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吴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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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师苾力
延陀的摄图最先与社尔那交手,结果输得很惨。他回来告诉我们,社尔那训练他的人抢先下马,射死了延陀的马。我们草原上的人,差不多生下来就在马上过活,被人射死了马,还打个屁啊。得知这个消息,我们都很沮丧。
我、阿波还有摄图坐在帐里商量怎么对会社尔那,商量来商量去,什么也没商量出来。我看看他们,他们俩则看着我。我叹气,这时候,要是我女人在就好了。
正想着,我一个手下突然闯了进来,哆嗦着说:“可可可……”
我不耐烦:“可你妈呀,有话说有屁放,少在这里叽叽歪歪。”
他咽了下口水,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可贺敦……来了……”
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不由一阵狂喜,冲到帐外。果然看见一路人马正向我们驰来,而当先穿着红色衣服的正是我女人。
跑得近了,女人干净利落的勒马下地。我早已经冲了上去,又惊又喜的抱住她:“你怎么来了?”
女人却推开我:“小心点,别挤到儿子。”
我一看,她背在身后大包裹里的可不就是我们儿子?好小子,跟着他娘跑了这么远,居然还这么精神,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真不愧是我们草原上的孩子。
我一边笑着解下儿子抱在怀里一边数落女人:“这里这么危险,你带儿子来做什么?”
女人笑得跟朵花似的:“咱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
我心里一暖,大声道:“好,咱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喂喂,肉麻话等着没人时再说,也不怕我们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我们身后有人操着半生不熟的狄语插话。
回头一看,是我女人的兄弟,我二舅子。我对二舅子印象不错,好玩又直爽,比皇帝大舅子对我胃口,所以我和他经常开玩笑,相处得很不错。不过今天二舅子却臭着一张脸,我上前拍他肩膀:“二舅子,怎么了?”
二舅子没好气道:“管好你女人,别没事整我玩。”
我问女人:“怎么?”
女人给儿子整了整衣服,对我一笑:“我们兄妹的事,你别管。”她斜眼看我大舅子,嗤笑道:“玩不过就找我男人出头,算什么好汉?”
二舅子叉腰做斗鸡状:“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老子是好汉了?老子就是个小人,怎么样怎么样?”
他们俩一边斗嘴一边往帐篷里去,我就抱着儿子笑着看他们吵。
阿波和摄图见我女人来了,打过招呼就先回去了。女人不爱别人伺候,自己很快就张罗好了马酒、干肉、酥酪还有烤饼。我们一家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说。说到正事,我女人和二舅子也不斗嘴了,条理都清晰得很。
“我听说之前的战况对我们很不利?”女人问。
我点头:“输了头阵,而且现在我们还没想出怎么应对他这招。”
“步兵射程比骑兵远,也更为稳定。社尔那也不知从多早以前就开始训练他的人玩这手,要破解只怕不易。”
二舅子谈到正事,狄语就不利索,只能说中原话,让我女人翻译。
我女人翻译完了,又白了他一眼,对我道:“下次你们和社尔那交战,我二哥会带着中原兵马和你们一起去。”
二舅子嚷起来:“什么什么?你还真让我上阵啊?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女人冷笑:“是啊,我就是知道你才让你去。你倒说说,咱们兄妹几人,除了我姐,有谁是省油的灯?”
“小妹,你不能这么对你二哥……”二舅子哭天抢地。

“装,你接着装。我倒要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我女人对他怒目而视,“自己亲妹妹、亲妹夫被人欺负,你也袖手旁观。二哥你可真仗义!你不答应,我就接着整你,今天火烧,明天土埋,整到你答应为止。你自个瞧着办吧!”
二舅子半晌没有说话,不过表情一点也不像平时里没个正形的样。好一会儿,他叹气:“说吧,要我怎么做?”
我女人也平静下来,慢慢道:“符建虽然奉陛下之命出战,但出兵以来,他一直游离在外围,没有交战之意。我要的,就是二哥手书一封,告诉符建与我们合兵一处,共同进退。”
二舅子皱眉,刚要开口便被我女人打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主帅是符建没错,但阿兄既然派你出塞,定有密敕给你节制专任之权。”
二舅子无奈的说:“好吧,我写信给符建。但你要答应我,中原兵马在后面压阵,非必要时不得出战。”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帐中来回踱步。二舅子也不催她,自己喝酒吃肉。我小声对女人说:“二舅子答应出战,已经很不错了。你也别太斤斤计较了。”
女人摇头:“我不是要跟他计较,而是……”她叹了一声,没说下去。她想了很久,最后和二舅子达成了协议。
写完信后,二舅子嘟囔:“女生向外,这嫁出去的妹子……”
我女人一笑,接口:“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一家人,小妹不会让两位兄长吃亏的。”
二舅子的话果然好使,符建很快就带了几千兵马过来。虽然只有几千人,但我二舅子和女人似乎都很有信心。
符建当年送我女人出嫁,我们见过。当年的符建看着就一中原书生,现在一见,他一身战甲,皮肤也晒黑了不少,倒真是像个武夫了。我照草原的习惯和他抱了一下,他转身向我二舅子和女人行礼。
我二舅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懒散模样,我女人倒很客气。我、我女人、符建三人讨论作战方案,二舅子不乐意听,倒在一边呼呼大睡。
符建说:“末将已打听清楚,社尔那在对阵东鞨时用过同样的战法。归结起来其实很简单:五人一组,列阵时,四人下马张弓,一人掌马。待把对方马匹射死,再各自上马冲阵。但社尔那的人训练有素,即便知道他的战法,要破解也不容易。”
“中原装备先进……”我女人开口,目视符建。
符建淡淡接话:“长主应该不会忘了与晋王的约定吧?”
我女人一笑:“我和二哥的约定我自然不会忘。不过阁下有此一言,想必已明白了我的意思,抑或,阁下其实早有准备了?”
符建低头:“末将惶恐。”
我一头雾水,只好继续看他们打机锋。
女人叹了口气,轻声唤:“符建。”
“末将在。”
“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但只要你记得一句话。”
“长主请讲。”
“北狄人的血也是红色的,他们的命也是命。”
符建沉默半晌,起身,单腿向我女人下拜:“末将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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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懒得想名字,几位外邦配角名字就从《隋书》、《唐书》里随便抓了两个。阿波可汗,沙钵略可汗,失敬了。延陀也是唐书里出现的部族名,不过后来和薛合并,成了薛延陀。另外熟悉初唐对外关系史的朋友,估计也已经猜到此战的原型了。没错,我YY的就是诺真水。谁让那一战给我印象太太太太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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