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二章 龙少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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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玉疑惑的接过书信,面色微变。她抬头打量了一下莫哀。莫哀泰然以对。邢玉慢慢低下头,仔细将两封书信看了一遍,才狐疑道:“莫先生这是何意?”
“敢问夫人,这两封信可有不同?”
“这两封信字迹看来出自一人之手,但一封词句恳切,倒是将道理说得明白透彻;另一封则语气激烈,似乎意在挑衅。”
莫哀颔首:“昌邑事变之时,卑职不在安西,故对当时之事不甚清楚。卑职听说,事变前一日,主公曾让袁向隅给十二公子写过一封书信?”
邢玉点头:“确有此事。”
“夫人可曾见过那封书信?”
“见过。”
莫哀一指案上的两封书信:“那封书信可在其中?”
邢玉略一犹豫,指向那封她认为意在挑衅的书信道:“当时的信我并不全然记得,不过从语气上看依稀便是这封。”
“既有夫人作证,那此事也就算证据确凿了。”莫哀舒一口气,“主公当时让袁向隅写的并非是这样一封信,可送到十二公子手里的却无端变成了这样。”
邢玉一震:“你说什么?”
莫哀却不直接回答,反而接着问:“卑职听到传言,说事变前一日,夫人为十二公子所囚,不知此事是否属实?”邢玉吃了一惊:“并无此事。先生却是从何处听来?”
“如果没有此事,为何夫人当晚未曾回到庄上?”
邢玉脱口答道:“我出城时遇上袁先生,说庄上受袭。让我先去他的别邸暂避……”说到此处,她不由一愣,一个念头于电光火石间闪过,难道竟是袁向隅搞鬼?再一深想袁向隅曾吩咐钱三变向她隐瞒的事,越发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她抬首。仔细审视莫哀。想确认他是否在说谎。
莫哀见邢玉神情,知道邢玉已猜到了真相。泰然道:“夫人终于明白了么?当年地事实是有人从中作梗。主公关心则乱,行事虽然莽撞了些。却并不曾有意欺骗夫人。”
邢玉细思,又觉不对:“我与袁向隅并无过节,他为何要这么做?”
莫哀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夫人认为,这样周密的计划只凭袁向隅一人就可以执行么?”
“先生的意思是?”
“卑职听说夫人曾向主公进言,希望留下十二公子的性命。卑职并无指责夫人之意。但安西风俗不同北庭,女子涉及政事乃是大忌,何况以当时十二公子与主公地情况而言,必然是你死我活地局面,就算他们有心和解,依附于他们的人也不会答应,务必要斩草除根才能绝了后患。所以这并非是主公一个人地意思,而是所有跟随主公的人地共识。可主公却为夫人应下此事,必要如此。以主公的性子。僚属自然不便直言反对。却也不会任他一意孤行,故而出此下策。不独如此。连先公之事,主公也是事后才得知,对袁向隅等人明升暗降,直到不久前才找了个由头治罪。”
“竟……是这样么?他为何不对我明说?”邢玉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原来他并没有骗她。可她却误会了他,且这一误会便是整整两年。
莫哀虽与邢玉接触不多,却知道这位她单纯正直。以她的性子,必会因吴敬之死和吴放心生芥蒂,故一来便欲解开邢玉心结。现在见了邢玉反应,知道事情已成了一半,当即叹道:“当初夫人何曾给机会让主公解释?”
邢玉面有愧色,低头道:“我没想到这里面竟有这许多曲折……”
莫哀微笑道:“误会既已澄清,夫人就随卑职回去罢。”
邢玉却又迟疑了,许久才道:“这……恕难从命……”
莫哀奇道:“如今真相大白,难道夫人还不肯原谅主公?”

邢玉摇头:“并不是……”她轻轻叹了声:“莫先生想来知道,我自幼无母,是在陆府长大。”
莫哀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不相干的事,却也只得耐着性子听着。
只听邢玉续道:“阿娘生下我就过世了,是我姨母将我抱到陆家抚养。姨母对我甚是照顾,可没过两年,姨父战死,姨母也因伤心姨父,过早离世。我七岁那年被接回阿爹府中,府里有人传言,说我克死亲娘,又克死姨父姨母,是不祥之人。阿爹拨来照顾我的人,都躲着我。后来阿兄听到这传言,大怒之下重罚了传播此言地人,流言才平息下去。可那也不过是堵住了人的口,且经此一事,府里肯接近我的人就更少了。是阿姐代为母职,亲自照顾我。过了两三年,府里人见阿姐平安无事,才渐渐接纳了我。所以……”邢玉停了停,微笑道:“我是不可能舍弃我阿姐的。”
“夫人……”
邢玉不等他说完,起身行至莫哀身前,对他敛衽一礼。莫哀大惊,顾不得礼仪,急忙搀扶:“夫人使不得。”
“莫先生用心良苦,受我一礼并不为过,”邢玉笑容恬静,“请先生回去告诉他,是我错怪了他,请他原谅。”
莫哀叹道:“夫人这是何苦?”
“在许多人眼里,我是个不懂事的人。就当是我再任性一次罢。”邢玉静静道,“虽然昨日阿姐劝我回去。可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阿姐虽然看起来坚强,可骨子里比谁都重情。我这时走了,她不会说什么,可是心里总会难过。他是个有大志的人,他想要东都,我不再怪他。可要我舍弃阿姐,万万不能。”
莫哀笑道:“夫人会错意了。主公是因为安西久不入朝,是以特意前来朝见。卑职此行,正是来告知陛下,主公对陛下并无二心。”
邢玉疑惑道:“朝见?可是……”
莫哀微笑:“不瞒夫人,主公并不是不想要东都。可是……”他顿了一下,续道:“主公能体谅夫人,夫人能多体谅一下主公么?”
邢玉背过身,良久轻叹一声:“我……我要想一想。”她挥了挥手,表示会面到此为止。莫哀默默行过礼,在宫人引领下退去。
莫哀走后,邢玉留在原地思忖了许久,才又回到皇后殿。
邢如正命人收拾邢玉的东西,见到邢玉微微一笑:“见过莫哀了?”
邢玉点头,看了看周围忙碌的宫人,问:“阿姐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着你就要随莫哀回去,让他们收拾收拾。”
“我何时说过要随他回去?”
邢如转过脸,慢慢道:“方才莫哀见过陛下,传话说吴放只是欲入都朝见陛下,并无他意。既然事情已解决,你也没必要再留在此处,总该回去团聚了罢?”
邢玉狐疑问:“阿姐信他么?”
邢如思索了一回:“我自然还有疑虑。不过现在皇太弟已不在都中,他即便得了东都,也会招致骂名。若说他爱惜羽毛,因此找个台阶,大家各退一步,倒也还合情理。小妹你比我更了解他,你觉得他可信么?”
邢玉无意识的绞着衣袖道:“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邢如知道邢玉慌乱时便喜欢去绞衣袖,于是安慰道:“陛下已答应了,说只要金国公将大军留在城外,他愿尽地主之谊。吴放答应只带一百军士入城。若他真地遵守承诺,东都也就安全了。”
邢玉想了好一会,仿佛下定决心道:“阿姐让我留下来罢,若真是朝见,我……等到晋见完陛下后,再与他一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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