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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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点击屏幕右下方的时间,才七点多钟。我半寐不醒的状态中,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起来灌了几口矿泉水竟突然又精神起来。我登入账号开始享受满级带来的Pk无阻。我习惯性地拿起旁边的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我走出网吧到小卖店去买烟,老板告诉我“三块五”的时候,我实实在在地愣在那了,我把衣服都要翻破了,可就是找不见那个墨绿色的阿迪达斯的钱包。而且我的手机也不见了,只剩下二十多块的小钱。我猛然想起了张刺,便快速用目光搜寻他的身影,没有。我竟忘了他现在的“身份”,一定酒吧有事走掉了。
我气得直跺脚,心里咒骂:这注册完在新手指南里看操作,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一行大字写道:全国等级前十名,第一血饮狂刀、第二浮云朵朵……
我打量打量旁边的女孩,刚才网管叫她朵朵……我心想这个名字要真是她,我可真是遇到前辈了,得好好讨教讨教,我问她:“你在游戏里叫什么呀?”
那女孩儿:“浮云朵朵,怎么了?”
浮云朵朵说自己闲着也没事,既然你要玩我就教教你啊,她教我在《梦幻》里做任务、组队、练级、养宝宝、盖房子、开地摊、买点卡,慢慢的我又对《梦幻》着上了迷。可老天也就是喜欢捉弄人,正当我畅快无比地时候,屏幕右下角弹出了噩耗般的信息,“您卡上的余额已不足,请您及时充值,以免影响您正常上机……”
我恼火极了。如果我钱没丢,我可以和这个女孩一起嘻嘻哈哈的玩几天……如果我钱没丢,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啃大饼!如果我钱没丢,我可以买两张点卡在游戏里卖了换游戏币……到底是谁偷了我的钱?不得好死啊!我地钱为什么会丢?!此刻,我恨得无以复加……
机器“哧”的一声,重新启动了……朵朵看看我。一起玩了一会儿,好像也有点舍不得我走,“你不玩了吗?”
我心里太不是滋味了,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段位极高的女网友,还这么热情漂亮,竟然不能多陪她一会儿,天那,老天爷你是不是在折磨我?为什么我有钱的时候就没这种美事。
我无奈地离开座位,黯然地看看朵朵,说:“我不玩了,没钱了,等我有钱了我就过来。到时候你在游戏里带我呀。”
朵朵说了一声“好的”。点上了一根烟然后冷美人儿似的对着屏幕,雨点般地敲击着键盘。
我心里斗争了好一会儿,还是舍不得回家。我还想和朵朵一起玩梦幻,我还没玩够呢。我在网吧里逛来逛去。我的眼光慢慢地落到了一张桌子上,旁边地椅子是空的,没有人。但是却摆着一部手机。那手机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恍惚间那手机就是我地。我身不由己地缓缓走向那张桌子,我地手伸向手机的一刹那,一个粗暴地声音制止了我地动机,是旁边的玩家,一个彪形大汉。那人质问道,“这是你的手机吗?!”
我这才彻底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是……像我的……手机。”我的声音连我自己听着都模糊。
那个玩家脸一沉,大吼道:“是?是你妈的屁!我媳妇的手机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小偷啊,走。www.xiaoshuodaquan.com跟我上派出所去!”说完他拉着我往外走,我傻了,想挣脱开他的手逃跑,甩了半天徒劳无功,对方的手像一把铁钳子。出了网吧,我哀求说:“大哥!我手机钱包被人偷了,走投无路了……求你放过我吧!我真以为那手机是我地……我再也……不敢了!”
大汉无动于衷。冷笑了一声,把我推上一辆黑出租车。我坐在车上就跟坐在钉板上似的,余光扫过车窗,我真恨不得跳车,但是车开得特别快。我又没有这个胆量。出租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开到了派出所。那个玩家把我推进派出所,跟警察说明情况后,要求处理我。警察匪夷所思地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儿,突然大声斥道,“挺好个孩子不上学去,怎么不学好啊?!”

我低着头不敢吱声,我担心万一表现不好了会不会挨警察打,会不会像学校一样,表现得要好能不能不找家长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派出所不是学校。警察也不是老师。至于找监护人,那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长得高高大大但看上去很年轻的警察走过来。来了解当时的情况。那个玩家简单地把我要偷东西但没偷成的过程跟警察说了一遍。警察听了没什么反应,问我成年没有,我说没有。于是警察让我往家打电话,要求监护人来,我拿起电话打了好几遍,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没人接,第三遍还是没人接……警察面无表情地问,“你家还有什么亲戚?你必须把你地监护人找来,你才能走。要不然你就在这待二十四小时吧。”
我一听这意思心里高兴极了,原来不叫人过来,二十四小时之后你们还是得放我走……早知道我急个什么劲儿,死活就一口咬定我家没电话不就完了。就在派出所蹲个二十四小时,没什么的。那个押送我来的玩家问警察他该怎么办。警察很客气地告诉他:“你要是想要你的打车费,你就跟他一起等他父母过来。你要是能舍得那十几块钱,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那个玩家气得一跺脚,“我这冤不冤呀我!你说他也没偷成,我就给他放了就完了,还自己掏什么钱给他送这来啊!真有病。”
警察微微一笑,告诉他送过来是非常正确的,一个少年偷东西,如果不及时教育,那就是为社会增加了一份未知地负担。要是能教育好了,说不定不是烂铁,而是块美玉,你的行为还是很值得敬佩的,这也是我们成年人的一份责任。那个玩家听得备受安慰,最后,也不计较打车费了,出门去打车回去继续上网了。
我上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往凳子上一堆,竟然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我被人拍醒了,“起来,有人来接你了!”模糊之中我听见了那个警察的声音……有人来接我了!?谁啊?别是老妈啊!我的天啊,死了死了!烦不烦啊……我口头禅还没说出口,看见一个并不高大但令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教父。
教父默默地看了我片刻。然后和蔼地问了句:“吃饭了吗?”
我羞愧难当把头埋得非常低。低得都要看不见自己的尊严了。教父轻声说:“先吃点东西去吧。”说完扭头往外走,我在后面跟着。从前在教父面前地我是多么纯洁可爱充满才情啊,如今差点成了盗窃犯。我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面对命运对我无形地鄙视……我在想,自己可能真的是错了,我发觉自己身上地每个细胞都在空气里显得自卑起来……就是再叛逆的少年也知道罪犯和好人的区别。叛逆和犯罪是不直接挂钩,可却是互相牵引的。
我想,自己在学校这个对我够成压抑和摧残的环境下,似乎是逃离出来了。但我逃避不了以此产生的命运。我选择上网来填补空虚,填补来自四面八方的羞辱……可这种填补方式,最终给我送到了犯法的边缘……我此刻还想到了自己的兄弟张刺,他早晚也会和自己一样,不,他会比自己悲惨。他已经犯罪了,只是还没有暴露……天网恢恢,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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