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五章 安西世子(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母亲也许是对的。转 载 自 我 看書 齋八岁那年,适逢金国公生辰,金国公心情甚佳,遂叫过几个儿子考问他们的课业。金国公对面前高矮不一的儿子们审视片刻,含笑问:“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敢问何为四维?”
吴放见几个兄弟面面相觑,茫然四顾,遂上前一步应答:“四维者,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
金国公对吴放几乎没有印象,见他答上来不由略感意外,问:“你应才进学,竟已习过《管子》?”
吴放恭敬回答:“儿听先生讲过一次。”
“哦?只听过一次就能记住?”金国公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吴放微微有些难为情:“儿子愚钝,只记得一些,对先生的讲解也不是很明白。”
金国公来了兴致,复又问道:“既然如此,为父再考考你。礼义廉耻何以兴国?”
吴放想了片刻,胸有成竹的回答:“礼不逾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
“这又是何意?”金国公含笑道。
“此教化之意也。”
金国公指着吴放大笑起来:“好好好!答得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在场众人都附和金国公,称赞说虎父无犬子,国公英武盖世,儿子如此年幼,竟已气宇不凡,实乃安西之幸。金国公也大为高兴,特意奖了他一块上好的石渠端砚。
众人的称赞吴放没怎么听,他只是四下寻找母亲的身影。母亲静静伫立在不被任何人注意的角落里容光焕发。笑容满面。从小到大,吴放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喜悦。
吴放因母亲的欣喜而倍感兴奋,完全没有留意到兄弟们异样的目光。
两天后。吴放听完先生授课后住所的路上被几个兄弟拦住。吴放本想绕开,却被四哥吴赦截住。
“你看这是什么?”吴赦不知从用什么手段拿到了金国公赐地石渠端砚,举在手里朝吴放冷笑。
吴放劈手夺过,抱在怀里。
吴赦并没来抢,斜睨着吴放道:“不就是一块端砚。有什么了不起?只有你这贱人胡女生的小杂种才把它当宝贝。”
吴放的母亲有胡人血统,吴放地长相也略与兄弟们不同。眉目显得更深刻些,这点向来被吴放所忌,又见吴赦辱及母亲,吴放冲上去对着吴赦狠狠揍了一拳吴赦大怒,和吴放扭打成一团。吴放比吴赦小了好几岁,身量不足,力气也小,打起来不免吃亏。几个兄弟见他落了下风,便在一旁拍着手又叫又笑。
“怎么回事?!”正打得难分难舍。忽的有人一声断喝,却是金国公带人经过。
吴赦一见父亲,即上前哭诉:“儿想借阿爹赐九郎的端砚一观,谁想九郎不但不借,反将儿打了一顿。”
金国公手里正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吴放认出他是金国公十二子吴敬。他在金国公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几位兄长,看见鼻青脸肿、面容可怖地吴放。不由退后一步,躲在父亲身后。金国公安抚的拍拍吴敬,严厉向吴放道:“当真如此?”

吴放不答。他正盯着吴敬。吴敬露出地害怕表情,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厌恶。他固执的低头保持沉默。额上渗血,鲜红血珠随他垂首的动作滑落,滴在怀中光洁的砚台之上。
金国公见他如此,气得两手发抖:“以弟犯兄。不忠不义!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思过!不认错就别想起来!”
金国公带着吴敬走了,几个兄弟也一哄而散。吴赦临走前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父亲不会包庇你这小杂种。”
吴放跪在地上。只是沉默。天边雷声隐隐,预示着山雨欲来。
雨很快下了起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成了瓢泼大雨。雨点重重打在他身上,衣裳湿透,紧贴在了他身上。伤口处的血很快被冲洗得无影无踪,只有阵阵疼痛袭来。没人敢来过问吴放,甚至他的母亲。
大雨里,只有他孤零零的身影。
“那是谁?怎么一个人在雨里?”回廊上有人经过,低声问。
“是九公子,惹怒了国公,正罚跪呢。”有内侍尖声回答。
吴放听见说话声,抬起头。大雨里视线模糊,他只依稀看见侍女簇拥下,一名蓝衫黄裙的妇人怀抱婴孩立于廊上。
那妇人又看了他一眼,说:“他一个孩子,怎能久跪雨中?快让他起来罢。”
“柳娘子使不得,”内侍急道,“国公没说话,谁敢让他起来?”
被内侍称为柳娘子地妇人听了,对身侧一名侍女耳语两句,那名侍女随即撑伞而出,到吴放身旁,欲为吴放挡雨。吴放却轻轻推开她。侍女回头望柳娘,柳娘轻轻打了个手势,她于是再次走近吴放,却再度被他推开。
“既然九公子不领情,娘子还是回去罢。娘子身子弱,受了风可不好。”内侍在旁劝道
柳娘听了沉默片刻,扬手唤回侍女,一行人消失很快自回廊消失。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他在漫天大雨中又支撑了多久。最后国公身边的内侍撑着伞出现,冷冷对吴放道:“柳娘子向国公说了情,九公子可以走了。”
吴放吃力的站起来。突然起身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等那阵眩晕感过去以后,才慢慢迈步。他朝着回廊走了两步,却见柳娘不知何时又悄然来到廊上。大雨里,吴放静默的望着她。她对吴放微微一笑,即便回转,消失在回廊尽头的门内。
吴放目送她离开后,迟缓的向母亲所居院落走去。走到门口,母亲已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他。他偎依在母亲怀里,筋疲力尽的沉沉睡去。
因为淋雨,吴放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他病得昏昏沉沉,只知道母亲衣不解带的照料着他。迷糊间,他似乎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比母亲的声音更加轻柔婉转。
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当他醒转时,床边的母亲喜极而泣。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