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六章 杜悠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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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颇得金国公称许,愈发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吴放本有才干,加倍努力之下都极好的完成了任务。金国公对他愈发满意。加上吴放羽翼已成,常有人向金国公进言,夸赞九公子贤德,是之选。金国公经过不短时间的考虑后,终于决定以吴放为嗣。
被立为世子那天,他没有留在府内接受众人道贺,而是独自一个人去了母亲墓前。他坐在江边,喝了一天闷酒。
世子之位原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东西,可一朝得手却并未让他觉得喜悦,反而生出几分萧索。这应该是母亲和妹妹都期盼的事,可她们却都没能等到这一天,没能亲眼看见他出人头地。
没有人可以分享的荣耀,是否还可以称得上荣耀?
当然,他的妻也会为他高兴。可是她永远不会理解,为了这个世子,他付出的代价何其惨痛。
桃花江畔,母亲墓前,他遇到了白显的侍女叶秋。初时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只是随意的攀谈。他微微诧异,为何对这个陌生的女子,竟可以让他卸下心防,把胸中郁气略舒一二?临去时,那女子含羞问他名讳。他有些惊异于她的大胆,却最终莞尔,坦然相告。直到两日后在府中相见,他才惊异发现她竟是白显的贴身侍女叶秋。
若不是素来知道白显洁身自好,他定会怀疑这女子与白显的关系。他不理解聪明如白显怎会信任这样一个单纯女子?叶秋喜欢接近他。他此时成婚亦有一段时日,对叶秋的心意又岂会不明白?但他不动声色,对叶秋若即若离,对白显更是只字不提。直到数年之后,他才利用这个杀手锏叶秋给了白显重重一击。虽然那次行动他没能彻底铲除白显,但至少他成功肃清了白显在安西的势力,摆脱白显制约。用这种手段取胜,以前的他必不屑为之。然今时已不同往日。既然决定追逐权力。就要放弃良知。
也就在那几年里。他开始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班底。莫哀和雷翼都是在这时被他招揽旗下。起。
皇太弟龙少安以大兴皇帝的名义向杜风发出邀请,希望杜风能往东都一游。皇室虽无力制衡各藩镇,但威望犹在。若地方才学之士为皇室所闻。朝廷亦会想办法多方延揽。杜风此行若是顺利,被求贤若渴的皇室留用几乎是必然地。
安西虽然不怎么受东都辖制,但兴室毕竟被奉为正统,不便正面违逆朝廷征召。且在藩镇任职地人能以贤名闻达于=饶是深沉如吴放,听了金国公的话竟也忍不住大惊失色。他竟不知金国公对岳父杜风已如此忌惮,竟不惜暗杀贤才。
“子任,”金国公见他神色有异,语重心长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将来要统领安西的人,绝不能优柔寡断。”
吴放心内一凛。心知父亲决定已下,再无转寰之地。他思忖片刻后缓缓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既然如此,儿子希望父亲能把这件事交给儿子亲自处理。”

金国公略为迟疑:“这样,你岂不是很为难?”
吴放平静回答:“为父分忧方是为子之道。杜氏一门声孚众望,若是处理不慎,恐会为乱安西,不如由儿子亲自过问。也好让父亲大人放心。”
金国公微微一笑。赞许道:“很好,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吴放退出来之时。手心俱是冷汗。即使是修罗场上,他都不曾心冷如此。父亲绝情若斯,杜家必是在劫难逃。杜家的几百口人命都将断送在他手上。可他却不能不这样请求。由他亲自了结杜家,杜氏族人至少还可以免受折辱。
回到府中,杜悠然正在做针线,见着他甜甜一笑,便欲起身相迎。她已有数月身孕,起身甚是不便。他连忙让她不必多礼,依旧坐下。杜悠然将新做好地小鞋拿给他看。他勉强一笑,尽量不去看她。想到杜家,他心上便如一块大石压下。负上这累累血债,他还有何面目见他的妻?
但他没有选择。他必须动手,且毫不留情。他太清楚父亲的为人。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实力,若是违逆了金国公,他的一切努力都将荡然无存。他会同杜氏一样,万劫不复。
雷翼奉命,击杀杜风于道,之后即刻宣布杜氏心怀不轨,应当族没。之后杜氏族产尽皆抄没,除了嫁入赵家的杜风长女,杜氏五服之内的亲眷皆受株连。杜家百年望族,一朝覆灭。
这一切,他都瞒着杜悠然。可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地墙。
杜悠然之姐嫁与赵氏,受其庇护得以身免。她找到吴敬来他府中求情。吴敬方至,杜悠然已得了消息赶来。他的妻不顾自己身怀六甲,跪在地上求他,放过她的亲族,给杜家一条生路。
他背过身,不忍看她。她便向他叩首,直到额上见血。他扶起她,半晌却只能说一句:“爱莫能助。”
杜悠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双眸中慢慢有一股绝望渗出。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起初很低,后来越来越大。她近乎绝望的看着他,声音陡然提高:“爱莫能助,好一个爱莫能助!”
然后她大笑起来,神态近乎颠狂。她拉着他的袖子,语气诡异:“吴放,你以为扳倒了我父亲,你就能得偿所愿?”
他无言,最终只是吩咐侍女扶她回房。
杜悠然被侍女扶了回去。她们走后,吴敬走到他身前,定定看了他许久,最后一口唾沫啐在了他脸上。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不受此辱。他却没有躲。这是他应得的。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才华出众,无所不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虫而已。
吴敬刚走,便有下人回报杜悠然惊动胎气,要提前生产。
生产进行得极不顺利。杜悠然地哀号一直在府中回响了两天两夜。这期间,他一直等在门外,从初时的焦急到最后完全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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