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未王辛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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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明和计无多在智楚离的咆哮下慌忙召集人马重新冲入战场
右翼自战斗开始便承受了最重的攻击,现在更被三川军从中截断。在敌军强攻下,未军且战且退,依旧不断有人倒下。凤家的烈焰旗炽渐渐清晰,预示着敌人的推近。
白柔手上拿着数种颜料块,在尸堆中寻找伤员。她首先查看倒下兵士的呼吸。如果没有呼吸,她便在醒目的地方用黑色颜料画一个圈,表示放弃救治。伤势严重的则画红圈,需立即救治;伤势较轻的则画绿圈,可稍后救治。这样,医士们可跟据相应的情况最有效的利用资源。
“这样下去战线会崩溃的。不如属下派人护送使君突围吧。”颖州司马王舒在三川军进攻的间隙来到白柔身边,沙哑着嗓子道。
“我奉命统领数州,岂可于此时弃众将士而去?司马只管放手一战,不必顾及我等。”白柔沉稳道。她已初步完成病人的分类,开始为一位大腿被砍断并大量出血的士兵止血。绷带一圈一圈紧紧缠住了腿部,那士兵忽然发出两声轻哼。白柔大声道:“有意识了?能听见我说话么?很好,尽力保持清醒,不要睡着。”
伤兵看着自己的伤腿,脸色惨白,冷汗淋漓。过了好一会,他才对白柔点点头。之后他的手开始在胸前摸索,似乎想找什么东西。
“你想找东西?”白柔试着问。
伤者艰难的点点头,白柔把绷带紧紧固定好后才伸手则向他胸口探去她在他胸前按到一硬物。她将之掏出,却是一只做工并不怎么精致的锦囊,锦囊上绣着一个“萍”字,内里套着一枚护身符。
她将锦囊交给伤员,他急急抓过贴于面颊上,接着又发现血迹染上了锦囊,又有些懊恼。
“是位小娘子送的?”白柔了然。虽然知道没有时间多言,她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士兵吚呀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血肉模糊的脸上似乎有了点精神。
白柔笑着摇头,倒不想碰上个情种。她快速检视是否还有其他致命伤,嘴里仍不闲着:“是位很漂亮的小娘子罢?”
士兵咕噜一声,似乎也想笑。周围的血雨腥风也仿佛因为这一点轻松而淡了些。白柔轻轻说:“再坚持一下。援军很快就到了。你们会团聚的。”
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她话音未落,敌军已经再次发动了攻势,一阵箭雨呼啸袭来。
“使君小心!”王舒只来得及将白柔推开。
杀声又起。
箭阵过后,白柔挣扎着爬起来。因为刚才倒地的动作太急,手脚上都擦破了皮。她环顾四下,她适才救治的士兵心口攒着五六支利箭,已然气绝。他脸上笑容还未飘散,手中握着的锦囊跌落。白柔恍惚上前拾起锦囊,上面血痕尘土俱在,融在一起颜色诡异。她有些失神,刚刚那人还面带笑容的听她说话,转眼便生死相隔。而她,甚至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使君……”王舒微弱的声音传来。

王舒腿上中箭,却还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王兄!”白柔大惊,“我立刻为王兄救治。”
王舒却坚定的将白柔的手推开:“请使君召集残兵,速速离开。”
“王兄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怎能抛下王兄不顾?”
“使君身系颖乐两州安危,又有收复封、岳二州的重任,万不可殒身于此。请使君以大局为重……”
“事到如今还想走么?”忽然有人冷笑着插话。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玄色重甲的骑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策马立于高处,冷冷的俯视二人。刚才的进攻,已将此地未军成功瓦解,空中到处是凤氏鲜艳如火的烈焰旗迎风飘荡。
刚才说话的重甲骑士缓缓策马到白柔身前:“阁下就是颖乐代节度使白显?”
白柔见到他,知道大势已去,索性回答:“正是。”
骑士傲然道:“在下凤萧。”
“久仰。”白柔苦笑。
凤萧带着自得的笑意举刀:“彼此彼此。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白使君。”
枉自己一世聪明,竟栽在此人手上。白柔轻叹一声,闭目待死。预料中死亡的痛楚却并没到来。“铮”一声,似是兵器相交。她疑惑睁眼,却见凤萧手中的刀斜飞了出去。离凤萧马蹄数尺之处,一支弩箭斜**土,犹自晃动不已。
从弩箭入地的方向看,应是来自她的身后。白柔猛然回头,有人策马自远而近,飞速驰来。马上之人身着劲装,一手持弩,一手执剑,一路冲杀,锐气难当。那人驰近后猛然勒马,直插到她与凤萧之间。紧跟他身后而来的一匹雪白的骏马,却是白柔之前在战火中被冲散的座骑千堆雪。白柔看清来人,失声道:“师父?!”
刚才生死关头尚能自持的白柔忽然开始发抖,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何会来?他为何会来?
他应该和师娘不问世事,自在遥逍才对,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快走!”白池对白柔一声断喝,长剑挥出,逼退凤萧,然后便被数不清的三川士兵围在了中间。
白柔回过神,却挪不开脚步。两年来的刻意淡忘,本以为她已可泰然面对。谁知他突然出现时,她仍是手足无措,四顾茫然,良久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凤萧武艺不俗,又身经百战,白池虽习武多年,实战的经验却并不多,所以很快便处在了下风。他独战凤萧本已吃力,回头瞥见白柔呆立原地,对周围逼近的敌人浑然不觉,心下大急,挥剑砍倒欲向白柔下手的一名敌军。可他马上为这片刻的分神付出了代价,凤萧趁机攻入,用长刀在他胸口拉出一条长长的血口。
鲜血飞溅,似乎将白柔拉回到现实。她猛的一晃,退后一步,捂着嘴惊恐的望向白池。
白池自顾不暇,只能怒喝一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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