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声叹息
我心头一震。我一直怀疑吕宋住进精神病院另有隐情，他的举动似乎证明了我的猜测。
但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呢？
我郑重地向吕宋点了点头。从此，吕宋凄厉的哭声再也没有响起过。
晚上，我坐在电脑前打字，怪事再次发生了。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我真切地感觉到这声叹息来自我的房间。
我毛骨悚然，环顾整个房间，空空荡荡，除了我没有一个人，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唉——”叹息声再次响起，仿佛有着无尽的幽怨。
我疯了似的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只要能容纳一个人的地方我都没有放过，一番搜索无果后，我坐在了椅子上怔怔地发呆。
我关掉了所有的灯。
此时，我已经不惧怕黑暗，在黑暗的包裹中，我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电脑屏幕射出蓝幽幽的光，把我的脸也照应得蓝幽幽的。
我忽然笑了笑，衬托着蓝幽幽的脸色显得异常诡异，接着，我做出了一个更为诡异的动作——我忽然笑了，是那种面部肌肉僵硬的笑。
“嘿嘿”的怪笑声让我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我的大脑没有传达给我笑的指令，更没有传达给我说话的指令，可是我偏偏说话了。
我“嘿嘿”怪笑着说：“也许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我想我是疯了。
我最终没有疯，因为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第二天我带着熊猫眼见到了温婉。她见到我的样子吃了一惊，问：“你怎么了？”
我说：“没事，就是没睡好。”
“要不你还是回家去住吧，看你这几天成什么样子了。”温婉的关心让我感受到这所精神病院里惟一的温暖。
我说：“没事的，见到汪灵了吗？”
“她请假了，请了一个月假，不知道什么事。”
我心里暗暗好笑，她在逃避我。
我说：“我们接着去采访张宝全吧。”
温婉不放心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呵呵”一笑：“没事，我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问题。”
温婉轻轻一拳打在我肩上，笑骂说：“就知道贫。”
张宝全见到我们依然是起身立正那一套，我懒得再阻止他。我掏出录音笔说：“继续吧。”
张宝全的记忆很好，他接着前天的话题继续往下讲：
“我当时吓了一大跳，我问儿子：‘这个玩具木偶不是扔了吗？怎么还在你手里？’妻子结果话说：‘是我捡回来的，孩子那么喜欢这个玩具，你为什么要扔掉？’我气愤极了，对着妻子咆哮起来，妻子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抚摸着儿子的头。我气呼呼地回到卧室，那一晚，妻子睡在了儿子的小床上。半夜，我正睡得糊糊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我打开房门，顿时魂飞魄散——那个木偶抱着我的儿子站在卧室门前。儿子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生气，而那木偶却活灵活现，它眨巴着眼睛对我说：‘爸爸，妈妈让我对你说声对不起。’天啊！它终于原形毕露了，它模仿儿子的声音企图蒙骗我，其实我知道，儿子很可能已经被它害了。我的恐惧瞬间化为愤怒，我从它手里抢过儿子的身体，然后抓起这个和儿子个头差不多的木偶，打开窗户把它扔了下去。我听见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这个怪物终于被我摔得七零八落，我们家从此就安全了。妻子忽然哭喊着冲进卧室，她看了看被我放在床上的儿子，发疯似的摇晃着我说：‘儿子呢？你把儿子弄哪儿去了？’我奇怪地看看她，说：‘儿子不是在床上躺着吗？’妻子‘啪’的一声扇了我一个耳光：‘你仔细看看，躺在床上的到底是不是儿子。’说着她冲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尖叫一声就不省人事了。”
我和温婉对望了一眼，心底冒出一股寒气——这个家伙可能把他的儿子给扔到楼下去了。
张宝全接着说：“第二天警察来了，他们硬说我杀了儿子。后来又有医生来给我做精神鉴定，说我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再后来我就被送到了这里。”他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他们都说我杀了自己的儿子，骂我是畜生，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杀的是那个邪恶的木偶。”
心情很沉重。
为弱小的生命过早凋谢，也为精神分列的张宝全。
温婉回去休息了，我坐在电脑前，费了一个小时时间才把张宝全这短短几百字的叙述打好。
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刘医生站在门前。他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刘医生的语气依然冰冷，却少了几分敌意。
“请进！”我淡淡地说。
“张宝全的故事听完了？”他的消息倒很灵通。
我点点头。
“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他忽然问。
“疑点？”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你没有发觉张宝全有异常？”
我笑了：“精神病当然都异常，不然怎么会住在这里。”
他摆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你没有发觉张宝全在说谎？”
我摇摇头。
刘医生忽然很神秘的样子，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说：“我告诉你，张宝全其实很正常，是黄医生收受贿赂才给他做出了精神分裂的鉴定，不然，张宝全会被判死刑的。”
我大吃一惊，旋即又对刘医生的话起了怀疑，我说：“这不可能吧，这类鉴定应该都是由法医来做的吧。”
“他自然有办法。”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张宝全听到我说他很正常的时候的表情。
我问刘医生：“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刘医生忽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种违法行为当然应该揭穿，我希望你能把这些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是杀人犯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原来这就是刘医生向我推荐采访张宝全的原因，我恍然大悟。
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像参与，如果你想扳倒黄医生，你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这种事情我不会管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我已经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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