的少数民族寨子里看过的“赶尸”表演。黑夜吐着火的舌头,一群形象模糊的人物分不清是赶尸的人还是尸体,围着火舌做奇怪的舞蹈。他们的舞姿精灵怪诞,迸发出一股股摄人的力量。一个鬼把自己的脸搁在火上烧,风鼓动红绸布象征的火舌舔着他的脸。忽然,那个鬼的眼珠子掉了出来,立即吐出长长的舌头在胸前把两个眼珠子接住,砉地一卷,吞了下去。
金兆吓得一身冷汗。他恍惚记得自己是在和肖老师交欢,不明白眼前怎么会是那样恐怖的情景。他知道自己被魇住了。可是,他又清醒地知道,人们只有在睡眠中才会出现梦魇。难道自己此时是在梦中吗?一晌贪欢,一枕黄粱,原来与肖老师之间的好事竟是一场梦?
他感觉脚下的大地晃动了起来。有一种宏大的声音像风又像火在耳边鼓荡起冲天的巨响。他看见众兽之王的狮子面对可能发生的危险谨慎而有节制的退让;然而其它的蠢物如趾高气昂的公鸡、黑头黑脸的公山羊、有军队护驾的国王却高视阔步,来势汹汹。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公鸡、一头山羊,至于有军队护驾的国王,那应该是关处长那样的男人……
肖之像一个肥美的钓饵,把蠢物们的哈拉子引出一尺来长。那些蠢物面对这种诱惑,人人都自以为高明得很,清醒得很,谁也不认为自己是在睡梦之中。金兆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生痛!这明明是现在进行时正在上演的戏剧嘛!哪里是一场梦呢?他不想承认的只是自己的性功能出了一点儿问题,而事实本身真实不伪。
肖老师到底有办法,她不知使了什么伎俩终于使金兆做成功一回男人。当金兆躲在肖老师的身子底下,半是享乐、半是受难地成就一个男人的事业时,他的眼前慢慢恢复了光明。
仿佛一个身陷灭顶之灾的人从水中又钻了出来,当他发现自己还有能力在水中游泳时,他的信心得到一点儿恢复。眼前一度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样晦暗如夜的黑幕渐渐退去,天地间重又露出了揭示人间真相的微明。他们此时面对面侧卧在沙发上,肖之面对着沙发靠背,而金兆面对着沙发前的电视机柜。当视力得以恢复,他慢慢看清了肖老师的身后。突然,他惊惶地发现了所有自己不祥的感觉的来源——在沙发的对面,电视机柜上放着一只玩具狗,狗的眼睛出奇的亮。金兆毕竟是玩电脑的大虾,他瞪大眼睛一看,那只玩具狗的疃仁原来是一支细如探针的摄像头,正发出鬼魅的光芒。
这个摄像头是那样隐蔽,如果不是金兆心里有鬼,他就是看上一天也看不出来那里面藏了一支摄像头。
啊——,金兆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顿时蔫掉了。
肖之没有等来预期中的喷射,感觉金兆倒像是被射中的鸟儿那样从枝头上落了下来。
“怎么啦?”肖之问。
“背后,您的背后。”金兆像见了鬼一般气喘吁吁地说。
当两人穿上衣服,重新坐正。他们共同面对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问题:这个探针摄像头是谁装的?为什么要装?如果是关处长要监视肖之,它最应该放在卧室里。而放在客厅里最有可能是为了监视谁呢?
玩具狗是肖之在商店里买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有人给它动了手脚或者掉了包。是谁给它动了手脚或者掉了包呢?这只摄像头或许是关处长在肖之的背后给她埋下的眼线,可是从它放置的位置所起的监视作用来看,更有可能是有人在关处长背后给他埋下的眼线。因为那些经常来家给关处长送礼的客户,为了掌控像关处长这样的大人物,完全有可能带来一只同一模样的玩具狗,趁其不备掉了包。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金兆感觉到大祸就要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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