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杨妃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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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个中年女子叹口气道:“哎,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改嫁了高郎,又来见你。”
又听一个中年汉子颤声说道:“婉君,你难道真忘了我们当年的誓言吗?你当时说:‘此后与周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也发誓道:‘这辈子愿与婉君你白头偕老’。可是你为什么不等我,又嫁给了这姓高的?”
早听另一个汉子突然骂道:“周百难,你这不知羞耻的匹夫!那是儿女情话,也当真么?婉君已是有夫之妇,你还来勾引不成?当年你花言巧语,骗婉君说要去什么南洋,一年半载即可回来。却害得婉君苦等你恁多年,你倒好,一点音讯也没有!你负了婉君,婉君便改嫁给我,难道错了么?”
肖朝天一惊,刚才说话的汉子那声音以及语气很是耳熟,似乎哪里听到过。他细细一想,猛然间大悟,这人原来就是醉仙楼怒斥独臂道人的那位矮胖汉子。当日在醉仙楼,白运翔被独臂道人制住时,肖朝天正不知如何搭救,走上来两个中年汉子和一位中年美妇。不料此时,这三人不知为何也到了杨妃屿。
只听那叫做周百难的中年汉子讪讪地说道:“这位高不凡贤弟,你误会了,我来与婉君相会不是那个意思!”只听矮胖汉子高不凡冷哼了一声道:“谁是你什么贤弟,你我之前何曾相识了?”
婉君故做嗔状,对那高不凡道声“高郎”,见他哼了一声不再言语,遂对周百难凄然说道:“你离去之后的那年冬天,我就生下了咱们的孩子......”
周百难惊道:“我们的孩子!?他,他......他长什么样子?你快说,他在哪里?我可以见我们的孩子么?”听那声色又惊又喜,兴奋不已。却听那高不烦又哼一声道:“呸,说什么你们的我们的?!别忘了婉君现在是我的妻子!”
婉君抽泣几声,回头说道:“高郎,他请了那‘小华佗’来救咱们,你就不要再为难他吧?!”高不凡语气和缓,嘟囔道:“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便是,只是不要再信他的花言巧语。”
婉君继续说道:“你知我一个柔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着实不易......”说着,又抽泣几声,似乎流下泪来。
那周百难声色凄楚,哀声叹道:“是了,我没有照顾好你,你生活艰难,便改嫁给这高贤弟,却也甚合情理。哎——”说罢,仰天长啸一声。
那婉君急忙说道:“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周百难淡淡说道:“婉君,你不用如此,原是我对不住你......!”
那婉君焦急地说道:“周郎,你听我把话说完么!”早听高不凡嗔怒道:“你为何又唤他周郎?”
那婉君并不理他,继续说道:“孩子五岁上时,有一次我带他去赶集,途径一片森林,竟遇到一只猛虎......”
杨冲和肖朝天等人一听,都大惊失色,个个屏息凝神,细细听去。只听周百难焦急地说道:“遇到猛虎又怎样了?”
那婉君突然放声悲泣起来:“那猛虎扑过来,竟叼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初时吓得战战兢兢,此时却不知害怕,爬了起来就去追那猛虎。那猛虎跑得飞快,就是壮汉也未必赶得上,我一弱女子,就愈追愈见那猛虎走得远了......哎呀,我那苦命的孩子呀!呜啊呜啊......我只见他胡乱扭动着小手小脚,又听他不住叫道:‘娘亲,救我!’我却救不了他,眼睁睁看他被猛虎叼走,再也看不见了......”说着,已泣不成声,说不下去。

周百难猛一掌,拍在那小亭柱上,哽咽几声道:“我的孩子!”
那婉君喘息几声,抹几把眼泪,继续哽咽道:“我瘫倒在地,痛哭了半日,流干了眼泪......眼看得从此与我那可怜的孩儿生死永诀,料这世上更无亲人,恰见旁边有一深谷,黑黝黝的,望不到底,一纵身,跳了下去......”
周百难凄然说道:“你落入深谷,幸免于难,定是这位高贤弟救了你......哎,我未曾尽过一个夫君应尽的责任,我......你已历生死,你我之情却也淡了......我,我......只是,我的孩儿......你,你后来又怎样?”
婉君漠然说道:“当时我落入深谷,恰巧落在一个深潭边上,昏死过去......大约是惊到了一只蟾蜍,昏迷中只听它‘呱’一声叫,声彻四野,竟不知去向......”
高不凡接过话茬道:“那只蛤蟆是我师父从昆仑山中捉来的,已养了三年多,宽约七寸,长约一尺,又肥又壮,浑身赤金,毒性甚大。原是师父用来做药引,要......”
周百难打断他说话,问道:“一只硕大的金蟾,毒性必是不小,如何做药引?不怕毒死人么?”
高不凡瞪他一眼,继续说道:“自然,那金蟾是百毒之王,毒蛇猛兽尚且惧它,何况是人。可是我师父是使毒的高手,自然不必十分惧它毒性如何了得。至于做药引之事,还得从头说起......我师娘因师父偷看谷中一个女子几眼,气愤不过,遂吞毒自尽。师父懊悔不已,竟杀尽了谷中所有女子。师娘死了有三年多时间,全靠师父每日用各种珍贵药物敷其身子,尸体才不至于变坏,竟如活人一般。师父曾说过,那金蟾毒性虽然很强,但若是用它来做药引,师娘服下之后,便可以起死复生了......”
杨冲等人只听得战战栗栗,心里凛然道,他师父看来很是疼爱他那师娘,只是太过残忍。他那师娘也真是的,不过就是夫君偷看了别的女子几眼嘛......
又听高不凡继续说道:“当时我师徒听到蟾叫之声,就赶来看个究竟。师父见那金蟾向山上逃去,急忙追赶......我见地上女子美貌柔弱,奄奄一息,怕师父回来看见杀了她,就抱了婉君偷偷逃出谷去......”
杨冲、肖朝天诸人心道,是了,这高不凡抢了那婉君去救活成了亲;只是不知那孩子和高不凡的师娘结果如何?
正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那声音如怨如泣,似有千般哀愁,万种凄楚,令闻者莫不肝肠俱裂。早听那高不凡似乎猛跳了起来,惊道:“师父,是师父!来了,师父来了......”声音极其恐惧,似有许多不可名状的言语一时发不出来。
又听那周百难冷冷说道:“你怕什么,他不过是你师父么,难道是什么大凶大恶之辈?料你师徒多年也未见面,他来了刚好一叙情义,不是很好么?”不知他那话是在嘲笑讥刺,还是出于真心安慰。
婉君也焦急地说道:“是啊,怎么办?仇谷主来了,怎么办?”
高不凡惊恐地说道:“师父放,放不过我的......他平生最,最恨不忠的......”声音颤抖,那“弟子”二字已然脱不出口。显然他已被吓得浑身哆嗦,连那话语也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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