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夜皇陵,墨刃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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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冰冷,即使是在皇陵,有着那连绵不绝的石刻神兽日夜镇守,还有那彻夜不息的长明灯,在秋夜霜冷风声中,依旧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自地下蔓延,森森入骨。
没有人会在深夜来到这种地方祭拜,平常人也进不得这皇陵。但是今夜苍白月色下,一个淡色衣衫的人影,沿着那修葺整齐的长长石阶,一步步走向陵墓深处。月光在他浅色的衣衫上留下斑驳流影,他的发泛出妖异的灰白。
石阶不是新铺的,有顽强的野草从那石缝间生长出来,已经是秋季,枯黄的草叶在此人脚下沙沙作响。夜枭飞落在几棵陵园内的大树枝桠上咕咕惨叫,黑夜里能看到它们红色的眼珠。
奇怪的是,这皇陵平常时日的守陵人和护卫,此刻却像是集体消失了一般,偌大一个人走过长长石阶,都没有半点异动。
这人在一座不算高大的陵墓前站住,月光下,可以看出这座陵墓修砌精致,花纹华美富丽,石刻上面的一花一木皆出自名家之手,宛然如生。
这人抬起头来,月光照在他脸上分外清晰,就是那个灰白头发的温文男子天枢。只是他脸上不见了下午那时候的温文尔雅,嘴角泛出一丝残酷的冷厉。
他手里握着一柄奇形怪状的刀刃,墨色,刃尖竟然完全不反射月亮的光芒,方才行走时隐没在他的衣衫里,无从发觉。他把刀刃横在面前,略略下斜,还看得到上面遗留的一丝殷红,妖异无比。
一滴暗红的液体从微斜的刃尖缓缓凝聚低落,似是那抹血腥点燃了天枢眼中嗜血的光芒,在那滴液体溅落到地面开出花朵的时候,狂风暴雨般的袭击直冲墓葬而去。
没有雪亮的刀光,只有一抹抹深沉得似乎要把周围月色都吸引进去的暗色残影,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那刀刃不知是什么神兵利器,刀气纵横间碰触到那墓石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有丝毫凝滞,像切豆腐般干净利落。
等到刃影散去,天枢的手已经垂下,那柄刀刃早已隐没在他身体的阴影里。而顷刻间,轰然一声巨响,像是九天外打了一声惊雷,震得人心神俱散。
天枢稳稳地站着,他的表情是嗜血又是兴奋,那座陵墓就在瞬间成为了一堆崩塌的碎石,而中间一尊完好无损的棺木出现在他面前。
镂金镶玉,雕刻了凤凰的棺木在月光下散发出特有的香料气息,上面铺盖的珠玉宝石,镶嵌的金玉翡翠,都熠熠生辉,灿烂夺目。光是这一尊棺木,就价值连城。
天枢直直地瞪着那尊棺木,似乎他的目光能穿透那厚厚的木板,直看到里面的尸骨一般。他举步缓缓走了过去,伸手在棺木上方,扬掌就要拍下,却顿了又顿,复杂的表情在他脸上交织,他疯狂毁坏陵墓之后,竟然是不敢开这尊小小的棺木。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掌拍了下去。珠玉碎裂,璎珞四散,上层华美的棺盖瞬间四分五裂,露出里面一具包裹着绫罗绸缎的尸体来。虽然已经过了多年,但在上好香料和棺木的保护下,这丝绸锦缎依旧华美异常,光泽鲜艳。
他的目光停留在尸体的面部,为了更好地保护这棺木中人的身体,那上面还覆盖了一层金箔面具!天枢感觉自己受了无比的愚弄,他摒下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他那眼睛已然变得鲜红,犹如那枝头上不安叫喊的夜枭,伸手颤抖着揭去那张面具。
十六年了!
他蹬蹬蹬连连后退了几步,抚住胸口按捺住惊吓,他无法把那白骨骷髅上两个黑漆漆的空洞与那双闪耀过天边明月的眼眸联系起来!

红颜枯骨……红颜枯骨!他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惊飞了几只枝头的夜枭,那月色,竟也是泛出一层殷红。
无论她生前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死后不也是一样的白骨骷髅吓煞世人?
天枢蓦地停止了他的大笑,愤恨地一掌将那棺木劈得粉碎!白骨卷着绫罗绸缎四下飞散,他瞪眼望着这一地残骸,突然阴冷地笑了。
想骗他!他亲眼见着她喝下那无药可解的剧毒,她的骨骸必定也深受毒害,怎么可能这般完整洁白,这不是她!
一簇火苗又在他心里燃烧起来,陵墓中的不是她!他早该来看看了,偏偏等了十六年!隆启帝啊隆启帝,你可也知这陵墓中的不是她,还是这都是你一手谋划掩人耳目?
她没有死!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愈演愈烈,他要找到她,得不到的,他能毁她一次,也能毁她第二次!
次日清晨,一封加密急报让隆启帝看后当场喷出一口血来,龙颜大怒,当即下令摆驾皇陵,面对一地的死尸和那被毁坏彻底的陵墓时,隆启帝气急攻心地昏了过去。
是日,举国皆知皇室陵寝被毁,一时之间流言漫天,连那沐贵妃的生死之谜也成了茶余饭后市井小民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载着沐棠和黑衣老者的黑蓬马车并没有驶出多远,因为并无什么紧要之事,沐棠又从未下过雪峰,在心里隐隐地不愿意过早回离恨宫,反倒是这野外的风光让他流连忘返,不时地要求车夫停下马车,亲自下车走上一段。
这看在黑衣老者眼里,不过是十六岁少年贪玩心重,想他虽然行事利落,但毕竟童心未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他去了,偶尔见沐棠停亘的时间过长,才会出声提点他一二句。
沐棠倒不是真的在玩,眼中所见的事物虽然新奇,却不足以让他产生大的兴趣,他模糊地感觉到这些东西他早就看过知道,而且看那田中农夫的作为,他觉得他完全知道得更多,但他明白这不是在离恨宫,因此不会多说,只是看了又看,再与脑中出现的记忆做了下对比。
这一路上是走得慢了,连带着后面追踪而至的一班人马也觉得无聊至极,不懂为何要他们来跟踪这一个毫无出奇之处的少年。
坐在黑蓬马车里的黑衣老者眯眼望着沐棠在田野里徜徉,耳朵微微动了动,那死水枯井般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笑容,可惜沐棠不在马车,看不见这异常神情。
沐棠甚至以为,这黑衣老者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不变的神情。
后面追踪的那些人全然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马脚,在他们眼里那老者看起来不过是个下等仆人,脚步轻浮,不像是有高深武功的高手,但他们忘了一句话,真人不露相。
于是在他们追踪的第二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看到黑蓬马车依旧静静地停在昨晚宿营那棵树下不曾有动静,当即按兵不动,及至中午,依然不见马车中有动静,这才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派了几个人过去查看。
那绣着莲花的马车门帘甚是精致,几个人不敢贸然入内,先是高声喊问了几句有人在否,路过寻求帮助之类的话,见无人应答,一人小心翼翼地揭开门帘……
砰然一声震响,却是马车陡然生变,炸的四分五裂,那附近几人都没有幸免,唯有那扇门帘不知是什么织物做成,拿到天枢手里的时候,依然完好无损。
上面绣着的果然是冰域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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